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想到老太太最後竟是寫了己摺子。雖然已是自己寫不了字兒,顧婉音代筆的,可是最後卻是親自拿了印章蓋上了,又用印泥按了手印。
老太太帖子裡只說了一件事,那就是鎮南王絕不會通敵叛國。
寫完摺子,顧婉音親自捧給老太太看了,老太太仔細的看了,這才點頭。接著便是仔細的封存了,頃就會送去宮裡——自然,是送去段皇后的手裡。
直至此時,老太太的神已經是徹底的不濟起來,說上一句話便是要費好大的功夫,還要歇上半晌。好在該代的,老太太都代過了,一時間衆人也是默然無語。誰都明白,老太太怕是就這麼一會時間了。
老太太闔上眼睛,似乎是疲倦得很了,只是口中卻還喃喃道:“老大不會做這樣的事,我自己的兒子,我自己知道。”
唸叨著,忽然老太太又重重的嘆道:“老二,你糊塗啊!”
話音還沒落下,老太太便是整個人都不再了。屋子裡靜默了半晌,誰也不敢大出一口氣,好半晌周瑞靖出手去,在老太太的鼻翼下探了探,隨後輕嘆一聲:“祖母去了。”
一時間屋子裡哭聲大作,顧婉音也是止不住泣起來。老太太了一輩子的福,沒想到臨終了竟是這麼一個景。老太太可謂是讓二老爺氣死的。不然,老太太的子這樣好,平日也沒什麼大病,怎麼會突然的去了?竟是連半天時間也沒熬過。
四姑嘆了一口氣:“好在方纔就穿上了裳,收拾收拾,準備殮吧。人老了,總有去的時候,也不必太過悲傷。老王妃這個年紀,也是喜喪了。”說著上前親自將早已經準備好的玉放老太太的口中,讓之含住。又親自整理了一回儀容。接著兩隻手中也是各自塞金和玉,讓老太太握住。
三太太了眼淚,勸王妃和顧婉音:“四姑說得沒錯,眼下咱們還有好多事要做。切不可因爲悲傷了誤了事兒。”
一時間衆人各自去準備喪儀不提。這頭剛在門外放了鞭炮,各自去換過已經備好的麻服後,二老爺帶著二太太陶氏,還有幾個小的也過來了。顧婉音看向四姑,四姑瞇了瞇眼睛“二老爺二太太可以過來,陶氏就不必了。”
老太太說過。死後不許陶氏過來祭奠跪拜。也就是說,老太太不願意承認陶氏是周家的人。
二老爺自然是暴跳如雷不肯相信這是老太太的意思,直說是大房這邊故意如此。是在攔著他不許他給老太太送終。
二太太倒是掛念著周瑞明還在這邊,不理會二老爺的阻攔徑直過來了。此時靈棚已經搭好,老太太已經收斂棺,停好靈了。二太太過來之後,自然是跟著一衆眷跪在棺前哭靈。
二老爺鬧得不可開,最後還是周瑞靖親自帶了人過去。這才制住了。只是二老爺卻是堅持說是大房這頭搞鬼,要上摺子彈劾。周瑞靖自然是不去理會,二人不歡而散。二老爺到底還沒過來,反而乾脆往秦王府去了。
老太太這麼一去,事自然是極多的,且不說上前來弔唁的人,是請了道觀的人來做法會便是讓人忙得腳不沾地。還要準備素席等來招待前來弔唁的人,還有墳地什麼的,都是要人辦的。
縱然有三太太的幫忙,顧婉音和王妃也是忙了個人仰馬翻,一整日下來連水也來不及囫圇喝一口。
因了老太太的意思,所以喪事也並未辦得太過。停靈也只停了七日,便是送去城外祖墳和老王爺一合葬了。不過王妃的品秩,卻是半點沒有疏忽的。穿了誥命服,戴了七冠,蓋了子孫被,一路浩浩的出了城。吹吹打打,許多達貴人也一併來送葬。
段皇后親自來祭奠了一回,聖上也是賜了許多陪葬之,又親自賜了墓碑這些,也是風風了。
在辦喪事期間,守在鎮南王府外頭的人並沒有撤離,但是誰都是默契的沒有提起關於二老爺舉報鎮南王通敵叛國的事。
唯一讓人寒心的是,二老爺最後竟是要帶著陶氏一起前來送葬。好在還是攔住了。二老爺在老太太的靈前哭號了一回,看著倒像是個大孝子了,只是衆人都只是冷冷的瞧著,讓二老爺活生生討了個沒趣。
顧婉音心想,若是二老爺真有孝心,就不會做出這樣的事。陶氏在老太太本就舊疾復發的時候還來的說了這個事,可見安的是什麼心,誰都明白。若是二老爺真孝順,就不會無於衷。可是二老爺非但沒有責怪之象,更是要帶著陶氏一同祭奠,也不知道是怎麼樣想的。
就是老太太不厭棄陶氏,也斷然小妾越主代庖和主母一同祭奠長輩的事。讓人看了,什麼樣子?
