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陵起先沒敢走遠, 跟著商隊在江南一帶,后來經驗多了, 往北走, 往齊魯之地去,齊魯就屬于中原地區,從大的風格來說, 中原地區的文風是比江南地區豪放的。
所以每年春闈,都要看是哪個主考,一般來說,北方的員偏好豪放的,南地員錦繡婉約,評判試卷總是會帶上考的主觀意愿, 能合考口味,定是能夠增加勝算。
沈陵對自己的文風也拿不準, 若說他是南方錦繡堆砌辭藻華麗的,那肯定不是,和中原豪放大氣的, 也是搭不上。他的文風沒有特別強烈的風格, 有時候會被老師說太過平淡, 個人風格不濃郁。
但沈陵也沒有想要改變風格,也許沒有特別突出的風格就是他的風格。
再遠沈陵也不去了, 他去的地方都是如今開發程度比較高的,現在人口大概聚集在東部地區,西面遠到川蜀, 川蜀道路艱難,南面閩南地區還屬于不怎麼開化的地方,他雖喜歡四走走的,但他更惜命,命留著以后還能繼續走走。
他就不鉆窮鄉僻壤的地方,平時出行也盡可能走大道,夜里不出門的,基本上是有驚無險。
每出去一趟,沈陵都會在家休養大半個月,整理整理這一趟出去的所見所聞,還有和大儒們的一些流,都值得他反復去琢磨。
湯鳴則和嚴清輝都知道他在寫這個,這兩個已婚人士被婚姻絆住了腳,卻又羨慕得很,每次他回來,兩個人就時常來他這兒蹭。
沈陵每回寫好了的東西,就流給他們看。
湯鳴則嘆道:“阿陵,你這文采竟是越來越好了,我看你這游記,猶如臨其境,那種愜意舒適的覺,像是在田間漫步。便是你路上遇了囧事,也好似當了趣事一笑而過,你的筆力大漲啊!”
沈陵被他夸贊得有些不真實,如今老師不在邊,他自己心理便沒有了算,進步不進步也不知道,不過他寫的時候,的確很灑,本就打著自己看看的想法,沒有太在意別的。
嚴清輝笑著說:“對這些觀點的見解點評也很到位,阿陵,你倒是有出書的潛質。你寫了這麼多大儒,都是聞名一方的人,你把他們的觀點都集合在一起,還有標注了自己的意見與看法,市面上還未有這樣的文章。你這若是能出書,怕是天下儒生都會買。”
湯鳴則道:“這書都可以做家傳之了,詩書穿萬代,不管多久,子孫皆用。”
沈陵知道湯鳴則這樣的家子弟對藏書都很重視,如今教育資源的不勻主要還是在書籍,大量的藏書都掌握在頂層人手中,下面的百姓只能買到最基本的,所以越往上越艱難。
湯家這樣的人家都有這種習慣,更別說更上層的人,也許他們會把書借給別人,但不會允許這書流到市面上,藏書一旦不珍貴,怎麼藏書。
造這種原因也很多,首先就是書籍本的珍貴,書就是稀有資源。其次沈陵覺得和印刷以及出版方式有關。
此時不是全名皆識字的時代,大部分買書的都是讀書人,堪堪會識字的人也不會去買書。所以出版都是要自己去印刷的,多的是回本都回不來的,這就是求名。
沈陵思想還是后世的,對私人藏書沒什麼興趣。若以后他能有能力,還希能夠幫一幫平民子弟的,他就是這麼過來的,過這種沒有書沒有好老師的艱難。
今年八月,嚴清輝再一次上場,這一回他準備得很充分,不出意外,中了第二十名,嚴清輝這人對自己認識很清晰,去年說自己不行的時候的確不行,今年出來,覺得自己有點把握,沈陵就知道他穩了。
今年上了一個主考,恰是刑部的,覺得嚴清輝的律法答得很不錯,鹿鳴宴上點了他的名,和他聊了許久,嚴清輝也是難得這麼和人聊得來,大人對他印象很不錯,竟讓他日后進京趕考時來找他。
可謂是羨煞旁人,沈陵也覺得這運道非常好了,恰好上嚴清輝最興趣的事。
一般來說,進京趕考都是會去拜會員的,大部分都回去拜訪從和自己一個地方的員,大人們也都會指點一下。
既然三個人都中了舉,三個人就商量何時進京趕考,肯定要去一回一下的,水得試一下深淺,雖然這剛中舉,但再往上走,真不是你繼續讀書就能夠中進士的。老師也和他說,中舉之后,就得靠自己了,別人教再多都是沒用的,需要自己去領悟的階段了。
所以老師一直很支持他出去走一走。
他們也商議好,去京城時他們提前大半年出發,一路向北,一邊游歷一邊去京城,總之這回去肯定是不能帶家屬的,中不中還不一定,若是中了之后再接過來也是可以的。
這個時候沈陵沒有家屬的好就凸顯了,他就牽掛。
后年恰好又是一年春闈,他們打算明年就出發,夏季的時候就得走,一路游歷過去,大概能在下雪前趕到京城,必須要在天冷前趕到,不然結冰后,路就難走了。
所以今年下半年開始,沈陵就乖乖待在家中多陪陪父母了,本來沈全想陪同一起去,沈陵勸阻了他,他這一來一回至得要一年,家里還需要他。路上有湯鳴則和嚴清輝,到了京城老師在那兒等他,其實也沒什麼好怕的。
想想他如今經驗可能比自己還富,沈全也就打消了這個念頭。
沈老頭忽然把大家都召回來,宣布了一件事,他要分家!
