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說是遲早的事, 但事突然到沈陵措手不及。科舉出的員對當任圣上都有一種天然的崇敬, 他們被譽為天子門生,自然地親近點他們為進士的天子。
再者, 先皇勵圖治, 年輕時南征北戰,平定叛, 算得上一代明君。
但明君也有暮年時, 縱觀歷史, 不皇帝年輕時非常英明,到了暮年就晚節不保。人年紀大了以后,由于地位的特殊, 一些認知都是發生改變。
到了一定年紀,實際上不太適合做皇帝了,首先大腦已經開始退化了,沒有那麼多經歷, 在理政事上肯定不如從前, 再者皇帝多疑,對于繼任者以及自己兒子的不信任, 以及皇子之間的斗爭加劇, 皇朝。
前幾年就是很好的印證,先皇晚年的時候黨派斗爭激烈,對地方關注甚, 以至于去年淮河水災, 也沒有派出治水員。
先皇雖然反復無常, 捧三皇子,但最后在臨終前,還是替太子解決了三皇子,讓三皇子為他守皇陵,亦是保全了三皇子一脈。
先皇疼三皇子因三皇子與他肖似,但如今天下太平,太子宅心仁厚更適合做皇帝。先皇大概知道如果他不解決這個患,太子和三皇子必定會有死傷。
即便如此,沈陵還不知道京城的狀況,地方收到京城的消息而且慢,他還是得等岳父湯鳴則給他遞消息過來。新皇登基之前,怕是還得。
沈陵和金大人把訃告向下發,也都穿起了素服,命令家中酒,閉門不出以示哀悼,民間也會婚宴,其實一個君王的去世對百姓的影響不大,讓他們婚宴也不會完全實施到位。
金大人同他說道:“如今不知京中形式,我們地方牽連,但也還是謹慎為好。去年沒給你表功亦是怕我們卷這趟渾水,現在更是要小心,只怕京城還不太平。”
“大人,您是為我好,您比我經驗富,下聽您安排。”沈陵知好歹,金大人也是為了他好,而且沈陵也沒有那麼大的功利心,當初治水的時候本就沒想那麼多。
地方相安無事,京城卻是一片水深火熱,湯鳴則給沈陵寄過來的書信越來越目驚心,他也有些懊惱沒有早日出京,如今這般局勢,站隊不站隊都是錯,除非站對了,站錯了日后難逃大劫,不站又容易被秋后算賬。
湯家選擇了太子,名正言順,但三皇子四皇子很有可能孤注一擲。
沈陵還頗為擔憂在京城的岳父,岳父為人淡泊,素來不爭名奪利之事。
先皇駕崩的時候,文啟盛已經啟程了,算一算日子,應該也快要到了。
今年是院試年,沈陵和金大人要參與命題,想想自己當年參加院試時的慌慌,不知不覺竟然過了這麼久。
教諭看了看府城的兩座大山,心神一斂,自從沈大人來了,他們下面做的都得上點心,雖說沈大人瞧著溫和,做起事了可馬虎不得。
金大人著胡子道:“孝原,你善策論,策論題就你來寫,詩賦就本來吧。”
金大人一直對自己的詩賦還頗有信心,平日里也以詩賦贈人。
沈陵道:“大人的詩賦這般出眾,我們哪好在您面前班門弄斧,也只有您出題才。”
金大人笑著說道:“你就是不去鉆研,時間長了著了竅門就好了。”
沈陵寫詩就像是運氣,運氣好妙手偶得,腦子里要是沒思路,便是一團漿糊,到底還是和他們差了一點的,思維這個東西,固定了很難改的。
“那就這樣,詩賦由本,策論由沈大人出題,剩下你出個章程。孝原,你有沒有要代的?”金大人看向沈陵。
沈陵想了想道:“命題最好契合當下,不僅僅考察生員的學識,還要看中生員對時政的理解,不能太過空泛。”
教諭忙道:“是,下遵命。”
沈陵和金大人探討了今年的院試安排,今年參加院試的生有一百四十多人,按照常年的錄取比,應錄取前四十人。
