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吁——”

烈馬驟停, 前掌高高懸空, 驀地落在實地, 猊烈匆匆翻下馬，一把將韁繩丟給兵士，疾匆匆往營帳里去了。

曹綱猶自在睡夢中，猝不及防被一巨大的力量從被窩里扯起。

待視及那雙目紅赤的主帥, 曹綱唬了好大一跳：“大……大人？”

猊烈呼吸炙熱, 面如羅剎，他揪著他的襟口：“那朝元帝……可有好好安葬？”

曹綱一時不明所以：“大人這是何意？”

猊烈燥怒：“我問什麼你便答什麼！”

曹綱咽了口水，忙回：“按著帝王禮制下葬的。”

歷來世造反皆要師出有名, 赤虎軍自然也不例外, 由曹綱親擬討賊書, 百萬大軍打著“清君側”的名號堂而皇之地攻破了京城，對于自戕而死的前朝君王, 自然要大做文章，重重厚葬，以安天下悠悠眾口。

那個一世傀儡, 雖最終落得劃破臉面，自縊亡的結局，但還不夠，死后仍要被榨干了最后一點利用價值。

這無可厚非，猊烈松了他的領，心思，這當然無可厚非，既是無可厚非，那他問這些作甚麼，他煩躁地十指掐進了發。

驀地心間重重一跳——是他死的他麼？

念此，他面驟變，霍然起，想起了當年司馬昱手持圣旨匆匆進營，圣旨道朝元帝愿以雙之迎聘赤虎王為皇夫，誕下龍子便是將來的天下之主。

當時他只覺得可笑，一個司馬家的帳中孌寵，焉配與他共這大好河山！他毫不留撕毀了那道明黃的圣旨，施令攻城！

——所以當年是他死了他麼？

那樣一個人，煢煢獨自去了那個破落的宮殿，他當時在想什麼？連吻得重了點他都會喊痛，這樣的他又是如何忍著蝕骨劇痛劃破的臉？他又豈會想到便是劃破臉，他險些也逃不遭人侮辱的命運？

猊烈緩緩閉上了眼睛，握住拳頭，骨節發白。

雖不明白發生了何事，可從他的問話、他的神態中，曹綱卻是到了一危機，一種可怕的念頭浮上心間，竟比前幾日來得更讓他心慌。

赤虎王很不對勁。

這個叱咤天下的主子，看似冷無，殺人如麻，但又偏偏會做出些匪夷所思的矛盾的事來，前世登臨天下，最要之事卻被他齊齊推了后，竟是念著兒時的一點恩，花費半個月親自找尋他兒時施恩的宮。

無之人愈怕了迷障。

然而猊烈已經了迷障，他心間突突突猛跳，慌地想，這人他絕對不能了，短短幾日，便教他如此，竟讓他如此！

眼看明德帝命絕在即，朝廷，瓦剌、韃靼大軍便要揮師南下，這前世逆轉命運的時機在即，他怎可以再去這艷麗的毒藥？

不，他絕對不可以再這樣擾心智的人。

猊烈深深吸一口氣，搖搖晃晃出了營帳，他著自己不再去想前世，更著自己不再想那個人。

可夜之后，他依舊出現在了廣安王府門前。

初一的夜，四依舊帶著新年的氣息，石獅子前堆了大量的竹碎屑，三兩孩正在其間搜著殘存的竹芯子，一個家仆正倚著掃帚等他們找完，見著參領大人來了，立刻上前請安。

然而這位素日里一下馬便匆匆往府門里去的青年，卻是停駐在那里，面無表地看著那塊廣安王府的門匾，許久許久了才慢慢走了進去。

主院大門一推開，松竹便迎了上來，見是猊烈，當即掛了笑：“大人來得巧，殿下這會兒在呢。”

“好，你下去吧。”

猊烈朝那閉的門口看了一眼，提腳進了去。

當指尖到那門，猊烈僵持片刻，輕輕地推門進去。

那人似乎已經沐浴過，微微著氣的長發披散著，他穿著單薄的綢小，正靠著窗發呆，雖屋里有火爐，然而這般大開著窗，又穿得那樣單薄，怎會不冷？

聽見后的響，李元憫回過了頭來。

他目一，笑了笑：“是阿烈啊。”

