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陵決定要外放之后, 也開始留意地方的補位況, 一般正常況就是三年一調任，但也有特別的況，比如當地的知縣忽然有重病亦或是出了意外, 需要補。舉人做一般都是這種況，但舉人補知縣，肯定是有人相幫的。

沈陵比較想去江南一帶, 對他來說，江南一帶更為悉, 北方的民和南方還是有比較大的差異, 在江南一帶父母也能回建康府看一看爺爺。

不過江南多富饒, 想補到那邊不是太容易, 文平昌和文常敬打算給他走一走關系, 老師都退仕這麼多年了, 因為他還要找以前的同僚，沈陵心百般滋味。

一直到年底，齊王都沒有再來找過沈陵, 沈陵也很謹慎，給齊王的分紅都封存起來, 他總歸不會缺錢, 如今這個關口，人人自危。

今年圣上又發落了好幾個太子一系的員, 太子門庭冷落。

在中樞院做了這麼久, 如今也都順手了, 盧大人問他愿不愿意繼續留在中樞院，繼續留在中樞院可不是做編修了，可能會被派到中樞大臣邊去，一般是能力出眾，被大人們看中。

盧大人道：“你辦事穩妥，兩年多沒出過岔子。為人和善，廣結善緣，本對你很看好，想推舉你，你看如何？”

沈陵沒想到盧大人對他的評價這麼高，讓他有些小小的驕傲了一下，若是放在平常年份沈陵肯定是樂意的，水往高走，可今年這個形式，幾位和皇子走得近的中樞大臣都被訓責了好幾次。

沈陵對盧大人的重有些愧疚，道：“謝盧大人賞識，只是下決意要下放去地方為圣上分憂，也是鍛煉一下自己。大人如此重下，這幾年在中樞院多虧有大人的提攜……”

盧大人沒有為難他，他向來很好說，也正是太好說話了，再加上業務能力的確不強，所以這些年也沒怎麼晉升，不過他家境殷實，好似也不太看重。

盧大人勉勵了他幾句，讓他好好做事。

今年不人也都選擇了下放，在京城就是熬資歷或是鉆營，如果去了地方，政績好，升上去很快。而且在地方做個小可比京油多了，不人都是熬不住清貧。

如今曾躍和胡瑋水火不容，三皇子得勢，他也水漲船高，四拉攏人，他也多次拉攏沈陵，沈陵回絕了幾次，胡瑋待他也冷了一些。

因太子的緣故，曾家也到了一定的影響，曾躍低調了許多，除了上值，皆閉門不出。

嚴清輝和他一樣選擇下放，湯鳴則繼續留京，應該會進六部，三人都遞了請任書后，一道來沈陵家喝喝小酒。

他們都是一個地方出來的，相比其他人，文化隔閡更，又是年相識，起先嚴清輝和湯鳴則相互看不上對方，可這麼多年下來，誼不必多說。

他們三也一直是共進退的，忽然間都要分散各地，一時間也有些傷。

湯鳴則想想以后在京城就沒有可以這麼想來就來的人家了，抿了口酒：“哎，你說你們走了，談心的朋友都沒有了。”

沈陵和他了杯，道：“分別是為了更好的相逢。我們又不是不回來了，倒是你，在京城參加些宴會，瞧瞧你這肚子，也不知道是你懷了還是你媳婦懷了。”

嚴清輝笑了起來，瞥了一眼湯鳴則的肚子，促狹道：“別我們回來，都認不得你了。”

湯鳴則瞧了一眼他們修長的材，比年時更健壯了一些，形卻是未變，猛喝一口酒，道：“我這才是正常的，瞧瞧你們，一點也不威嚴，都要到下面去做長。”

卻也不想了想自己年輕時年輕俊秀的模樣，那個時候，沈陵年紀還小，嚴清輝還是個書呆子。

沈陵不聽他這個狡辯，道：“你在京城也小心一點，如今局勢不明朗，萬不能隨意站隊，免得禍及全家。”

湯鳴則點了點頭，神鄭重了起來，道：“你們在地方，消息不靈通，我在京城能給你們送些消息。地方關系錯綜復雜，你們也要小心。”

三個人舉杯了。

春闈過后，任書也紛紛下來了，經過文平昌和文常敬的走，沈陵被下放到了淮南府做通判，直隸府州的通判為正六品，散州的通判為從六品，淮南府為散州。

但一般來說，下放都是從知縣做起，做幾年知縣累積政績。沈陵直接做了通判，完全是生了級別，而且淮南府雖不屬是江南，但隸屬皖，廬州府下面的，離建康府很近。

樣樣都是意外之喜，超出他的預計很多。

文平昌也很驚訝，覺得婿真是走了大運，道：“只消后面不出差錯，往后都是慢慢往上升，不會比從六品低了，淮南府也是個好地方，我記得淮南府知府同小叔還有過幾分。”

