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週瑞靖回來的時候帶著一酒氣。
顧婉音嚇了一跳,忙上去伺候他換下裳,又讓素琴去熬瞭解酒茶來。
周瑞靖脣角一翹,笑著攔住:“這是沾染的酒氣,我自己並未喝多。不必張。”
他這樣一說,這才鬆了一口氣,不由笑了。這是關心則。若是真喝多了,只怕此時他哪裡還能如此輕鬆的自己走回來?
“可要去娘和老夫人那邊看看?”輕聲提議,踮起腳尖替他扣好領口的扣子。
熱熱的氣息噴在周瑞靖的頸子邊,一陣熱,他忙捉住的手,後退一步灼灼的看一眼,直將看得不好意思這才作罷。只是仍舊捨不得放開,輕笑道:“你陪我走一趟?”
“恩。”顧婉音輕應一聲,心中卻是琢磨該如何將王妃說的事告訴他。
天已經是黑了,素琴和冬景提著燈籠在前頭照路,他們夫妻二人慢慢跟在後頭走。
“世子爺。”擡頭輕喚一聲。
“恩?”周瑞靖聞聲低下頭來。
深吸一口氣,然後才鼓足勇氣一口氣說出來:“今兒娘和我說過,們決定提前回去。”
“哦?”周瑞靖不置可否的聲音傳來,沒有驚詫,沒有失落,倒像是早就知道這件事似的。顧婉音擡頭看著他,可是天太暗看不清他臉上的表。不由小心翼翼的開口問道:“你是不是早就知曉了?”
周瑞靖的聲音依舊平淡:“恩,進宮謝恩那天就猜到了。那日見了聖上,就猜到他們會這樣決定。”
聞言不由一愣,旋即想起那日進宮見到聖上之後,聖上說的那些話。漸漸的便是回過味來——那日聖上說的那些話,分明就對周家是一種敲打。怪不得,王妃們會突然做出這樣的決定。想必,也是聽到了什麼風聲吧?
“世子爺怎麼想?”悄悄探出手,握住周瑞靖的,極輕的問道。
“周家現在的局面,總會改變。”周瑞靖反握住的手,自負一笑,目清朗,遙遙看向天上明月,“周家的命運,我一定會改變。屆時,一切都會不同。我們也不會再重蹈覆轍。”
聽了這話,顧婉音微微一笑:“我相信世子爺定能做到。”會陪著他,等到那一天。
周瑞靖也是一笑,卻不再繼續這個話題,轉而道:“今日我在酒樓裡瞧見了舅兄。舅兄似心有鬱結,落落寡歡。”
想起顧琮瑞,不由嘆一口氣,苦笑道:“哥哥與我說過,想要從軍,不走仕途。”
周瑞靖沉默片刻,隨後道:“若是參軍,較之仕途更容易立下赫赫功名。”
顧婉音如何不知?“只是哥哥從小讀書,若是去了軍營,只怕他——”
“如今天下已平,有戰事。況且,了軍營也不一定就會衝鋒陷陣,深陷險境。”周瑞靖的聲音穩穩傳來,頓時在穩定了心神,略減緩了一些焦灼。
接著又聽周瑞靖道:“若是舅兄真要參軍,倒是可以讓他和我爹一同去。我爹也能照拂一二。”
顧婉音聞言,頓時不由眼前一亮:他說這個法子,倒是個好法子。只是會不會不好?讓有心人看了去,還道他們尋私。
故而,一時之間倒是有些猶豫起來。
像是看穿的想法,周瑞靖忽然又道:“不然讓舅兄去我父親一位老友也得,只是起個引薦,也不會讓人說道。只是這樣一來,舅兄說不得要多吃些苦。畢竟關係又遠了一層,而且那地方也更爲苦寒一些。”
顧婉音心中微微一,只覺得這個法子好。一來既可以有保障,二來又不顯得他們徇私舞弊。倒是兩全其——至於吃苦,哥哥既然做了這樣的決定,那便也就做好了吃苦的準備。
只是,也不好就替顧琮瑞決定,當下只道:“我明日讓人回去問問哥哥的意思罷?只是若了,會不會麻煩世子爺了?”
“你我夫妻二人,說這些作甚?”周瑞靖只覺得好笑。當下使勁了的手,似在懲罰一般:“你如此見外,那我們以後該如何相?難道你每日替我做的那些事,我也要一一道謝不?”
