念起上輩子二人的慘狀,他幾乎要落下淚來,死命咬著牙,怒道:“你們出去!”
侍衛正要說什麼,周大武忙使了眼,那二人便囁嚅著拜首,齊齊往門外走去,很快大門被帶上了。
李元憫口起伏著,他目中有幾許紅,一張臉卻是寒冰遍布,怒看眼前之人。
“趴下!”
猊烈看了看他,結翻著,最終慢慢地趴下。
李元憫左右掃了掃,拾起一旁糙的木杖,恨聲道:“既然旁人不打,那便由本王自己來!”
他一狠狠打在他上,猊烈一聲不吭,默默了這一。
“下回還敢不敢!”李元憫著聲。
猊烈不應。
李元憫咬牙,忍著心痛,狠著又下了一,猊烈猶自不應。
一無能為力襲上李元憫的心頭,他丟掉那木杖,跪在地上,一把扯起他,劈頭蓋臉地打。
猊烈薄抿著,一聲不吭,由著他發泄,只深深地看著他。
李元憫要他看得心碎,他躲開他的目,慌地撿起地上的木杖,當下卻是悶哼一聲,指尖被木杖的刺破開一點紅來。
地上跪著的人比他反應更快,他驟然上前,抓住了他那只傷的手來,發現不僅有刺破的小口,那白皙的掌心也被木杖勒出一道道紅來。
李元憫掙扎起來,又要去拿那木。
猊烈抓著他的手不讓,他呼吸炙熱,半晌,悶聲道:“你別打,換別人來。”
李元憫再也忍不住,眼眶頓時紅了,他一拳打在他口上,聲音都委屈得變了聲調:“我偏要自己打!”
他非要俯去拿那只木,死死掙扎著,似是歇斯底里那般。
猊烈目中翻江倒海一般,控住了他的手,將他打橫抱了起來,不管他如何掙扎,直接往廳里帶去了。
他將他放在長塌上,立刻去一旁幾架上拿了個鞭,三兩下去了袍,赤著上,跪在他面前,雙手呈上那鞭。
李元憫眼眶中已是飽蓄著淚水,怔怔地看著那皮鞭,致的把手用了潔的革皮包裹,嵌著圓潤的玉石,自不會像木杖那般劣傷手,可這龍骨鞭雖看上去平平無奇,其鞭卻是拿著極地玄鐵與西域蠶所制,再堅韌不過,便是磐石也能打下一塊來。
李元憫抓著那鞭柄,終于是落下眼淚來,道:“你是吃定了我不會真的打你是麼?”
他發狠地將那鞭丟在他上,也不管難不難看,一邊哭一邊將旁邊能夠到手的東西胡往他上丟:“你就是吃定我了!吃定我了是不是!”
猊烈他哭得心煩意,又不敢上前摟他,只直跪著,讓他丟。
混之際,李元憫抓過案臺上的一方玉章擺件丟過去,一下磕在他腦門,鋒利的邊角劃破了他的皮,頓時沁出珠來,李元憫啊的一聲,驚得撲了過去,捧住他的臉,渾都在抖。
猊烈忙一把抹去額上那點跡,摟著安他:“我沒事。”
李元憫的氣力仿佛都消失了,大顆大顆的眼淚滾落下來,他抱住他的脖子,將臉埋了進去,哭得上氣不接下氣。
昏天暗地里,他想起了悲慘的飽欺凌的年,想起了那象征著屈辱與作踐的貞帶,想起上輩子二人隔著重重的珠簾不見彼此,想起了白綾勒住脖子的那窒息的滅頂痛苦……他心里無法自拔的抖發冷,泛起一陣又一陣寒意。
他再也不要重復上輩子那個噩夢了。
他半分也不敢踏錯,唯恐如今好不容易得來的一切,便要飛灰湮滅。
——上輩子太苦了,他如今總算才嘗過一點甜頭,他決不允許任何人破壞。
可眼前人無法理解他心中的這種患得患失的恐慌,他擔負了一切,卻一點兒都不能說出口,一旦被發了這種緒,也只能這樣懦弱又矯地嚎啕大哭。
猊烈從來沒有見過他這幅樣子,他的一顆心教他哭得都了,不知如何是好,所有的郁卒皆已煙消云散,心里只剩下躁不安的疼。
他胡吃著他的眼淚,可是他的淚水是那麼多,了一臉,像水做的那般,他哭得渾都在抖,猊烈焦躁地無所適從,他不知他為何哭得這樣傷心,想替他難,卻無能為力,這樣的覺令他幾乎要發狂。
只能魯地啞聲:“別哭!”