從府衙出來,沈陵想去書局轉一轉了,說來慚愧,自從中了進士過后,他用在看書上的時間越來越了,本也不太看這些,全靠自己記還不錯。
沈陵到淮南府最有名也是最大的一家書局,當然淮南府的書局和京城的肯定不能比。
今年府城里認識他的人多了,沈陵都不能隨意在街上走,有一回他順路準備買點鹵菜,誰知道被認出來了,滿街的人給他送菜,搞得他怎麼好意思。
進書局前,沈陵還特地下服,喬裝了一番,若不然被發現了可就不好了。
沈陵來淮南府的時候不好帶太多東西,許多書都沒能帶過來,最可惜的還是自己做的筆記,對照著自己考秀才時的筆記,就知道這個階段的學習況了,不像現在,都有些忘記考秀才時自己寫得什麼了。
沈陵在看書的時候忽然發現了自己寫策論寶典,神微微一囧。
店里的小伙計還一個勁地推銷:“公子,這可是咱們通判大人寫得書,今年院試指不定就有通判大人出得題,許多生都買了呢,這批賣完,下批就不知是什麼時候了。”
“可這是寫給生試的人看的。”沈陵疑道。
小伙計笑著說道:“害,這有什麼的,咱通判大人寫的,他怎麼想的都在里頭,肯定對科舉有幫助。”
好像是這麼個道理,但是你們在他這個作者面前推銷還沒給版權費,沈陵都不知作何表。
小的府城書就是,沈陵挑來挑去也只挑中了兩本,都是看過的,在古代書真的是越看越的稀缺資源。能流傳下來的書真的不多,不好書要麼被珍藏要麼失了,科舉看掉了大部分書,往后書只會越看越,因為好書也許幾年才能有一本。
付款的時候他還聽見有人要買他的寶典,沈陵趕走了。
沈陵又花了幾天功夫過了一遍四書五經,對知識點進行了一些加深,出了幾道他覺得應該是比較適合這個階段的策論,他不喜歡在題目上設陷阱,尤其是策論,重點應該是在答題角度以及論述容上。
今年沈陵相對悠閑,可能也是進了常規化,近日大哥寫信給他,說世敏有些不服管教,頂撞了他好幾回,沈陵想著這段時間正好他也空閑,便書信一封讓大哥將世敏送過來,兩個孩子年齡相仿,倒是可以做個伴。
盛哥兒在三月初到的,大箱小箱,文家的老仆人跟著一道來的。
文以苓見著文啟盛,就想手去抱他,被文啟盛轉個就躲開了:“哎哎哎,姐,我都這麼大了。”
說實在的,文啟盛覺得他姐嫁人生孩子之后,人和了不,以前可沒折騰他。
文以苓瞪了他一眼,那點子也沒了。
沈陵笑著拍了拍他的肩膀,道:“一路辛苦了。”
“這倒是還好,就是換船的時候麻煩了一點。爹娘準備了一堆有的沒的,我說你們這兒吧有些也不缺。”
“岳父岳母的一片心意,你還小,等你做了爹,也就明白了。”沈陵道。
文啟盛看到年年眼地看著他,滿眼都是陌生,笑著張開手,準備去抱他,年年扭過頭,不要他,文啟盛一把把他從下人那邊給抱了過去:“不認識我?年年,不認識舅舅啦?”
年年看看沈陵又看看文啟盛,朝沈陵出手:“爹爹~”
沈陵道:“這是舅舅,記不記得年年的小老虎,是舅舅給的。”
文啟盛把他拋了幾下,逗他開心了,年年也就沒那麼生疏了,沒多久就舅舅長舅舅短了。幾日后,世敏也到了,家里頭多了兩個男孩,一下子熱鬧了起來。
世敏比啟盛小個幾歲,功課比啟盛卻是差得有些多,世敏也有些自卑,沈陵卻待他如常,緩解了世敏來時的低落心緒。
沈陵亦是不問世敏為何和他爹頂撞,大郎說的是一面之詞,孩子自己肯定也是有想法的。
沈陵發現世敏有些不自信,對自己寫下來的答案總是有些猶豫,而且不會的地方不太敢問,沈陵平時會注意多鼓勵一下世敏。
世敏終于忍不住問道:“小叔,你怎麼不問我為什麼頂撞爹爹?”
