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名軍醫在便攜式醫療械前張作著,通過各種探針和片,全面採集王的生理參數。
最終,還是回天乏。
他們嘆息著,將一個個參數解釋給小孫聽。
王曉娟含淚點頭,在搶救報告上籤了字。
“病人生前簽署過‘捐贈協議’,在捐贈方向上,志願加赤龍軍永生旅,按照程序,我們需要直系親屬和五位鄰居來做見證,確保全過程合規、合理、合法。”軍醫環視四周。
王的麻將搭子都願意見證。
孟超和白嘉草也站了出來。
“好,請五位見證人在這裡簽字,下面,我們將播放捐贈者預先錄製好的視頻,請你們仔細觀看,確保接下來的作,全程都符合捐獻者的願。”軍醫把視頻轉接到王家的電視機上。
畫面中跳出了好幾年前,神采奕奕的王。
盤膝坐在牀上,上橫著特大號霰彈槍,旁邊還趴著生化寵,名“大牙”的劍齒獵犬。
“娟兒,如果你能看到這段視頻,說明已經死了,還變喪啦!”
視頻裡的王,依舊是那副中氣十足的樣子,“別哭,你這妮子是水做的,從小就哭,和隔壁小草一點兒都不一樣。
“生老病死,自然規律,人就是一個臭皮囊,死了就什麼都沒了,慢慢爛掉還是變喪,又有什麼關係?
“你也不用爲傷心,真的,龍城穿越五十年,多人能活夠這五十年?經歷這麼多七八糟的事,僥倖活到這把歲數,早就賺大啦!
“別阻止,我不是一時衝,而是深思慮了很久,從還沒穿越前,我和你一樣,還是個十幾歲的小丫頭時,就想好了將來要捐獻的。
“說來話長,那是還生活在地球老家的年代,那會兒,的老家發生了一場規模很大的瘟疫,整個城市都被病毒籠罩,很多人莫名其妙地倒下,就連我也一樣。
“但很快,來自全國各地的醫生、護士和志願者們,就把整座城市都保護起來,我們得到了最好的治療和照顧。
“我已經老了,記不清楚很多事,卻始終忘不了,有個眼睛很漂亮的護士姐姐,無微不至地照顧我,難得空閒時還給我講故事、唱歌和跳舞。
“我忘不了當時穿著裡三層外三層的防護服,有些笨拙地翩翩起舞,像是一隻胖乎乎的白天鵝。
“也忘不了被口罩勒出很深的紅痕,好像整天笑口常開,既開心,又漂亮的樣子。
“在的心照料下,我的病漸漸好了。
“……卻因爲幾天幾夜沒閤眼,勞累過度,又接太多病人,自己也染了病毒,最終,沒能過去。
“直到在人世間的最後幾天,我無意間聽到護士們的談話,才知道簽署了捐獻協議,想捐出自己的病,加速對瘟疫的研究。
“我哭了,想去看,但已經被送特護病房,我們這些輕癥患者本進不去的。
“我是護理並痊癒的第一個小病人,很關心我,最後幾天,還託醫生從特護病房裡送出來一隻親手疊的,經過滅菌理的千紙鶴。
“我打開千紙鶴,上面沒有寫字,就畫著花花草草中間,有個穿紅子,很像我的小姑娘,天上還有一顆長著笑臉,很漂亮,很像的星星。
“那時候還太小,不明白很多事,比如這位護士姐姐爲什麼要從的家鄉千里迢迢趕到的老家,夜以繼日和病毒戰鬥幾個月,最終默默無聞地死去,死後還要捐獻自己的去進行科學研究。
“但這隻千紙鶴,卻一直留著,直到漸漸長大,又穿越到了異界,我時常會看這幅畫,看著畫裡變星星卻依舊微笑的護士姐姐,琢磨想告訴我的話。
“每當遇到過不去的坎坎,想想護士姐姐的微笑,我就覺被一力量保護著,這種覺,很好。
“所以,我也想像一樣,變天上微笑的星星,看著我們家娟兒,看著隔壁的小草,看著咱們天福苑還有整座龍城,讓你們這些小傢伙,全都平平安安,快快樂樂地長大。”
聽到這裡,王曉娟終於泣不聲,倚靠在白嘉草肩膀上:“!”