他又湊過去吃他的眼淚,半晌忍耐不得一般,將他的臉小心翼翼捧著,按在自己的心口上,仿佛只有這樣才能緩解片刻他心臟的焦裂的覺。
在那強而有力的劇烈心跳聲中,李元憫到了他的不安與躁,更是心碎。
許是上輩子從未得到過一真正的快活,所以他在心最深本能地認為所有的快活都不該屬于自己,這輩子他強迫自己不去這樣想,也盡力地麻痹自己。在外他是頂起一片天地的廣安王,是守護一方的風清月朗的殿下,其實最心底的地方,他不過是一個惶恐不安的孩子,一條與上輩子毫無二致的可憐蟲。
李元憫抓著猊烈的襟,哭到一點兒都說不出話來,心抑了多年的抑郁、惶恐以及自厭瘋狂地涌上來。
他想,他打眼前這孩子有什麼用呢,不過是害怕自己不能保護他而已,把對自己無能的怒,盡數發泄在他上,竟是這樣卑劣的一個人。
上輩子,他拼勁了全力,才將他送出了皇宮,可卻最終卻讓他變了那樣可怕的樣子,這輩子他擅自改變了他的命運,得他了一條回不了頭的路,他是那樣害怕,害怕這一切會造比上一世更壞的結局。
他多想變得再強大一點,可以讓一切不會逃離他的掌控,可以讓眼前之人明目張膽地對外人發泄他的不滿。
可他現在不能,反倒這般在他上發泄自己的無能狂怒。
冬日的午后,沒有人往這邊來。
他們樂此不彼地彼此的,用最直白、最下流的態勢。
李元憫渾已經汗得一塌糊涂,冬日里那般冷,烏發卻浸滿汗水,一張原本雪白昳麗的臉布滿了迷離的紅,纏著對方。
“嗚……阿烈……阿烈……”
他像一尾離了水域的游魚,難過地彈起,靈魂卻是眷著那份騰飛的自由。
他又哭了,眼淚止不住地流,鼻尖紅通通地可憐地一蹙一蹙的,卻不肯讓青年停下安他。
“阿烈……我的阿烈……”
他上氣不接下氣地哭著。
心臟麻痹一樣的痛,如果此時這世上只有一個人可以救他,只有眼前這個人了。
他的阿烈,他唯一的阿烈。
作者有話要說: 瑪,這周木有榜單了,要奔一周了,乃們不要拋棄我啊~~~~
第48章
夜徹底黑下來了, 王府的廊橋上穿梭著步履匆匆的仆侍,正忙著四掌燈,很快, 遠遠近近的闌珊一片,像一場不真切的恍惚夢境。
猊烈從冒著水汽兒的浴桶里將人給撈了起來, 用干燥的澡巾包裹了起來,小心翼翼地放在榻上, 著床的那一瞬間, 眼前人秀氣的眉頭蹙了一下。
猊烈目一,將他放平了來, 取來一張白綢, 支開了他的雙輕輕拭。
白綢上幾許。
李元憫也看到了, 默默收了,蜷著,他眼皮與鼻尖仍舊有些淡淡的,遍布痕跡的子猶自佝在素澡巾中, 像個襁褓里的沒有安全的孩子, 又像寒冬中的蝴蝶,輕易便會折斷翅膀一般。
猊烈心尖驀地一痛,將那方白綢在手里, 附下去, 了他冒著微微氣的頭發:“疼麼?”
李元憫搖了搖頭, 許是覺得自己表現得過于蓋彌彰,他又輕聲補了一句:“只有點脹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