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其他人哭了，祝長樂反而不哭了。

轉過去，慢慢兒的將師父的頭發、袖、領口等等地方細致的拾掇好，然后下了床。

也不管屋里還有誰在，將紅的外衫了，在床前跪下行三叩九拜大禮為師父送行。

“留三天，其他的照師父安排的做吧。”

蘭草哽聲應喏。

站起來，祝長樂靜靜的看著床上安靜的像是睡著了的師父好一會，轉朝著千機跪拜，之后是老和尚，不知秋離這位師祖什麼來頭，但和師父顯然是相的，且得到師父信任。

“長樂拜謝兩位前輩送師父最后一程。”

千機示意徒孫上前將人扶起來，“若這般能讓你心里舒服些，這禮我便了。”

秋離扶著長樂并不多言，言語能安的傷心都可緩解，可長樂大概用不上那些，只要想到師父無論何時都會傷心，最多就是將這傷心藏到心底，他能做的只有陪著，任何時候都不讓孤一人傷心。

多年沒被長樂稱呼過一聲前輩的智清和尚，這時還頗有些懷念沒大沒小自己老和尚的的時候。

“你師父什麼子你最清楚，生死早就看淡，只有說起你時才多幾句話，為的弟子你如何傷心難過都不為過，可是長樂，莫要讓牽掛。”

祝長樂蹲下伏在膝蓋上肩膀聳，好一會后抬起頭來，滿臉是淚的笑，“我知道了。”

文竹拿著一套白的外在一邊候著，此時上前低聲解釋：“您的裳慣常都是紅，現在做也來不及了，您先穿這。”

祝長樂看了看，并不接，“你去找一師父的裳給我。”

“小姐……”

“快去。”蘭草打斷，四人里為主，文竹言又止，在蘭草的瞪視下到底是沒有堅持，也是，那些個規矩在小姐這里什麼都不是。

“蘭姑姑，布置個靈堂吧，我給師父守靈。”

蘭草點了個人去準備，之前的打算是故后即棺放置暗河，那里早就挖好了置棺的地方，靈堂自是用不上，現在小姐說要有，那就要有。

文竹拿著一件衫過來，祝長樂張開手臂由侍候著穿上，秋離看著這玄裳才知道文竹為何不贊，黑中帶紅的裳到底還是不那麼合乎規矩。

不過那師徒倆大概都不在乎這點事。

祝長樂抬起手臂聞了聞，仿佛還能聞到師父上的氣息，“以后我的裳都做這個，這個料子。”

幾人看向蘭草。

蘭草上前給小姐理了理裳，啞聲道：“這料子庫房多的是，能做很多年，以后蘭草親自給小姐做。”

祝長樂似是滿意了，沉默著又看了師父很久，轉往外走去。

秋離寸步不離，默默的跟著走遍宅子的每一個角落，最后看著落到那張大吊床上。

祝長樂蜷著哭得泣不聲。

有兩個家。

這個家里從今往后就只有一個人了，再沒有人和搶吊床，沒人和搶酒喝，沒人陪看星星數月亮，也沒了人會因為忘了小日子要來還下水追著揍，揍完了再想盡辦法的給溫養……

在京城那個家里，祖母爹娘是要保護的家人，很自覺的為他們的依靠。

可在這個家里是被保護的，怎麼玩劣都沒事，怎麼闖禍都沒關系，惹了不該惹的人行了不該行的善都沒事，有師父，有師父在就萬事不用擔心。

可現在沒師父了。

心口好痛，痛得快死了，祝長樂蜷一團抱住自己。活該痛，師父的出問題這麼久了，怎麼就一點都沒察覺到師父的不對勁呢？就算是師父會藏，那也是自己沒本事。

就算，就算是師父存心瞞著，可是，可是師父的出問題了就肯定會有不同啊？師父都這麼多年沒練功了，突然說閉關怎麼就不多想一想？

吊床晃了晃，秋離上了吊床，毫不意外在哭。

一個常掛在邊的人突然沒了不要說心理準備，這種想法恐怕腦子里都不曾有過，哭，鬧，發泄都很好，敞亮子的人才能做到這般緒外，若什麼都不說憋在心里才讓人著急。

可一直過麼哭自然也不行，秋離眉下視線，想著如何能讓緩下來。

“因為一些原因玲瓏閣不查師父，所以我對沒有了解。”

祝長樂沒有。

“可我娘對有些了解，和我師祖又有舊，一聽說閉關就一致覺得出了問題。”頓了頓，秋離解釋道：“玲瓏閣是我娘建的。”

哭聲小了。

“第二日我和師祖就往這趕，離著不近，花了兩天時間才到，一開始蘭草也是以師父在閉關為由回絕了我們，哪怕是我告訴我是你之托來送口信都不允，后來我們是強行進來的。”

祝長樂坐了起來，淚眼迷蒙的看著秋離。

秋離拿了帕子遞過去，不接，等著他繼續往下說。

“對，拿下了蘭草打進來的。”秋離慢慢的說，作也慢慢的給臉。

“們厲荏，也怕靜太大引來其他人的注意，拿下后就順利見到了你師父，那況一看就不好，師祖號脈后說油盡燈枯撐不了幾日，我便立刻讓人快馬加鞭給你送信，又親自去請了智清大師過來，大師用了些法子給師父吊著命才等到你回來。”

祝長樂抱著枕著膝蓋，哽咽著問，“師父……是不是很痛？”

“筋脈盡斷，肯定是痛的，可看起來很從容，如果不是不了看起來就和普通人無異，只是睡著的時候越來越比醒著的時候多，有時候會和師祖聊聊過往，有時候會讓我說說你這段時間在外邊做的那些事，只要是關于你的聽著都會很開心。”

“師父，有說什麼嗎？”

秋離不想說，話都是好話，可正因為太好了，又會引得長樂哭。

可他還是得說，因為這些話會讓長樂哭一時，卻能溫養的心許久。

長樂，就是被溫養著長大的。

“說，長樂朋友的本事天下第一。”

“說，長樂打架的本事末流，惹事的本事一流，但因為朋友多最后肯定是贏的那個。”

“說，長樂是個讓一輩子無憾的好徒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