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煉被電話吵醒時,只覺頭疼裂,四肢綿綿沒什麼力氣,就連空氣聞起來,都有一甜膩膩的味道,好像一半大腦甦醒,另一半大腦仍舊纏繞在噩夢裡。
他所在的單人豪華宿舍,靈氣濃度極高,按理說,深度睡眠一兩個小時就能恢復力。
這可是從未發生過的怪事。
仔細想想,應該是過去一個半月瘋狂修煉,弦繃得太,昨天院系對抗賽又打得太瘋狂,能和靈力都消耗過度。
現在比賽告一段落,自己也得到了前往北線戰場的資格,神放鬆下來,自然發出警報。
段煉抓過手機,先看了一眼時間。
半夜十二點三十五分,誰這麼晚打來電話?
“喂?”他沉聲道。
“段哥,邱傑在廁所被人打暈過去了!”一名平時玩得不錯的武道系同學焦急道,“他剛纔去洗澡,足足半個多鐘頭都沒出來,我聽著不對,用力拍門,他也沒反應,一腳把門踹開,就看到他口吐白沫暈倒在地,脖子上還有很深的淤痕,像是被人勒暈過去的!”
“什麼?”
段煉一驚,“你們是住四人宿舍吧,邱傑洗澡的時候,房間裡一直有人?”
“我和小陶一直都在,他一直沒出來,廁所門反鎖著,本不可能有人闖進去。”
對方道,“除非從外面,通過廁所的氣窗翻進來,但我們住在九樓,而且那個氣窗這麼小,高一米六的生都很難鑽進來,誰能悄無聲息鑽進來攻擊邱傑?”
段煉皺眉:“然後呢,你怎麼想到給我打電話?”
“因爲,我們正準備把邱傑送校醫院去,卻在半路上遇到608寢室的同學,他們七手八腳擡著周家兄弟,也是準備送去校醫院的。”
對方道,“據說,周家兄弟晚上和同寢室的兩名同學一起修煉,結束之後,回寢室的路上,兩名同學稍微走快了點,最多十幾二十秒沒聽到聲音,他們兩個就消失不見了,找了足足一個多鐘頭,纔在相隔很遠的灌木叢裡找到,兩兄弟都被打得鼻青臉腫,昏迷不醒!”
“這……”
段煉的瞳孔驟然收,“等等,邱傑和周家兄弟,都是白天和我一起,挑戰孟超的人!”
“對啊,所以我趕給你電話。”同學道。
“混蛋,難道孟超這個膽小鬼不敢和我們十個當面對決,卻趁比賽結束,我們都落單的時候,他才鬼鬼祟祟跟蹤我們,各個擊破?”
段煉怒不可遏,“趕給其餘的人打電話!”
電話打過去,三名挑戰者不接電話,其餘兩人是同學接的電話。
結果是,三人失蹤,晚上十點前,還有人看到他們在修煉室或者圖書館,然後就人間蒸發。
另外兩人,則在自己牀底下被發現,全都昏迷不醒,被人揍得不輕。
要知道,這兩名同學都是住多人宿舍,熄燈時,房間裡還有別的同學正在呼呼大睡,但直到被電話吵醒,這些稀裡糊塗的同學們,都不知道房間裡曾經發生過一場打鬥,或者單方面的。
要知道,他們可都是五極其敏銳的武者啊!
段煉忍不住罵了一句髒話。
最後一個電話,終於由本人接通。
“張諾,你要小心孟超,這個卑鄙無恥的傢伙,正在一個個襲擊我們!”
段煉連珠炮般道,“你也住單人宿舍是吧,趕跑到人多的地方,或者乾脆到我這裡來,我們一起去找老師!”
“段哥……”
電話那頭的聲音非常虛弱,“我,我頭好暈,手腳綿綿沒有力氣,像是中毒了。”
“什麼?”段煉大驚,“快開門,人!”
“啊!”電話那頭傳來慘聲。
“怎麼回事!”段煉快瘋了。
“有人,有人在我的門把手上,細細粘了一圈半明的怪尖刺,好像還淬了毒,我想開門,一握,整隻手都被扎傷,麻痹了。”
電話那頭,張諾的聲音越來越輕,“他還,還用怪黏膠,把我的房門封死,我,我出不去……”
隨著“噗通”的跌倒聲,電話那頭像是被巨大的黑暗吞噬,再沒有半點聲音。
段煉急忙躍起,不顧頭昏眼花,第一時間套上底層鑲嵌鋼板,還藏了利刃,花了他兩千怪幣才訂製的戰靴。
“啊!”
