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白靜被楊堔突然提高的聲音嚇得打了一個激靈。
低頭把地上的錢撿起來,一腦塞到兜里之后,就小跑著離開了。
從頭到尾,一句話都沒有說,一點兒眷都沒有,走得干脆又瀟灑。
聽著防盜門關上的聲音,楊堔覺得自己心里有個地方也斷了。
那傷口撕-扯著他的每一神經,他疼得都快休克了。
,不就是個人,滿大街都是,他何必為了一個不識好歹的白靜難過。
……
“楊堔……你沒事兒吧?”
陳六藝緩了好長時間才回過神來,看到楊堔這樣子,有些擔心。
楊堔對陳六藝搖搖頭,“沒事兒,一個婊-子,玩兒膩了就扔掉,你覺得我會因為難?”
陳六藝了,最終還是不忍心把真相說出來。
只要有眼睛的人都能看出來楊堔對白靜有多在乎,剛才會說那麼狠的話,完全是在賭氣。
陳六藝心疼地抱住楊堔,的手輕輕地過他的后背。
“嗯……那以后我們好好的,可以嗎?”
不管了。什麼驕傲矜持,都不要了。
只要他。
了太久的人終于來到了自己邊,陳六藝早已經顧不上思考別的事兒了,只要人在,就是有希的。
楊堔反手抱住陳六藝,步步地將-到墻上,之后低頭吻-上了。
疾風驟雨一般的吻,不過幾秒鐘,陳六藝就已經不過氣兒了。
而楊堔一點兒放開的意思都沒有,他啃著的-瓣,力道越來越狠,很明顯就是在發-泄緒。
說實話,這不是陳六藝第一次和男人接吻。
但不得不說,這個吻,一點兒都沒有到。
除了疼,還是疼。
最后,陳六藝實在不住了,出手推開了楊堔。
“我想,你應該一個人靜一靜……”陳六藝對楊堔說,“我先走了,明天再來找你。”
楊堔一句話也沒有說,他就那麼看著陳六藝走了。
**
陳六藝幾乎是落荒而逃的,從楊堔家里出來之后,的呼吸才稍微減慢了一些。
想起來剛才楊堔吻的場景,-上的疼痛越來越清晰。
不應該是這樣的啊……那個人親的時候,的會變-,會忍不住地回應。
可是,楊堔完全沒有給這樣的覺。
他太-暴了……
除了疼和怕之外,一點兒別的覺都沒有。
陳六藝著,失神地走在小區里。
突然,一輛越野車擋在了面前。
陳六藝下意識地抬頭,正好對上了陳懷遠的眼。
下意識地出舌頭來了-,調整了一下自己的姿態。
“你來這兒干什麼?”
陳懷遠盯著紅-腫的看了一會兒,微笑著說:“過來接你的。”
陳六藝說:“抱歉,不需要。我可以打車回去。”
陳懷遠有些無奈:“上車,好麼。小六,算我求你,行不行。”
陳懷遠苦苦哀求之下,陳六藝終于上了車。
……
坐在副駕駛上,的頭一直看著窗外。
不想和他對視,也不敢和他對視。
陳六藝忘了系安全帶,陳懷遠很心地幫系上。
系安全帶的時候,他們兩個人的距離很近,陳懷遠這次徹底看清楚了的腫得有多厲害。
“他吻你了?”
問這個問題的時候,陳懷遠的嗓子已經啞了。
他的語氣里融了太多緒,甚至還有些抑著的怒火。
陳六藝自然是不會怕他的。
從容地笑笑,眉宇間多了幾分驕縱。
“是啊。怎麼樣?”
陳懷遠笑著點點頭,“好的。恭喜你,終于如愿以償。”
說這句話的時候,他已經拉開了和的距離,只是一瞬間,那些緒好像全都不在了。
那麼快,快得陳六藝都覺得剛才只是幻覺。
陳懷遠一路上都沒有再說過一句話,他把陳六藝送到的公寓門口,“到了,下車吧。”
陳六藝解開安全帶,回頭看了陳懷遠一眼。
問陳懷遠:“進去坐一會麼?”
陳懷遠搖頭,“不了,我未婚妻在等我。”
陳六藝手上的作僵了僵,之后便很快恢復了正常。
笑著說:“你們可真好,準備什麼時候結婚?”
陳懷遠說:“快了。結婚的時候會給你送請柬。”
陳六藝咬了咬牙,“好,祝你幸福。我和楊堔一定會過去給你捧場。”
陳懷遠依舊保持著從容的笑,“好。”
陳六藝都不知道自己是怎麼下車的,回到家之后,很長時間都沒有緩過神來。
不是因為楊堔的那個吻,而是因為陳懷遠的那句話。
原來時間過得這麼快,原來他都要結婚了。
曾經那個只會圍著轉的人,突然有了新的人生,真的……不習慣。
**
從楊堔那邊出來之后,白靜打車到了墓地。
這是梁朝離開之后第一次過來看他。
背著那個款式陳舊的黑書包,走到了墓碑前,然后輕輕地跪了下去。
抬起手來,細心地了墓碑上的灰塵,沒一會兒就紅了眼睛。
“朝,我來看你了。你一定會怪我吧……我隔了這麼久才來看你。”
說這話的時候,白靜是掛著微笑的,只不過眼淚一直不控制地往下掉。
吸了吸鼻子,“其實朝你知道嗎……我用了這麼長時間,才接你已經不在的事實。我總覺得你還在,剛開始,我經常忘記……每天都想去醫院照顧你。”
想起來過去的種種,白靜哭得更厲害了。
有些哽咽,“蛋炒飯還沒有吃到……你怎麼就丟下我走了?”