文常敬著胡子說道：“淮南福知府金大人，他比我大上幾歲，中進士比我晚三年，當初一道喝過酒，后來回揚州府后，他當時在紹興府任職，我還去拜訪過。他年歲也不小了，應是快要致仕了，所以沒有挪。改日我修書一封過去，阿陵，年長的一般不愿大干戈，你去后雖是做通判，但若是金大人想懶，你的事也不會。”

沈陵已然覺得幸運至極，如何還會嫌事多，本來他年輕，多做一些就多做些，下地方最復雜就是人事關系，如今有這層關系在，他和最高長之間應該不會有什麼問題。

通判，實則是一府州的副知府，協助知府管理府州，同時要替朝廷監督知府。是朝廷特設用來牽制知府的，以防知府有不軌之心。所以，知府和通判關系不好，也是有可能的。

沈陵笑著說道：“我強力壯，多做一些也是應該的。只是，老師、岳父，下放一般不是都是從平級做起嗎？難不我真走了運？”

“如今思索這個也無意，走運肯定是走了的，萬事都很微妙，許是覺得你有才干，亦或是圣上還記得你，誰都說不準。做通判比做知縣定是省心一些的，上面還有知府頂著，你也能適應適應。”

沈陵想想也是，不管怎麼樣，事也定下來了。文常敬給他找了個幕僚，是個懷才不遇的老秀才，但一直在府衙做事，對地方的僚系和事務都有一定的了解。

沈陵還年輕，最缺乏的就是經驗，難免不是那些老狐貍的對手，需要一個人在邊上指點一下。

那老秀才如今在山東，到時候直接去淮南府尋他。

嚴清輝就沒這麼走運，但也不算太差，他被下放到河南的一個小縣，富饒肯定不算太富饒，一般去離家這麼遠的地方，難以適應的就是當地的氣候以及民俗習慣。

他托沈陵把嚴叔嚴嬸送回建康府，他的堂弟要回去準備秋闈了，其次那邊條件不好，嚴叔嚴嬸回建康府更好一些。

沈全和方氏也很高興，淮南離建康府只有幾日的路程，他們也能回家看一看。

新科進士放了榜，京城又是熱鬧了好一陣，今年的探花郎很有名，因為太過貌，沈陵也去瞧了，男生相，但在沈陵眼中偏了些。

馬上就要選出一批新的中樞院編修，沈陵他們也都可以榮退出了，他們外放的會提前離開中樞院，夏季事，他們有一個月的準備時間，等最熱的那一陣過去，也就可以出發了。

留在京城的，還要等新的中樞院編修回來后，再進六部。

湯鳴則進了禮部，家中給他運作的，也算不錯了。

臨行前，家里大大小小的事都得代妥當，京城的產業都只能給六福了，沈陵打算把六福留在京城，作坊離不得他，六福如今也有獨當的一面了。

留在京城的同僚們也紛紛為他踐行，連最近深居簡出的曾躍也來了。

這幾個月曾躍亦是嘗盡人冷暖，瞧著稍顯滄桑，對沈陵道：“孝原，你這樣好的，如今地方更安穩一些。我如今這個狀況，倒也幫不上你。愿君一路安好，仕途順達！”

說起自狀況時，曾躍苦笑了幾下。

沈陵安道：“人生總是起起落落，哪有一帆風順的。我這樣的，也就是平平淡淡，起伏不大。事還沒有到最壞的時候，事在人為。”

曾躍朝他笑了笑，舒了一口氣，心中明朗了許些，道：“起起落落，又汐才有。”

文啟盛六月份回到了京城，他中了秀才，聽聞沈陵要下放，立即就趕回來了，年年出生時，文啟盛恰好回去科考，如今又要跟著沈陵去下放。

年年初見文啟盛，也是陌生得很，文啟盛隔三差五來陪他玩，不過幾日后，就對這個舅舅親得不行。

七月底，沈陵把要帶走的家當都裝箱運上了船只，一家人準備前往淮南府，到時候他們會在半路分開，沈陵先去上任，沈全和方氏帶文以苓母子回建康府，年年馬上就要一周歲了，還沒上族譜，是該回去見一見爺爺。

七月底還有著暑氣，上了船只能在船艙里頭，年年對這兒好奇得很，船一搖一晃，他進來的時候看到了船，覺得很好玩，下人們忙忙碌碌地收拾屋子。

沈陵握住文以苓的手：“那兒肯定是沒有京城舒坦的，離岳父岳母也遠，到了那邊，里里外外還要你持。”

文以苓看了看下人，用袖子蓋住握住的手，道：“咱們一家人在一塊比什麼都強，我嫁給你又不是涂舒坦，咱們是夫妻。”

年年見兩個人這麼親近，搖搖晃晃地要走過來，有一段時間，兩個人親近的時候，年年非得進兩個人中間，意思就是他們得和他親近，不能他們親近。

沈陵笑著把他抱起來，舉高高，年年開心地咯咯直笑，直到文以苓制止，才把他放下來，道：“原本他周歲還能辦個抓周，看來今年是在船上過了，你說這是什麼寓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