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鹿沒有去魚刺的住。

他朝山走去。

骨潭邊的小木屋，是他和妹妹的窩。

那里，還有一片綠油油疑是可以吃的小草，正在長大。

阿鹿很疼。

離開了狂歡的人群的視線，走過斷崖小道，走過搖晃的藤橋，進了黑乎乎的山。

他抱不妹妹了，他把妹妹放到了大黑的背上，自己有些艱難的騎上了“刺”。

幽暗的山里。

兩匹馬，慢悠悠的走。

阿鹿已經沒有力氣指導馬怎麼走，整個人都有些眩暈的趴在了馬背上。

兩匹馬自己慢悠悠的朝前走著。

第一次過這個山，阿鹿還很畏懼。

現在看著彎彎的山上的馬頭的影子，還是像巨一般，阿鹿趴在上頭，卻覺得很安心。

刺有點害怕大黑。

所以大黑走前面。

妹妹小小的，沒有趴在大黑背上，而是坐著。

阿鹿抬頭去，能看到比別的馬都大一圈的大黑，馱著小小一團的妹妹。

有點好笑的畫面。

但是妹妹這時候，似乎有點嚴肅。

小小一點點的后背，也直直的。

平日總覺得妹妹是的，坐不直，看到此刻妹妹，阿鹿心想：真的很有用啊，妹妹吃了之后長的飛快，都已經能在馬背上坐直了。

不知道過了多久，兩匹馬慢吞吞的走到了山口。

也慢慢的看見。

漫長的一天，對阿鹿來說像是經歷了整整一輩子一般，實際此刻，太也才剛剛落到天邊。

從太升起到太落下的一天而已。

大黑到了口，停住了。

刺有點慌。

它前前后后的走。

阿鹿又看到了，看到了碧綠的草原，涓涓的溪流，壯的牛羊，漂亮的，還有圓臉的阿娘。

“昂！”

大黑嘶了一聲。

阿鹿清醒了過來。

面前還是草原，不綠，卻是金的。

沒有牛羊，有一群奔跑的馬。

有一個駝背的老頭。

進了小木屋，阿鹿用盡了最后的力氣，滾到了草鋪上。

妹妹照例是從馬頭上下來的。

今天一天是老一個人看著馬群。

沒有兩個小崽子，老忽然覺得很奇怪，心里空落落的。

沒有了那個倔強又機靈的年崽。

沒有了那“咿咿呀呀”傻笑的小崽。

連馬王都不在了。

老忽然覺得草原好大好大。

風吹的他，很冷，還有一種做寂寞的緒。

連又又香的白饃饃，都沒有平日的好吃的。

老很心緒不寧了一整天。

直到看到兩個小家伙回來。

喜怒不形于的老幾乎是飛奔過來的。

厚重的駝背都阻擋不住他輕快的腳步。

可是等老跑到跟前，看到那一是的年，再看到同樣沾著的小崽。

老眼眶都快裂開來了。

沒事，一定沒事，若是有事，小崽子肯定就被丟進俘虜里了，哪里還能回到這里。

老心里不停的安著自己。

每次是這樣的，傷太嚴重的盜匪，看著救不活，山寨也就不費那個勁，也一起丟俘虜里。

可是當他撕開年的服，看到他上著的那把刀的時候，老還是忍不住吸了一口氣。

不知道小崽子是如何堅持到現在的。

就是一個年的漢子，也做不到。

那刀的很深，就剩刀柄在外頭。

還不停的流，刀周圍結一圈塊，已經黑紅。

小神佑沒有哭鬧，守在哥哥跟前。

哥哥又睡過去了，哥哥的手還抓著的手，不太，大概怕抓疼，只是抓住了的手，沒有用力。

老不是大夫，但是平日那些傷的馬都是他理的，作并不含糊。

他生火煮了一鍋熱水。

拿出了自己珍藏的一點酒。

糧食都貴的地方，用糧食釀出來的酒更貴的不。

老平日都舍不得喝，偶爾打開蓋子聞一聞那味道。

此刻，他拿出酒不是用來喝，也不是用來聞。

他之前一次給一匹馬理傷口，那馬肚子上的刀傷很嚴重，那匹馬掙扎的厲害，不小心把他的酒給踢翻了，灑在傷口上。

出乎意料的，那傷口好的比別快，也沒有腐爛。

之后，老遇見傷口嚴重的馬，就會給傷口上一些酒，很管用，這算是老的獨門方了，不過他從來沒有在人上用過。

燒熱了水。

屋子也暖和了起來。

屋外的斜落到了地底下，整個天空被黑暗籠罩。

駝背老的大手抓著那刀柄，用力的往外拉扯，他力氣很大，沒有抖手，只是一下就拔出來了，隨之而來的，是噴涌出來的鮮。

濺起來，濺到了小神佑的臉上，濺到的眼中，濺到了的邊。

小神佑還出舌頭了一口。

苦的。

年的，落淚了。

腦海里似乎有同樣的畫面，一個躺著的人，一的。

拔出了刀，澆上了烈酒，敷上了草藥，剩下的，就看老天了。

老守了半宿。

見阿鹿沒有發熱的征兆，他瞌睡了過去。

阿鹿半夜醒來。

他覺得渾都很冷。

像是全的都一點一點流干了，從骨頭里覺冷，連骨頭都是冰涼的。

唯一有點熱的，就是他的手心。

他的手里輕輕的握著一只小小的手。

是妹妹的手，的一點點，熱乎乎的。

老擔心小神佑弄到阿鹿的傷口，想把抱過來的，不過阿鹿抓著的手，老也無法，只能把小家伙放阿鹿邊不遠。

阿鹿的手輕輕的了一下，妹妹居然就醒了。

也沒有哭，睜開眼，一雙眼睛，黑乎乎的，像骨潭一般，這一瞬，把阿鹿嚇一跳。

可是馬上，妹妹又閉上眼，的整個腦袋湊了過來，枕在了自己的手掌上，長長的睫，蓋著眼睛。

小小的鼻子，小小的，噴著輕輕的熱氣，到了他的手心。

妹妹很自然的靠近了，像一個小火爐一般，枕著他的手，靠在他懷里。

寒冷一點點退卻，溫暖一點點起來。

夜很靜。

傷口很疼。

阿鹿閉上了眼。

聽到了不遠老的呼吸聲。

木頭的燃燒聲。

還有自己的心跳聲。

噗通，噗通，響。

他活下來了，以后會活的更好。

他把被妹妹枕著的手，往懷里攏了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