回應白靜的,只有一陣一陣的風聲。
初春的風一點兒都不和,白靜臉上的淚水很快就被風干了,皮皴了一大片,很疼。
白靜跪在墓碑前,和梁朝說了很長時間的話。
把這半年的經歷都說了。
如何照顧楊柳依依,如何被他們的打,如何一步一步接他已經不在的事實。
“朝,對不起,我沒有守好自己的心。”
這是白靜在梁朝墓碑前說的最后一句話。
說完之后,就背著書包離開了。
……
白靜打車到了車站,買了一張到北京的車票。
買好票之后,便坐在候車大廳里等待檢票。
來不及和這座生活了二十多年的城市道別,就匆匆忙忙地上了車。
抵達天津時已經是晚上六點鐘,天已經黑了。
白靜從車站走出來,漫無目的地走在大街上。
這是一個完全陌生的城市,白靜當初選擇它,完全是因為松堂醫院。
白靜找了一間快捷酒店住下來,然后開始上網查資料。
前些日子就想好了自己離開楊堔之后要做什麼,所以找起來很有針對。
想去松堂醫院做臨終關懷,雖然工資不多,但是已經足夠養活自己了。
上還有楊堔給的錢,過日子還是可以的。
**
轉眼間就到了夏季,白靜離開已經三個多月了。
這三個多月,楊堔過得格外消沉,每天都喝得爛醉,最后直接胃穿孔住院了。
陳六藝在醫院守了他五天。
自從白靜離開之后,楊堔就一直這個樣子,每天沒完沒了地喝酒,也不出門兒,把自己窩在家里,蓬頭垢面的。
那個有潔癖的人,好像一下子不存在了。
陳六藝就這麼眼睜睜地看著他為了別的人消沉,一句話都不能說。
一直到楊堔胃穿孔住院,搶救過來之后,陳六藝才忍不住和他提了這個事。
陳六藝對他說:“楊堔,不要為了已經離開的人這樣折磨自己。我會舍不得。”
楊堔一句話都沒有說,眼神飄忽不定地看著前方。
這次談話最后無疾而終。
……
住院的第二天,楊霖崢親自到醫院看了楊堔。
雖然父子兩個人總是吵架,但是楊霖崢還是很疼兒子的,看著楊堔生病,他這個當爹的心里也不好。
楊堔沒想到楊霖崢會過來看他,看到楊霖崢進來的時候,楊堔一下子就不知道該說什麼了。
楊霖崢走到病床前坐下來,關切地問楊堔:“覺好點兒了沒?”
楊堔不自然地點點頭,半天都沒能憋出一句話。
真的是太不習慣了,從小到大都沒有被關心過,突然被關心,他真的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楊霖崢嘆了口氣,對楊堔說:“子好了就回來幫我的忙吧,家里這點兒事業,最后都得給你,你早點兒上手,也早點兒適應。”
楊堔還是沒有說話。
楊霖崢態度真的太詭異,突然不跟他吵架了,楊堔特別不適應。
楊霖崢坐了一會兒就走了,他離開之后,陳六藝對楊堔說:“爸……叔叔他說得對的,你是該回去幫忙了。一直不工作也不是回事兒。”
楊堔點點頭,“哦,我知道了,再說吧。”
**
“小白,來了啊。”白靜剛剛走進醫院,就有人和打招呼。
白靜笑著回復:“是啊,早上好。”
白靜現在在一家臨終關懷醫院做臨終陪伴工作。
這間醫院里住著的全部都是快要離世的人,有的是年邁的老人,還有一部分是得了絕癥的年輕人,其中不乏和當初的梁朝況差不多的人。
只不過,他們很早就停止了化療,搬來了這里等著生命一點點消逝。
白靜很喜歡這份工作,一點兒都不覺得這份工作害怕,此生最憾的事就是沒能在梁朝閉上眼睛的那一刻陪在他邊。
這份工作,恰好彌補了這樣的憾。
短短三個月的時間,白靜已經見證了八個人的死亡。
這其中有一個得癌癥的人,是疼死的。
死的時候,眼睛都沒有閉上,是白靜用手幫合上眼睛的。
在這里,每個人都很安靜。
面對死亡,他們沒有掙扎,沒有恐懼,他們很坦然地等待死亡,接死亡,甚至有人笑著離開這個世界。
做了這份工作之后,白靜才漸漸地明白生命的意義是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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