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于這個莫名其妙的小草莓, 鐘遠花費一點時間回想了一番。大概還在病中，腦袋暈乎乎的，想了半天他什麼也沒想起來, 便直接放棄了。

正在這時, 手機一震, 有一個電話打了進來。

鐘遠盯著屏幕上小草莓三個字一秒，不興趣地掛掉了。

有這時間, 還不如想他家眠眠。

他躺在病床上, 整個人無意識出困倦與疲憊, 偏偏翻來覆去睡不著。病房的燈關了, 走廊冰冷的白熾了進來, 仿佛為室的景罩上一層朦朧的紗。鐘遠安靜想著溫眠，眉眼仿佛沾染了夜中的溫。

他與溫眠朝夕相的時間雖然只有一個多月, 但他卻花了一輩子的時間來懷念。他們之間的點點滴滴都牢記在心，此刻他一閉眼，便能想起與溫眠的初見。

那是在初中，在一個下著小雨, 泛著寒意的早春時節。

鐘遠與鐘知婧鬧翻，選擇住校，開始獨立生活。獨立的第一步便是賺取生活費，他那時人臉, 也沒什麼路子與經驗，只能從最簡單的發傳單開始做起。

明明是一份簡單的工作，做起來卻格外氣。他被分派于市中心的一商圈負責, 跟的負責人是個捧高踩低的人，見鐘遠瘦小又靦腆的樣子，神間自然而然流出鄙夷之。

春寒料峭，又下著小雨，清冷氣息更添幾分。

負責人見著雨小了，便將鐘遠趕了出去，在無遮擋的廣場開始發傳單。

下午時分，路過廣場的人并不多，而這些人里大多嫌天氣冷，并不樂意接過鐘遠遞來的傳單，脾氣好的直接當做沒看見，脾氣差的還能罵鐘遠幾句。

那是他初出茅廬，一下嘗遍人冷暖。

最失意的時候，溫眠出現了。

撐著一把天藍的傘，傘上寫著xx銀行的標語。腳步匆忙，手里提著一個保溫盒，也沒注意腳下的小水洼，就這樣匆匆經過這個廣場。鐘遠也沒報什麼希，順手遞了一張傳單過去，沒想到生卻停了下來。

生兩手都有東西，就算有心接過傳單也沒有多余的手了。鐘遠反應過來，慢吞吞又把傳單收回來，誰想另一頭被生快速拉住。

將雨傘靠在肩上，笑瞇瞇地接過這份傳單。鐘遠和對視幾秒，到最后只記得帶著笑意的眼睛。

生接過傳單很快離開，那把藍的傘從他面前掠過，走向遠方。清冷的廣場上，鐘遠忍不住朝那側看去，發現生又停了下來，把其他人丟在地上的傳單撿了起來。

做得自然，沒想到鐘遠會注意到，然后怔怔地看著的背影消失。

素昧平生，萍水相逢，轉眼就該忘卻，鐘遠卻下意識記住著那雙帶笑的眼睛，直到又一個下午，他們再次相遇。

與第一次相遇不同，這是個炎熱的下午，空氣悶熱，鐘遠穿著厚重的玩偶服，傳單發了不，汗也流了不。后來他累得不行，便選了一樹蔭下的座位，摘下頭套，重地著氣。

沒坐一會兒，邊坐了一個生，上有著若有似無的香氣。似乎在哭，低頭用手抹著眼睛，雖然極力抑，但仍有細微的哽咽聲傳了過來。鐘遠那時心，下意識朝旁邊看去，下一秒心里像是過電一般激起層層麻的覺。

他幾乎一眼認出了這個生。

那雙他想了好久的，帶著笑意的眼睛，此刻正憂傷的哭著。他不知姓名，不知來歷，也不懂的難過，他們只是陌生人，他能給的也只是一個輕微的安。

鐘遠做出了一個自己都沒想到的舉。

他重新戴好頭套，而后出大大的玩偶手掌，笨拙了那個生。

生一愣，帶著水的眼睛好奇看了過來。

鐘遠有些張，覺得自己像是魔怔了一般，笨拙而稽地逗開心。那天下午路過的行人都能看到，一只棕的玩偶小熊站在一個生面前，做著憨憨的作，只是為了逗面前的生開心。而生也沒有辜負這個來自陌生人的善意，眉眼一彎，出清淡的笑意，仿佛春風拂過池水，起一片片漣漪。

……

在鐘遠的記憶中，有關于溫眠的回憶，全都是他一個人的獨白。

直到他二十九歲這年，這段漫長的回憶中才出現了聲音與彩。

***

昨晚夢到了與溫眠有關的往事，今早起床的鐘遠心愉悅，對著華天也和許多。華天過來與鐘遠吃了頓早飯，之后還要工作和照顧鐘知婧，便很快離開。病房里只剩鐘遠，腦海里回著醫生昨天的話，他還未退燒，今天還需要繼續輸。

看了看時間，鐘遠沉穩多年的心態也升起幾分變化，神中出一急切。

昨晚夢見人，今天他忍不住想要見見。

他不是優寡斷的人，幾秒后他下床換好服，離開了病房。

坐車去四中的路上，他不時向窗外的風景，急切得像個年。

抵達四中時第一節 課還沒開始，鐘遠先去了溫眠的教室，在走廊上看了一會兒，沒有看見溫眠的影子。之后他便打算回到自己的班級，見見多年的好友。

同一時間，溫眠在鐘遠教室外面晃了晃，也沒看到人，而后沮喪地離開。

“你怎麼來了？”顧懷走進班級，驟然看到請假的人出現，有些驚訝地走了過去。

“來看看。”鐘遠應了一聲，不聲看著顧懷。

顧懷愣了一下，覺得此刻的鐘遠有些奇怪，卻說不出那怪異的點在哪里。他又看了一眼鐘遠，他已經收回目，神淡淡靠著墻坐著。

于是他又把那點怪異忽略了。

“你怎麼不接我電話也不回我消息？”顧懷自然地與他聊天。

鐘遠還沉浸在與年輕友人聊天的新鮮中，愣了一下才回：“……忘了。”

