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通這些時, 天已經不早了, 夏楚拿出手機，準備給江行墨打個電話, 約他出來見一面。

號碼都翻出來了，按下時又想起他嗓子不好, 改了發信息。

剛打了一個“有”字, 屏幕上面彈出了一行字——Dante：有空嗎？

夏楚頓了下，關掉了江行墨的對話框，切換到了Dante的界面：“又遇到什麼問題啦？”

Dante道：“還是之前那個模塊的算法問題。”

夏楚估計有點兒做題癮（高中題做多了），聽了就有些心，但想到正事又忍下來問：“著急嗎？”

Dante看出了的言下之意：“不著急。”

夏楚便道：“你別自己折騰，等明天我幫你看看，不差這點兒時間。”

Dante自是應道：“好的。”

過了一會兒, 夏楚正打算編輯給江行墨的信息時, Dante竟發了一條：“你那邊沒什麼要事吧？”

“沒事。”夏楚道，“只是和人見個面。”

Dante沒再回。

夏楚還愧疚的，大概就是晴格格約一起做作業，結果丟下跑了。

而且還是數學作業, 要知道晴格格的數學是能一張試卷做三小時的神人。

夏楚只好又給他發了一條：“如果我回來早就聯系你。”

Dante便回：“沒事，我這邊不急, 你玩得開心。”

對話框里的“玩得開心”怎麼瞧著這麼勉強呢？

罷了罷了，夏楚想著, 大不了早點兒回來, 早點兒幫他解決問題, 想想也知道這小子是要熬夜的。

開始編寫給江行墨的短信。

按理說一條短信十秒就寫完了，但人的思維堪比速，別說十秒，幾秒都能腦補出一個星球。

江行墨著手機，心里想著：是和誰有約？這個點肯定是去吃飯。是高晴嗎？還是別人。別人又會有誰呢？也許是顧憶航？

反正不會是自己。

江行墨放下手機，投于數據的世界。

“叮。”屬于江行墨的手機響了下，是消息的提示音。

江行墨沒太當回事，這個手機響基本都是些煩心事，連看的心都沒有。

他的確沒看，視線盯住了屏幕，腦中已經被汪洋大海般的種種邏輯問題給霸占。

過度專注總會忘記時間的流逝，十分二十分鐘都是眨眨眼的功夫。

夏楚這邊卻等有些糟心。

本來對江行墨略有改觀，如今又分分鐘退回解放前。

癟癟，心里想著：就算他倆以前是戰友，也是戰時拼命，戰后拜拜的類型。

十五分鐘后，猶豫著要不要打個電話。

信息都不會，電話估計也不會接。

算了，不打了。忙吧，他忙，也忙！

夏楚給Dante發了條信息：“我不出去了，咱們會議室見？”

Dante回得很快：“好的。”還順便問了句，“沒和對方約好？”還是有點兒在意要和誰去吃飯。

夏楚幽幽道：“沒提前約，不過正常人要和自己丈夫見面都不用提前預約吧。”話里話外都是自嘲，真沒把Dante當外人了。

丈夫江行墨愣住了。

夏楚是要約他？約他一起吃晚飯？

江行墨想起了剛才手機響的那一聲……

他一把抓過手機，楚楚二字躍眼簾，問他：“有空嗎？”信息來自十七分鐘前。

江行墨：“……”

錯億了解下，不對，是錯百億，畢竟夏總價很高。

江行墨左手一個手機，右手一個手機，仿佛站在了天平上。

左邊是和夏楚去吃飯，右邊也能和見面。

但是……

江行墨冷酷無地拋棄了馬甲，用大號回道：“剛在開會，有事嗎？”

夏楚看到他的短信，卻不樂意理他了，打字道：“沒事了，改天再……”

話沒打完，更沒發出去，Dante又給發了條信息：“抱歉，我這邊臨時有點兒事，組長讓我出去。”

夏楚默了默，先回Dante：“沒事，那你忙吧。”

又給江行墨回道：“有點事想和你談談。”

從信息的先后順序也能看出誰在夏總心里更像個人。

幾乎是同時間，在發出信息的瞬間，江行墨給發來第二條信息：“一起吃飯？”

夏楚才不想和他一起吃飯，只是想和他坐下來談談，談完就拜拜。

江行墨又回：“已經到飯點了，邊吃邊談吧。”

行吧，也了。

江行墨問：“有什麼想吃的嗎？”

夏楚道：“出去吃？”他那粽子樣，出去了是讓人圍觀嗎？

江行墨頓了下，謹慎問道：“回家？”

夏楚很機警：“不，就在公司吧，去小餐廳。”