白嘉草鼻子一酸,滿腦子負面緒都化作熱淚,從鼻翼兩側落。
“王……”也低低了一聲。
畫面中的老人,似乎聽到小丫頭的呼喊,笑道:“對了,娟兒,除你之外,咱們家就只有‘大牙’啦,如果我不在了,你又要住校、唸書,就請隔壁孟叔叔和小草幫我們照顧大牙,好不好?小草最喜歡大牙,每天放學都鑽到咱們家來和大牙玩,不會欺負大牙,大牙也不會欺負的。”
王曉娟止住眼淚,咬著脣道:“好!”
白嘉草也認真點頭:“王,您放心,我一定照顧好大牙!”
視頻裡的劍齒獵犬聽到主人呼喚自己的名字,從牀上站了起來。
現實中老了幾歲的劍齒獵犬也站起來,使勁搖晃尾。
儘管主人變了一副非常可怕的模樣,野本能告訴它千萬不要靠近,但另一種無法理解的衝,卻讓它躍躍試,想要把主人救出痛苦的折磨。
白嘉草有些吃力地將劍齒獵犬抱起來,摟得的。
大牙掙扎了兩下,不再反抗,發出“嗚嗚”的聲,把狗頭靠在小丫頭的肩膀上。
視頻到這裡,就該結束了。
畫面中的王,打了個哈欠,左右一看,忽然流出般頑皮的笑容,自言自語道:“哈,當初死老頭子還活著,整天和我扯他當了一輩子赤龍軍,就算死了,也一定要加永生旅,還跟我拽文,什麼‘此去泉臺招舊部,旌旗十萬斬閻羅’,真會吹牛,他一個大頭兵,哪來‘舊部’?他就是人家的‘舊部’!
“沒想到,老頭子運氣不好,被怪撕了個碎,反倒是老太婆有機會加永生旅,等再見了老頭子,看他還怎麼神氣!
“哎,還沒停啊,這段也錄進去了?錄進去就算了,別刪,我還怕被死老頭子聽到?聽到了,他敢怎麼樣!”
畫面中的王,笑著關閉了錄像設備。
“捐贈者家屬,剛纔的視頻是否清楚、完整,有沒有異議?”軍醫問。
“清楚,完整,沒有異議。”王曉娟紅著眼說。
“五位見證人,是否有異議?”軍醫又問。
孟超、白嘉草和王的三個麻將搭子一起搖頭:“沒有異議。”
“好,既然家屬和見證人都沒有異議,捐贈者正式爲永生志願者,轉化儀式,現在開始,首先,所有人向志願者三鞠躬,致以最崇高的敬意。”
軍醫神肅穆,帶領大家後退一步,一不茍的鞠躬。
這時候,金屬擔架上的王,漸漸變喪。
的瞳孔散開,對外界的強刺激喪失了反應,更看不到半點人的芒。
嘶吼聲也越來越尖利,不像是人類或者任何一種生能夠發出,倒像是細菌和病毒在大量繁,迫畸形變異的五臟六腑,氣流發出的尖嘯。
骨細胞到刺激,導致犬齒畸形突出,而脣和牙齦則不斷萎,令的容貌變得極其恐怖。
合金打造的鎖鏈,被拽得吱吱作響,繃一條直線,像是隨時都會崩斷。
但孟超和鄰居們還是毫無懼,緩慢而莊重地完了致敬儀式。
“接下來,注病毒抑制劑。”
軍醫上前,用一支大號注,將滿滿一管淡綠藥,注王。
可以清晰看到,淡綠的藥順著暴突的管,流轉王全。
老人劇烈搐的,稍稍穩定一些。
但混濁的眼球,依舊散發著飢腸轆轆的芒。
“第三步,記憶信息植,我們將向志願者正在變異的大腦皮層,植在簽署協議時,自行灌注的影音畫面。”兩名軍醫小心翼翼上前,將一部類似超腦的裝置扣到王**上。
王兇畢的雙眼被頭盔遮蔽,伴隨超腦嗡嗡運轉,像是到催眠,逐漸冷靜下來。
王曉娟怯生生道:“軍醫叔叔,我想問問,我當時灌注了什麼影音畫面,是關於我的嗎?”
“不是。”軍醫搖頭,“應該是你父親出生時,你爺爺拍攝的畫面。”
衆人明白了。
牀頭上的老人,意識已經消散,大腦開始腐朽,恐怖的病毒正順著管和神經,在支離破碎的裡流竄,把從高貴的人類,變畸形的怪。
但是在暗無天日的腦海最深,卻燃燒著一束小小的火焰,火中,是初爲人母時,看著那團小小的、脆弱的、乎乎的,發出的第一聲既驚訝又歡喜的嘆。
如果說,有一種力量,可以戰勝喪病毒的肆,那就只有這樣刻骨銘心的記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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