其實顧婉音認爲,老太太是厭棄陶氏也是錯的,陶氏縱容可惡,可是最關鍵的還是二老爺。都說人傾國,可是在看來,人傾國又何嘗是人的錯?爲了,君王就拋棄家國不管不顧,那纔是真正的錯。同樣,偏陶氏,爲了陶氏甘願不孝不義,是二老爺的錯。
只是因爲二老爺是老太太的兒子,老太太纔會偏私,纔會將過錯全推給陶氏。
其實認真論起來,陶氏有錯,二老爺有錯,二太太也是有錯的。甚爲主母,就該轄制小妾,治家嚴謹。二太太該拿出正是的氣魄來。縱然有二老爺的偏幫,可是真要鬧大了,陶氏和二老爺又能如何?或是乾脆告上公堂,將陶氏攆出家門也未嘗不可。
說起來,顧婉音也不無後悔。當初可憐青哥兒,又見陶氏看著是個子綿的懂禮節的,便是沒有反對留下陶氏。可是沒想到,所有人竟是都對陶氏看走了眼。
頭七過後,四姑和周氏一族的族長便是上門來,按照老太太的意思將老太太的己分給衆人。
二老爺也腆著臉來了,聽了四姑等人的話之後,便是皺了眉頭:“這孩子還沒個影子呢,就要留下那麼多東西?還有,青哥兒他們怎麼就沒有東西了?這樣分,是不是不大公平。”
顧婉音聽了這話,險些沒能笑出來——不公平?那怎麼纔算公平?老太太分的時候,只有幾個嫡出的孩子有,若真庶出的孩子也要分,那纔是真真的不公平。再說,大房這邊雖說分了三分,可是銀錢田莊卻是隻分了一份,二房周瑞明兄弟兩個卻是一人分了一份的。夕照和老太太留給那那個還沒影兒的嫡長曾孫的,雖然也值不錢,可是卻都是不能變賣的。最珍貴的,也不什麼玉古玩,而是一箱子古籍。
最最要的是,這是老太太親口分下的,如何能說不公平?
誰也沒開腔支應二老爺一句,就是四姑也只是瞇著眼睛看著二老爺,寒著臉不說話。
周瑞明面紫漲,上前勸道;“父親這是什麼話?祖母親口分好的,如何不公平了?”這是老太太的己,不是家產,老太太只要高興,全給了一個人,那也無可厚非。誰也不能說出一個不字來。
二老爺皺眉看著周瑞明,老大的不高興:“你這是什麼意思?怎麼,你分了一份就覺得滿足了?青哥兒也是你弟弟,你怎麼吧替他想想?”
周瑞明的面又難看幾分,二太太沉不住氣,連聲冷笑:“青哥兒是什麼東西?只有正室太太養的嫡出的,老夫人才分了一份。”
二老爺登時便是氣得幾乎要跳腳。
顧婉音看著不像話,便是寒聲道:“二老爺若是來我們鎮南王府鬧的,那便是恕我們不奉陪了。老夫人剛過頭七,二老爺這樣又鬧又跳的,不知道是什麼緣故?”爲了一些個銀錢,鬧得這這樣,二老爺不嫌丟人,還嫌丟人呢!
二老爺面上一冷,看著顧婉音便是要發作。
周瑞靖不聲的往前一步,正好將顧婉音擋在後護住,沉著臉對上二老爺的目。還別說,他那副冷峻的樣子的確是有足夠的威懾力,當時二老爺便是有些啞火了。
四姑用盤龍柺杖敲了敲地。屋子裡便是安靜下來,四姑沉的看了二老爺一眼,厲聲道:“怎麼,你覺得我們族中幾個長老在騙你算計你不?”
二老爺自然是不敢說是,訕訕的站在旁邊不言語,可是眼底卻是不服氣的。好半晌才低聲辯解:“母親以往最疼我,怎麼會一點兒東西也不給我留下,做個念想呢?”言下之意,仍是不相信的,周瑞靖冷冷看著二老爺,緩緩開了。:“祖母是最疼二老爺沒錯,可是二老爺在說這話之前想想,你是如何做的。祖母若不是寒了心,怎麼會不肯留在二房?”
周瑞靖極在人前說這麼多的話,此時說出來,只覺得字字徵地有聲,珠璣懾人,讓人辯駁不得。
四姑冷笑,緩了緩才又盯著二老爺道:“說起來,老太太還是留了東西給你的。只是不知道你想不想要!”
二老爺面上一喜:“什麼?!”
看著二老爺那副臉,顧婉音忍不住別開了頭去不想再看,只覺得眼睛都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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