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瑞靖回過神來。看著顧婉音滿面的笑意，倒是不見不好意思，只是微微一笑，順手將自己還沒喝過卻溫熱著的茶遞過去：“喝茶。”

也是正好有些了，顧婉音順手端起來抿了一口，隨後一怔——是花茶。再擡起頭來的時候，目中已經是有了盈盈笑意和脈脈溫，二者織在一，登時閃耀出一片燦爛的華來。昨日順一提，說是這幾日吃得油膩，倒是有些上火了。又嫌蓮心茶太苦不肯吃，沒想到他倒是兒地記得了。

喝了茶，這才坐下來，看著周瑞靖抿春笑了：“怎麼了這是？好好的竟是發起呆了。”本是想直接問周瑞明的事來著，只是想著或許周瑞靖不願意說，這才又咽下原本已經要衝口而出的話，換了這麼一句。若是周瑞靖不想說，隨便說個什麼也就作罷了。

不過周瑞靖倒是沒有要瞞著的意思，只是瞧著那樣子，面上竟是出幾分惆悵之來：“今兒瑞明找我是爲了衙門的事。”

“哦？不是十五之前，是不用去衙門的？再說了，你休養了這麼久，怎麼就找上你？”顧婉音多覺得有些納悶，便是將心中的想法都說出來了。可不是這樣麼？本就沒什麼可找的不是？還是周瑞明朝廷上的事不明白，想問問周瑞靖的意思？若是這個，也沒什麼。以往周瑞靖也不是沒跟周瑞明說過這些啊。怎麼單獨今日就這樣起來。

周瑞靖嘆了一口氣，抿了抿脣，也是端起杯子抿了一口茶潤了潤嚨，倒是半點不介意那輩子是顧婉音用過的。倒是顧婉音瞧見了，也注意到了這個，面上有些熱辣辣的，也不敢盯著周瑞靖看，忙垂頭將目落下來。到底親也沒多久，這樣親的……到底還是覺得多有些難爲。不過心底更多的。卻也是一子甜。

“今兒我聽著瑞明那話裡話外的意思，分明就是想提醒我，讓我出手裡的兵權。否則的話，只怕秦王不會放過我。”周瑞靖說起這個的時候，眼睛微微瞇了一瞇，有一芒飛快從眸子裡閃過。不知道是不是以爲周瑞明和以前大不相同的緣故，他只覺得周瑞明說話也是不同以往了。一往周瑞明雖然子綿些，可是說話卻是一片赤誠。可是如今……頗有些拐彎抹角的意思。

顧婉音聽著也是蹙起了眉頭。周瑞靖雖然言語不多。可是句句話卻都是能點在關鍵，心思也是極爲細膩的。他既然這樣說，那麼就代表著，周瑞明那些話。的確是有別的意思在裡頭。而且，周瑞明這番話，是想提醒周瑞靖注意安全明哲保，還是替秦王傳話的？

畢竟，誰都知道如今周瑞明的職位是什麼來的。自然不是大風颳來的，而且也不是憑藉的周瑞明的真本事。若沒有秦王，周瑞明憑著自己的努力，就算也能升上去，怕是也要不短的時間。換言之。誰都知道，周瑞明和秦王是一路的。

有一句話做，道不同不相爲謀。

顧婉音想起了一些事來，心裡登時微微一：“我記得瑞明現在跟你在一個衙門裡頭。”

“嗯。”周瑞靖點點頭，並沒有什麼異樣的神，要麼就是沒多想，要麼就是……早有準備。

顧婉音心裡明鏡兒似的。周瑞靖並不是一時半會的沒想到，而是早就如此想了。所以，他纔沒有覺得吃驚。周瑞靖一直還是很在意周瑞明的，職上的事他不好幫忙也不肯幫忙，一來是不願意徇私舞弊，二來也是想讓周瑞明憑著自己的本事出人頭地的意思。以往周瑞明若是請教什麼事，或是有什麼事要人幫忙，周瑞靖從都是不說一句二話的。

可是沒想現在……一向親熱的兄弟。竟是如此生分了。

顧婉音也是不由得輕嘆了一聲，心裡有些個不大好。這件事，是不想看到這個樣子的景。但是，周瑞明既然說出了那些話，那麼有些事自然就不可能再和以往一樣了。

“那世子爺是什麼打算呢？”沉默了半晌，顧婉音輕聲問道。卻是輕輕的拍了拍周瑞靖的手背，淺笑道；“你也不必太爲難了。每個人想法不同，選擇自然也不同。二弟他……也不是小孩子了。做事自然知道深思慮，思前想後考慮清楚了。”只是正因爲如此，所以才更讓人寒心。正因爲周瑞明不是小孩子了，所以他說話做事或是做了什麼選擇，都是認真斟酌過的。既然是認真考慮過，還這樣上門來，可見心中是不將周瑞靖這個哥哥看得那樣重了？