猊烈緩步上前將窗牒關了，走到他邊，了那張被夜風吹得有些涼的臉，當即攬住了他的腰，低下了頭來，要去尋他的。

眼前人不聲躲開了來，笑了笑：“你吃過了沒有？”

眼前人雖偽裝得很好，可猊烈是何等人，他的眼神一點一點冷了下來。

雙手撈起了他的部，將人放在桌上，結實的雙臂困住了他，烏發散落，纏著他的手臂，他看著他那雙略有些慌張的眼睛，低下了頭，可他再度偏開了臉，只吻到他冷冰冰的雪臉頰。

下的人猶自勉強笑著：“阿烈……我今天累了……”

猊烈漠然看著他，可以說，他這段時間扮演那個十八歲的年，扮得天無，幾乎無人識破——可對方也不差，甚至比他更好。

可為何不繼續扮下去呢？

猊烈緩緩站直了起來，目中最后一點暖也沒有了，眼神寒冰冷冽，教人不敢直視，

李元憫收了收襟，坐了起來，不敢抬頭看他，只赤著腳，下了桌子，他往門口那里去了，可手指剛剛到門牒，耳側一陣勁風，一只壯結實的手臂猛地從后探出按住了門，李元憫心間重重一跳，他徒勞地掰了掰，紋不。旋即被翻轉過來，高大的青年徑直用那健碩的欺他，他別無可退，只能被在門上。

炙熱的鼻息噴在他的臉上，李元憫雙手抵著他的口，睫羽輕著，卻依舊不敢抬頭看他，驀地，他子一輕，青年俯一把扛起他，丟在榻上，旋即撲上去。李元憫只閃躲著他胡欺的，脆弱地：“阿烈……別這樣……你別這樣……”

猊烈卻是扯住他的手腕，按在頭上，邊冷笑：“怎麼，不裝了？”

李元憫臉一變，明明他也維持不住這樣的夢境了，可卻是極其害怕他破了似得，急急堵住了他的，不讓他繼續說。

看到他這副反應，猊烈心間卻是怒火滔天，他側了臉，一把掐住他的下，角猶帶著曖昧的痕，卻是浮起一冷笑：“怕什麼？前幾天不是還裝得好好的，我都不介意，你介意什麼？”

“別說——阿烈你別說——”李元憫慌張地摟著他的脖子，拼命去堵他的。

猊烈卻是不肯，破了他最后一努力，他猙獰地，一個字一個字道：“我還是我，怎麼，難道這張臉跟他有不一樣麼？”

話音剛落，下的人仿佛被了筋一般，一下子癱了下來，他眼眶泛了紅，喃喃著：“求你別說了……”

“怎麼不能說？”猊烈目愈發冷，聲音沉得可怕：“我本該坐在那龍椅上，而不是這般窩囊地躲在這荒野之地，當一個家奴，懂了麼？”

空氣中只余下二人織的呼吸。

李元憫怔怔地看著他，無力地張了張。

猊烈掉了他小的系帶，手上作著，目中已經如同堅冰，“你擅自改了我的命運，欠我的，必須還。”

他糙的掌心握住那不盈一握的腰肢：“什麼時候還完，我說了算！”

狠狠沉下子。

李元憫咬著忍住那即將溢出口的聲，他高高地抬起了下，大顆大顆的眼淚從眼角滾落。

作者有話要說： 這兩天工作太忙，屢屢遲了，對不住各位，明天開始爭取準時更新。

第65章

子時的梆子聲已經敲響, 幽然飄于空寂的長街之中，夜已經很深了。

紗幔氤氳了燈燭，徒留下曖昧不清的暖, 燭火上一只不知哪里來的飛蛾舞著，驀然間被卷了火舌, 瞬間發出一聲畢波聲，室的影搖晃了一下, 繼而又悄無聲息地恢復了沉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