腳尖剛剛捅進戰靴,他也慘一聲,又把腳拔了出來,大腳趾已經鮮淋漓。
扯開鞋帶,用力一甩,段煉從鞋子裡甩出一枚深紫的蒺藜。
尖刺上閃爍著墨綠的芒,還沾染著幾滴他的鮮。
再看腳趾,流淌出來的鮮,也變墨綠。
段煉瞪大眼睛,想要撥打電話求助。
卻覺得整個世界都在旋轉,空氣又在瞬間乾,他連拿電話的力氣都沒有。
段煉朝房門撲去。
撲出兩步,又生生剎車,跌跌撞撞地轉向窗戶。
但只走出兩步,他就被什麼東西絆倒,狠狠摔在地上。
這一跤摔得十分厲害,將他最後的力量都砸得七零八落,只能急促息,淪爲砧板上的魚。
段煉艱難低頭,發現自己的牀腳和櫃腳之間,正對著窗戶的方向,不知什麼時候,被人栓了一近乎明的強化蛛。
就在自己睡著的時候,有人神不知鬼不覺潛進來,在自己的戰靴裡塞了淬毒的鐵蒺藜,又在自己牀腳栓了絆馬索,空氣中應該也釋放了麻醉氣,說不定連門把手和窗戶把手上,都細細粘上了怪的倒刺,當然也是淬過毒的。
而對方完這一切的時候,自己就在牀上,沉浸在噩夢之中。
段煉骨悚然。
比昨天面對幽靈豹般瘋狂的馭師巫舞,此刻的他愈發恐懼。
同樣是怪級別的對手,今天這頭怪,無疑更能摧毀他的心靈防線。
這時候,一枚薄如蟬翼的解剖刀片,輕輕落到了他的脖子上。
“段煉同學,我贏了。”
黑暗中,一條幽靈緩緩鑽了出來,眼裡閃耀著戲謔的芒,俯到他耳邊,微笑著說。
段煉的每一個皮疙瘩都在尖。
“這,這算什麼!”他用惱怒,來掩飾自己的恐懼。
“如果你是指時間和地點的話,請好好想想早上李老師和我說的話,首先,比賽規則由被挑戰者制訂,然後,我並沒有規定場地大小和時間長短,只說雙方都要竭盡全力,將對方徹底擊倒,所以,這是一場無限制,不倒不休的對決,而我,也只喜歡這樣的對決。”
孟超淡淡道,“如果你是指下毒或者陷阱的話,我記得,武道系的慣例是,沒有特別說明,任何武和手段都可以使用,刀劍,匕首,加厚鋼板,藏利刃的戰靴,甚至槍械,都可以——既然人家槍鬥流和機鎧流武者,可以將武道、槍炮和機械結合到一起,我憑本事下毒,有什麼不可以?”
“你……”
段煉嚨裡發出“嘶嘶”聲,竭盡全力道,“這算什麼‘極限流的奧義’!”
“這就是極限流的奧義。”
孟超平靜地說,“你已經知道其餘幾名挑戰者的下場了吧,如果不是將1024條支脈全線貫通,五敏銳至極,對每一縷纖維和神經末梢都能隨心所地掌控,能在極小空間做出致命的作,連我怎麼可能在四到六人呼呼大睡的寢室裡,悄無聲息解決其中一人?又怎麼可能在短短數秒,將兩名同學拖到灌木叢裡,卻不被人發現,也不讓他們發出半點聲音?更怎麼可能,當一名超凡者在裡面洗澡時,我卻能爬上九層樓,鑽進狹小的氣窗,在他沒反應過來之前,就把他勒暈?”
段煉無言以對。
卻仍舊梗著脖子,滿臉桀驁不馴。
“戰爭已經變了。”
孟超心平氣和地說,“過去的戰爭,我們佔據主場優勢,隨時能休息和得到補給,可以在兇悍火力的支援下,肆無忌憚釋放聲電效果絢爛的必殺技,不說攻擊效果,是提升士氣,都非常值得浪費一些寶貴的靈力。
“但未來的戰爭,我們極有可能孤軍遠征,深迷霧之後的怪世界,甚至面對比怪更可怕的存在。
“如果只會傻乎乎站樁輸出的話,武者和大炮坦克又有什麼區別,製造一輛坦克裝甲車輛的本,可比培養一名高階武者低得多了。
“潛伏,滲,偵察,刺殺,測繪,製造混……這些坦克、火炮甚至核武都做不到的事,纔是武者存在的價值。
“而在迷霧深,真正的戰場上,沒有規則,沒有裁判,沒有邊界,沒有結束時間,敵人不會管你是否在睡覺、洗澡、吃飯還是排泄,你被敵人用卑鄙無恥的手段殺死之後,也沒地方去找老師申訴,死亡,是唯一的裁決。
“這樣的戰爭必然更加註重細節,即便掌握超級必殺技的強者,稍有不慎,也有可能被敵人用出乎意料的方式死,而主修1024條支脈的極限流,纔是最適合這種戰場的。
“這,就是我想告訴諸位挑戰者的道理。
“段煉同學,我知道開學時大家有些誤會,但請你相信,我真的沒有惡意,你沒能選到金牌導師,我也很憾,作爲補償,不如個朋友,我教你極限流?”
孟超滿臉誠懇,推心置腹。
“呸!”
段煉仍舊趴在地上,周麻痹,漸漸覺不到手腳的存在,他氣得發狂,怎麼聽得出孟超的好意,“做夢!和你的極限流一起見鬼去吧!我不服!孟超,告訴你,咱倆的事還沒完呢!”
“真麻煩。”
孟超撓頭,頗爲苦惱的樣子,湊過來,輕聲道,“那就沒辦法了。”
“唰!”
指間的解剖刀片化作閃電,在段煉的頸脈上狠狠一劃。
段煉脖子一疼,就看到一道箭激而出,如天散花,將半個房間染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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