顧懷哽噎：“你也不用這麼理直氣壯吧。”

“我生病了，沒看手機。”鐘遠又說了一句，算是解釋。上課鈴很快響起，顧懷只能下想聊天的心思，回到自己的座位上。

第一節 課不是主科，班上倒了一大片，老師恍若未見，表鎮定地繼續講著課。鐘遠坐在后排，了一下高中課堂的氛圍，沒一會兒便覺得無聊，干脆自己翻著課本。

下課鈴響，鐘遠一把合上書，不不慢站起來朝教室外走去。顧懷看見他的樣子，心中一，下意識跟了上去。

“你去哪里？”顧懷追上他。

鐘遠似笑非笑：“管那麼多？”

顧懷：“……”

總之他還是厚著臉皮跟著鐘遠下樓，而后徑直朝對面的教學樓走去。

這下顧懷什麼都明白了。

他就說哪有人生病著還想來上課，不過是因為學校里有想見的人罷了。

這次鐘遠運氣不錯，在樓下就遇到了匆匆跑出來的溫眠。

兩人一個照面，都愣在原地。

鐘遠凝視著溫眠，目帶著許多復雜的緒，又仿佛過那些漫長的歲月，最終直達的青春。這一瞬間，他仿佛被定在原地，不敢，不敢說話，就怕眼前是場夢，稍有作便會驚擾自己的人。

溫眠卻直接沖了過來，不客氣問：“你病好了嗎？”

鐘遠下意識回答：“沒有。”

溫眠語氣稍急：“那你怎麼不再醫院休養，干嘛到跑？”

語氣中的稔與嗔太過自然，讓鐘遠持續懵，仿佛誤一個錯的世界。

溫眠話音剛落，一旁的顧懷最快直接道：“來看你。”

“……”

溫眠眼可見地害了一下，鐘遠好不容易緩過來，見著臉上的表，再次陷怔忪與懷疑中。他一句話未說，溫眠倒是跟顧懷聊了幾句，鐘遠第二次回過神來，就見溫眠眉微揚，定定看著他：“你為什麼不接我電話也不回我消息？”

“……”鐘遠再次懵。

打電話？什麼時候的事？

他覺得生病時的腦子有點不夠用，每一句話他都聽了，但是每一句都聽不懂。

好在溫眠也沒打算跟他這個病人計較，三人在這路上聊了好一會兒，最后溫眠和顧懷達協議，一致把鐘遠送出校門，看著他乖乖打車回醫院。

鐘遠仿佛踩著云，漂浮地回到了醫院。很快被醫生抓著去打針，冰涼的順著針管流進里，連帶著整只手的溫度都冰冷下來。

不過是一場高燒，他腦中的溫度卻怎麼都降不下來。

迷糊中鐘遠到手機在震，他拿起來一看，見著小草莓三字下意識掛掉。下一秒小草莓又出現在手機屏幕上，鐘遠在這輕微的震聲中突然升起一點荒謬的設想，而后他緩慢點了接通。

悉的聲音很快傳了過來：“你不是說好要接我的電話嗎？！”

“……”世界玄幻，他鐘遠竟然還有掛溫眠電話這一天。

真是啊？！鐘遠手撥弄自己的短發，心中激久久不能平靜。

這一早上就跟活在夢里一般。

他夢游般回答完溫眠的問題，聽到那頭響起的鈴聲，便結束了這通電話。

他放下手機，規矩躺在床上，開始發呆。、

小草莓是溫眠？每天跟他打電話、發消息的人是溫眠？是他日思夜想一輩子的溫眠嗎？

三連問讓鐘遠終于從虛無縹緲中清醒過來，又忍不住問自己，他這輩子膽子這麼大的嗎？可是究竟發生了什麼？鐘遠敲敲自己的腦袋，這麼都想不出來。

來查房的護士一見到病人拼命捶著自己的腦袋，趕出聲阻止：“哎，別捶腦袋。頭疼是嗎？”

鐘遠點頭：“有點，還暈，覺跟失憶了一樣。”

護士：“……”沉默兩秒，護士換上了哄小孩的耐心語氣安：“不慌啊，躺下來休息，等退燒了就好了。”

“……”這次換鐘遠無奈了，干脆閉不說話了。

護士很快離開，鐘遠躺在床上休息，迷迷糊糊中做了一個夢。

他仿佛及到那些忘的記憶。

年鐘遠，四中校霸，威名遠揚。

溫眠，走投無路，上門求助。

橫批：正好錯過

差錯，英雄救，英姿震四方。

理所當然，人激，以相許。

橫批：天作之合

呸！

年直接把人拒絕了！

鐘遠生生被氣醒了！他看著自己不停地把溫眠推開，心痛得不行，恨不得上前暴揍他一頓，之后再代替他，給溫眠一個擁抱。

溫眠追他，這可是他上輩子沒有的待遇。

上輩子有多辛酸，這輩子就有多傻。

鐘遠心中還沉浸在夢中的緒，余中突然出現一道影，是夢中牽引他心弦的那道影，正站在他的床邊喝水。鐘遠以為自己還在夢中，迷迷糊糊拉住那道影，輕聲呢喃：“老婆……”

“噗……”溫眠正喝水，突然到驚嚇噴了鐘遠一臉水。

咳咳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