周瑞靖點點頭：“我明白你的意思。”只是明白歸明白，想著心裡不舒坦不痛快又是另外一會是。任誰遇到這樣的事，大約也是不能吧介懷的。

顧婉音也不多勸，這個時候說得多便是越痛，不如什麼也不說。時間長了，自然也就想得淡然了。

“兵權是不能出去的。”周瑞靖嘆了一口氣，目有些沉：“這是聖上最後的防備了。還有晉王——若是兵權到了秦王手裡，晉王便是兵敗如山倒。”晉王敗落，連累的不僅是他自己，還有周家一家人。周語緋不必說，必然是首當其衝的。而周家大房這頭，縱然暫時不會，可是又能有什麼好？尤其是周瑞靖，連番拒絕了秦王那麼多次，秦王心中必然是有疙瘩的。

顧婉音點點頭，握住周瑞靖的手，滿目堅定神毅然：“不管怎麼樣。我都支持你。”

周瑞靖點了點頭，神很是鄭重。“瑞明今兒提起，我雖然回絕了，表明了態度，可是秦王只怕會舊事重提，到時候——”

“還有晉王。”顧婉音緩緩言道。“這個兵權對晉王來說，同樣重要。晉王必然會竭盡全力，世子爺也不必太過擔心。”橫豎，晉王在這件事上，絕不會坐視不管。

周瑞靖看著顧婉音滿含笑意，眉飛舞的樣子，也是笑起來：“自然是如此。所以，我只要擺明態度即可。”他的確娶了一個好妻子，總能說在關鍵，所以他也喜歡將這些事說出來與商量著。雖然未必能出什麼極好的主意，可是哪怕就這樣說一說，他也覺得鬆快不。

今兒周瑞明說的那番話，讓他心裡很不好。從小到大的兄弟，竟是突然不認識了一般，大變了樣。至於周瑞明爲何突然轉變這樣的緣故，他去是沒有再往深想。想多了，只怕連他的心都要覺得冷了。

顧婉音點點頭，不再多言。想起他們回京是因爲聖上的緣故，便是又低聲問：“聖上的形如何？”

周瑞靖緩緩搖頭。顧婉音仔細看他的神，見他並沒有強歡笑或是思緒不寧的樣子，便是微微放心了一些，知道並不是他哄著放心的。只是想了想卻又覺得納悶：“好好的，怎麼就犯了病？”

“太后也犯了舊疾。”周瑞靖沉聲言道，聲音得有些低，似乎唯恐被人聽了去：“宮裡給聖上用藥的那個妃子，已經讓段貴妃理了。聖上也知曉這件事了。是趁著那日除夕宴的時候說的，當時段貴妃在聖上的門外跪了小半日。聖上，已經清醒了。只是……中毒已深，毒癮深種，怕是很難解除。”

顧婉音震驚得說不出話來。想了想又道：“原來竟是這樣。”聖上既然清醒了，那麼自然不會縱容秦王。段貴妃就這麼理了那個妃子，想來是打算放手一搏了。也是，到了這個時候，還掩藏什麼？若再不行，那就是砧板上的魚，只有任人宰割了。

只是事到了這個地步，聖上怕是也無能爲力了。

“只要聖上沒有下旨傳位給秦王，一切自然都是好說。”周瑞靖微微吐出一口氣，眉宇舒展開了一些。這個應該是段貴妃和晉王最害怕的事。只要不發生這個，那麼什麼也不必害怕。只是權力爭鬥，秦王也許討不到什麼好。

顧婉音也是微微鬆了一口氣，只覺得心中都是要明亮了幾分。這樣一來，晉王的勝算自然又大了幾分。

“那菸，我們也知道是什麼了。最近京城中，許多王公貴族的當家人都是染上了這個。是在最繁華的與翠樓染上的。晉王趁著秦王不備，將那與翠樓抄了。弄出了許多菸，也問出了那菸的來歷。是一個蠻荒小地方的，原本是一種藥，可是後來發現還有讓人飄然死的效果，便有那些貪圖的人用了，頻繁用了之後，就會上癮。最後爲了一口菸，殺子殺妻，甘願對人俯首帖耳的是常見的。”周瑞靖的聲音低沉得像是一陣冬日裡的寒風，帶著一子讓人骨頭裡都出涼意的覺來。

顧婉音看了一眼周瑞靖，聽語氣，周瑞靖想必對這樣的東西十分痛恨了。也是，這樣的東西，也的確不是什麼好東西。不過擔心的是，周瑞靖說，許多人都染上這個。那麼到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