沈陵反問道:“那你為什麼?”
世敏反倒訥訥不敢言。
沈陵笑著說道:“你看你也不太想說,世敏,每個人都會有每個人的立場,你爹爹和我說的是你爹爹的立場,可從你的角度去考慮也許不是這麼一回事。”
世敏紅了眼眶,道:“小叔,我是不是很差勁?啟盛叔比我才大幾歲,已經是秀才了。”
沈陵大概明白了癥結所在,想了想道:“那子俊叔二十歲才中得秀才,你覺得他差勁嗎?”
“當然不差勁。”世敏下意識口而出,但這樣想一想,好似有違他自己說的。
“之前我同你爹說過,千萬不要去比較,人和人本來就是不一樣的。比是比不完的,上面永遠有無窮無盡比你好的人,下面也有無數比你差的人,你只能和自己的以前去比較,你今天比昨天好了,那就是進步。世敏,小叔也不是天資有多出眾,小叔在府學的時候甚至不是最好的那幾個學生,鳴則叔當年比小叔要好,我們的起點是不一樣的。世敏,是不是你爹爹拿你和小叔比了?”沈陵問道。
世敏沒有點頭也沒有搖頭,道:“小叔,我有時候也覺得自己沒用的。書擺在自己面前也讀不進去,坐一天都沒用,我也想自己學,可我學不進去。”
這是效率低,對于世敏這個年紀,學一整天肯定是不行的,換做是他,保持一天的專注也不行,太累了,專注是費心神的。
沈陵能到世敏那種使不上勁的覺,很想學好但是就是沒辦法。這就像每個人都會準備一本筆記本寫日記一樣,寫幾天總會放棄,這樣的事多了,也會痛恨自己。這完全是毅力和自制力的問題,其實還是自小沒有養好習慣。
世敏他不太會自己學習,可能和他從小就是被迫著學有關。
“這是正常的,你讓小叔坐一天看一天的書,我也會累會走神。人的力是有限的,不可能一直專心致志。世敏,你就要學會勞逸結合,像不長心思地學一天不如專心學一個時辰。”
沈陵了解了他的問題,也調整了教他的方案,讓他給自己制定學習計劃,每天學什麼規劃好,每天就學個半天,剩下半天就做他喜歡的事。
世敏一開始心中忐忑,就學半天會不會太墮落了,但是幾天下來,他的確在學的那半天能很專心,他像是到了一點點竅門。
沈陵還會帶他們一起去走訪,兩個半大年正是對外面充滿好奇的時候,跟著他還安全一些,正好帶他們見識見識。
今年淮河治理又開始了,增加了一項打撈泥沙,只能撈淺水區,沈陵打算今年開始設立一個水利部門,專門負責淮河的泥沙打撈,以及觀測淮河,把這項工作日常化。
其次引流的工作開展也順利,一些村莊引流解決莊稼灌溉的問題,沈陵經常會下去走訪,看看當地的作,記錄一下作的產量,可惜他對農業知之甚,只能一步步索。
很可惜如今馬鈴薯還沒從洲引,若是引了這種高產作,至能緩解糧食問題。
“啟盛叔,當都這麼辛苦的嗎?”沈世敏小聲地問邊的文啟盛。
文啟盛側頭道:“像姐夫這樣的就辛苦。”
兩個人跟在沈陵后做記錄,沈陵把他們當文書用了,不過兩人也是漲了見識,原來一畝地才能產這麼點稻子……
沈陵灰撲撲的影印在兩個年心里,潛移默化地影響著兩個人。
一直到四月底,沈陵竟然收到了齊王送來的書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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