連線的小餐廳還是很出名的，不比外頭的飯店差。

江總并不打算得寸進尺：“好。”

放下電話，江行墨起，出門就對助理道：“過來幫忙。”

助理一臉懵地抬頭，收到老大凌厲的視線后立馬清醒，連滾帶爬地過來“包粽子”。

江行墨趕慢趕還是晚了點兒，夏楚十分諒，畢竟傷了嘛。

江行墨問：“點菜了嗎？”

夏楚道：“點了。”

江行墨沒再問。

說起菜，夏楚倒是想起個有趣的事：“你不吃茄子嗎？”之前爸媽提過，當時只顧著“吃飛醋”去了，沒當回事，這會兒倒是想起來了，江行墨和Dante居然都不吃茄子。

江行墨心里一，委婉道：“不吃茄子的人多的。”

其實夏楚完全沒多想，點頭道：“是多吧，畢竟好幾十億人口呢。”

兩人坐下，等著上菜。

小包間里也是連線的風格，黑白調，簡約中著遙未來的氣息。

江行墨先打破了沉默：“今天去D實驗室了？”

夏楚順勢說道：“去了。”

江行墨道：“他們見到你一定很開心。”

夏楚猶豫了一下，本想飯后再說的，可想想也沒必要等了——想要說的這個時刻就是最好的時刻。

“江行墨。”夏楚看著他，認真出他的名字。

江行墨微怔，不是因為別的，只是單純地不適應這三個字從中說出。

夏楚道：“我不知道你會不會相信，但我說的都是真的。”

江行墨約知道要說什麼，說實話他是驚訝的，他以為會把自己的狀況告訴爸媽告訴高晴甚至是Dante，但絕不會告訴自己。

可現在，即將說出口。

“我覺得我來自十年前，當然你可能覺得我失去了一部分記憶，但結果是一樣的，我對高考結束至今發生的所有事一無所知。”

夏楚聲音清晰，字句分明，輕而易舉將話放進了他的腦中，如同將流沙倒滿了玻璃瓶般，一不，準吻合。

一時間，屋里極靜，靜到連呼吸都放輕了，似乎是怕嚇到某個藏在空中的、明的小東西。

過了好一會兒，江行墨開口，他不用偽裝嗓音都是沙啞干的：“你不記得我了。”

夏楚道：“不只是你，這十年中所有的人與事我都不記得了。”

說完還是忍不住解釋道：“也許不是不記得，只是我本沒經歷過，你可能覺得好笑，但我真覺得自己是十八歲的夏楚，是莫名其妙地來到了十年后。”

江行墨輕呼口氣，恢復了拉風箱的音調，他問：“還有其他人知道嗎？”

夏楚盯著他：“只有你知道。”

“為什麼要告訴我？”江行墨反問得很快。

夏楚頓了下，但終究還是給了他答案：“我不悉你，還對你有見，說實話現在的我并不認可你，但二十八歲的我還是選擇了你，還是嫁給了你，我相信我自己。再者……”輕嘆道，“我喜歡D實驗室，但現在的我只怕會耽誤了它。”

江行墨沒出聲，他腦中回放的是那句“二十八歲的我還是選擇了你”。

真的選擇了他？江行墨低垂的眸子中全是自嘲。

“你是什麼時候發現自己失去……”他改口道，“發現自己來到這個時間的。”

夏楚說了那個日子。記得很清楚，那天早上給的沖擊無比強烈，沒法忘記。

江行墨道：“你什麼都忘了，這陣子的工作卻沒出問題？”

夏楚道：“連線的事務很有條理，而且Ethan也幫了大忙，再者我始終是我自己，各方面權限都有，我學到了很多東西。”當然還有萬能的手冊君以及Dante的神支持。

江行墨沉默著，似乎在思考什麼。

夏楚道：“你應該了解的，我沒有騙你的必要。”

江行墨向后靠在椅背上，眸子盯著：“你不怕我騙你嗎？”

雖然江行墨裹了一個粽子，但這瞬間夏楚還覺到了一無法形容的迫，那是知到危險后產生的本能反應。

倘若夏楚有角，此刻那角大概會抖一抖。

畢竟不是個普通人，哪怕在父母面前裝得再乖，他也是被世人詬病為瘋狂野心家的男人。

夏楚直了腰板：“你會騙我什麼？”

如果是連線，可以拱手讓他。

江行墨笑了一聲，臉上看不出，但氣氛卻一下子緩和了，他沙啞的嗓音中竟帶出一纏綿：“……你一直都深著我。”

夏楚反口就是：“看來我一直都不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