雖說大家如今沒什麼矛盾,可總有一日是要分家的,前幾年大家都不想分家,如今大家就更不想了。沈陵中了舉,難保還會再進一步。
沈陵有些詫異,沒想到這分家是他爺爺先提的,看村里其他老人,都恨不得子孫一起住到天荒地老。
大房二房心里也清楚,家里能有今天,還是這個侄兒的功勞,家里生財的點子是他想出來的,沈家的門楣也是靠著他一步步抬高的。若沒了侄兒,他們家就還在辛苦種地。
沈全不想分家是因為他們這一房人丁稀薄,就沈陵一個獨苗苗,還是得靠堂兄弟們相互支撐,家里最大的收就是作坊,沒有他兩個兄長,這作坊也辦不起來,供沈陵考進士用錢就更多了。
沈全道:“爹您怎麼又想這一出了,咱們家這日子好端端的,您提什麼分家啊!”
沈全起了個頭,沈大沈二知曉了他的態度,也立即說道:“就是啊爹,咱們家和和氣氣的,您和娘的子還這麼朗。”
沈老頭坐上首,便是這兩年養尊優,可年輕時吃太多苦,這兩年也是很明顯的老了,眉胡子都白了,看著一屋子的兒孫,心里舒坦,道:“你們別急,這回我想著先部分家,府那邊先不報備,主要把咱們家大頭的東西給分好,要是我哪天突然就不在了,你們兄弟三個也別爭。”
“爹說的哪里話!”三個兒子都驚慌失,忙問沈老頭是不是哪里不舒坦。
崔氏嗔怪道:“你這說的什麼話!看把幾個孩子嚇的,你就快點說完。”
作為枕邊人,崔氏肯定是知曉沈老頭的想法的。
沈老頭道:“這些事兒都是說不準的,我和你們娘年紀都大了,事兒也都給你們兄弟三個了,你們是手足,這些年也一直相互扶持,咱們家才能有今天。但現在孩子們都大了,重孫兒都有了,宴席遲早要散。明年鐵娃就要去京城了,考進士的花哨大。咱們自家人先分一下,零零碎碎的不管,主要是家里的作坊和田地以及現銀。”
沈二道:“爹,鐵娃考進士花哨再大,難不我們還不樂意供了?鐵娃是咱們家的門楣,怎麼都得供上去。”
侄兒這樣以前算是花錢的了,每回都是一次就中。
沈老頭自然不擔心兒子孫子,他是擔心……沈老頭視線掃過幾個孫媳婦,到底家里人多了,心容易不齊。沈老頭不想最后幾個孩子撕破臉皮,有些事還是說清楚一些,等他不在了,三房念舊,肯定也會拉扯大房二房。
鐵娃以后指不定就中進士了,大房二房還是要靠三房的,如今鐵娃中舉,這免稅田就能給家里省一大筆錢財。更不要說中舉過后,他們家在建業縣也有了名。
沈老頭欣道:“這我自然不擔心你們,鐵娃給家里做出這麼大的貢獻,你們怎麼會舍不得這麼點錢。如今分個大頭,又不是真的分家,是為了讓大家心里都有個數目。”
聽他這麼一說,大家心里一想也是,至能知道自家能分到多。
先是作坊,作坊肯定是大房占大頭,這個大家都沒有意見,作坊還是大家一起經營,盈利是大房四,二房三房三。
“鐵娃要繼續讀書,出力的還是大房二房,日后若是老三跟著鐵娃也不出力了,也得這麼分,這些點子都是鐵娃想出來的。”
“這個田地,三房得多占一些,這些都是掛在鐵娃名下免稅的,別人贈與鐵娃的田地還是歸鐵娃……”
“家里在城里有幾套宅子,當初說好了,府城的宅子是給鐵娃買的……”
沈陵算是明白了,他爺爺這個分家完全是為了他而分的!他要去京城,開哨花哨大,分家后,他爹手里能夠掌控的銀子就多了,指不定他登科后,還得在京城安定下來,都是錢銀。
到后面,沈全任由沈老頭說了,因為這一次分家,明顯是為了他兒子。
沈陵心百般滋味,沈老頭一直都很努力平衡家里,個個孩子都照顧到了。
“家里就鐵娃一個孩子沒親,這錢以后還是公中要出的……”
沈老頭雖然是為了沈陵,但是分家還是不偏不倚,不會讓其他兩房吃虧,大房是長房,但二房有兩個兒子,三房是最出息的,最后大家分到的其實差不了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