被周瑞靖如此一說,顧婉音頓時不好意思起來,自覺失言,抿了抿脣告饒道:“倒是我多心了,世子爺別惱纔是。”
說話間已經是到了老太太院子裡。老太太還未歇著,躺在貴妃榻上讓甘捶呢。
“老夫人。”周瑞靖行過禮,上前幾步自然而然的將甘手中的“人拳”接過,輕輕的替老太太錘起來。
老太太睜開眼睛看了們夫妻一眼,頓時笑了:“今兒在外頭瘋了一日,可算是回來了。”說著便半坐起來,看樣子是要與他們說說話。
果不其然,老太太隨即便讓甘退了出去。
“老夫人可嚐了那些小菜?”顧婉音笑著上前去,輕輕的撥弄了下香籠裡的香,頓時屋子裡的香氣又濃了幾分。這香有安神的作用,聞著極爲舒坦,讓人覺得放鬆。
“吃著不錯,果然是極爲爽口的。”老太太瞇著眼睛笑了笑,似回味了一番:“明兒得空派人教教我這邊的廚娘。胃口不好的時候吃這個效果極好。”
顧婉音聞言心中一鬆,面上笑容更濃了幾分:“老夫人喜歡就好,反正世子爺也吃,每日早上我那邊做了送來便是,也不麻煩。”
“也好。”老太太點點頭,轉頭看向周瑞靖,“你這媳婦倒是賢淑,還能下廚。”
周瑞靖脣角一彎,瞅一眼,然後笑容更盛了幾分:“我也覺得極好。比起生慣養的世家小姐,這纔是過日子的模樣呢。”
周瑞靖分明就是王婆賣瓜,自賣自誇。登時便紅了臉,嗔怪的看他一眼,只覺得他臉皮也太厚了一些。這讓人看了像什麼話?
老太太果然笑得厲害,遙指著周瑞靖前仰後合:“虧你平日一本正經的樣子,這樣的話也能說得出口?”
周瑞靖卻是一臉淡然,眉角微微一挑斜看顧婉音一眼:“有何說不出口的?這話卻是實話,老夫人以爲如何?”
顧婉音聽了這話,恨不得找個地藏起來。或是將他的封起來也是不錯的選擇。
老太太笑得眼淚都出來了,半晌好不容易纔止住了:“好罷好罷,知道你選得好,還不?真是,沒個正形兒。”
見老太太笑夠了,周瑞靖這才說起王妃們的決定:“老夫人,娘和爹打算儘快回邊關去。”
老太太聞言頓時一怔,臉上的笑容漸漸收斂,目也有些冰冷起來:“外頭是又有了什麼流言風語?”
“興許有罷。”周瑞靖也收斂了臉上的笑容,目清冷:“外頭的流言,何曾斷過?”
“他們是不肯放過咱們周家了。”老太太咬牙切齒恨聲道,似是知曉誰在背後搗鬼一般,重重的握拳捶在榻上:“他們到底想要怎麼樣?我們周家礙著他們什麼了?這麼多年,周家死了多男人在戰場上?咱們周家忍得還不夠嗎?”
眼見著老太太發怒,顧婉音只覺得有些心驚跳。不得不說,平日看著老太太是個慈祥的,可是真發起怒來,上的氣勢便陡然不同起來。倒是和周瑞靖不笑不言的架勢有些像,渾上下都散發著一凌厲。
“老夫人您息怒,千萬彆氣壞了子。”見周瑞靖沒有開口的意思,只得自己開口,老夫人這樣大的年紀,大躁大怒都是極其傷的。
老夫人此時正怒呢,聽見開口,登時便將怒氣轉移到了上:“息怒?要我如何息怒?眼睜睜看著自己兒子有家歸不得,日日在那鳥不生蛋的地方苦,我要如何息怒?你說?我如何息怒?”說到這裡,頓了頓口氣後又忍不住冷哼一聲,凌厲的瞪了一眼,“是了,那不是你的親生父母,你如何會覺得心痛?如何會同?”
這話可謂極其誅心,顧婉音只聽了前頭半句,便趕忙跪了下去,伏在地上辯解道:“婉音並不敢如此作想,只是事已至此,老夫人千萬保重自才是。唯有如此,纔不會稱了那些小人的心意……”
周瑞靖抿了抿脣,皺起眉頭也跪下去:“婉音說得極是,老夫人應當保重自。”
他們二人誰也沒有提起方纔老太太說的那些誅心之言,畢竟老太太也是一時怒急,又加上臆之中的鬱悶憤怒無發泄,而顧婉音又巧開口,這才了無妄之災。
不提起,是最好的選擇,只當是沒有發生過,唯有這樣纔會誰也不覺尷尬。
老太太閉上眼睛,良久兩行熱淚滾滾而出。有過半晌,方纔用帕子拭去眼淚,勉強笑道:“是我老糊塗了。靖兒媳婦你也別惱。快快起來罷。”
見老太太恢復過來,顧婉音這才鬆了一口氣。也勉強笑道:“老夫人說笑了,若是如此能讓老夫人好一些,婉音並不覺得有什麼。”
周瑞靖手扶住,將從地上拉起,眸子裡涌出一心疼。任誰被這樣劈頭蓋臉的痛斥,都會委屈罷?可偏還如此強做笑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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