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西將嚴妍發在班級群里的消息設置了屏蔽，消息記錄停留在論壇的帖子截圖上，手機提示聲終于安靜下來。

彼時，大半個教室的距離，三條過道，五排座位以外，顧明棟坐在最后一排的角落位置。

后桌的人向董西借筆，董西回過頭。

那時他正低著腦袋，在膝蓋上擺弄著某些被課桌遮掩住的東西，他的長相很剛，不太像個高中生，上有些社會氣息，但臉上的淤青又似乎提醒著他也不過是個會惹禍的年。坐他前邊兒的嚴妍仍舊在發消息，嚴妍恰好抬了頭，看到，朝笑一笑。

回過子。

手機上收到嚴妍的私信：要不要我把前幾天班級聚會的照片發給你？

董西繼續寫著數學試卷，半節自習課后，回：嗯，發我的郵箱，謝謝。

嚴妍：下一次聚會你來嗎？下個月周六。

沒有回。

下課鈴響后，將手機放進包里，出一疊英語卷子，后桌的生喊：“董西，去樓下上活課了。”

“我晚一點去。”

“你在幫老師記分數啊？”

“嗯。”

“讓我看看我幾分！”

桌前迅速被幾個人圍上，一言不發地將記分表格展開，承周遭一片嘈雜，十分鐘后，嘈雜聲才隨著上課鈴響漸漸散去。

生們拿著各自的運服出了教室，最后一個查看完分數的生說：“我也下去咯。”

“嗯。”應。

人都走了。

之后，教室空空，沒有聲響，只依稀傳來場的吹哨聲，董西將最后一個分數記上表格時，離上課鈴響剛過去三分鐘。

把表格到辦公室，隨后從教室后排的儲柜中拿運服，走出教室，走向洗手間。

走廊，自習氛圍安靜，唯有西邊的教室遙遙傳來一些小吵鬧。走著，漸漸地，那些模糊不清的吵鬧被來自洗手間的講話聲打斷，的步伐不由自主在門口停緩，聽著里面的人提的名字。

那生正說：“董西又不來是吧？”

語氣里藏著些八卦，藏著些許好奇與些許嘲諷，有人回：“反正還沒回嚴妍的消息。”

兩人的聲音從隔間冒出來，伴著悉悉索索的換聲，董西在兩三秒的停頓過后，并無反應，徑直走到最近的一間隔間，輕輕關上門。

生說：“嚴妍也是拎不清，幾次了都不來，還，唉佩服。”

“也不是嚴妍的錯，嚴妍很喜歡董西的你知道嗎，是董西有問題。”

“有什麼問題？歧視非尖子生以外的任何學生？那怎麼不回尖子班去。”

對方再次勸：“其實董西人好的，就是不太喜歡熱鬧氛圍。”

說著，低聲音：“董西早就被龍七玩壞了，我覺得是不敢了。”

一說到龍七的名字，那生不再吭聲，這時，董西換好服，推門而出的時候，隔間兩個生也推門出來，董西并不看們，后因此而霎地一片寂靜。

只是走出洗手間的時候，顧明棟的影扎扎實實地擋住眼前的。

他正背著微弱的打哈欠，董西迎著看他，看得雙眼瞇起，不知他何時在這兒，也不知他是剛從男洗手間出來，還是準備進男洗手間，停了停后，繼續繞過這個人走，他沒子，等到走了三步，才聽他以剛打完哈欠的慵懶語氣說一聲：“你們學校洗手間的隔音好差。”

沒有停。

他接著說：“你好眼。”

也沒有停。

顧明棟轉過子，說第三句話：“你跟阿七玩的時候，帶勁嗎？”

董西的頭發被風吹了一下，跟著領角一起輕微擺，兩三秒的無聲后，轉走下樓梯，徹底斷絕他企圖與展開的對話。

下午，又進延綿不絕的小雨時節。

嚴妍起關窗的時候，發出“哎呀”一聲輕微聲，正在整理復習卷子的董西回頭，看見嚴妍的一頭發在顧明棟的指頭間。

顧明棟在笑。

嚴妍外向，但顧明棟太傳奇，嚴妍怕他，所以皺了皺眉后，捂著后腦勺坐回原位，不吭一聲兒。

董西轉回頭，繼續寫筆下的東西。

***

傍晚的自習課全部結束后，董西沒跟嚴妍一起走，去了商業區的那家文店，重新買了一本素描本。

柜臺小哥在看雜志，雜志上方尤為醒目地標著“最升值潛力的It

Girl”、“今年最令人驚喜的面孔”等捧人的標題，董西看了兩秒，淡然地收回視線付了帳。

出店門后，再次經過音像店，龍七的海報還在，店門口豎著的人形KT板，店晶懸掛電視上放著的名MV。

停駐在小雨中，良久，輕輕嘆出一口氣，恍似妥協與認命。

然后別頭看過去。

兩個月前，國最厲害的一支樂隊發行了一支到現在都被敬仰的神單曲，那時，他們選擇了最俏的時間點進行全球首播，但凡有電視和LED的地方，都在播那首雄獅臨城般的歌。

而那首名《Save》的歌里，有一個氣勢如虹的龍七。

董西看過去的時候，鏡頭正掃過龍七各的細膩特寫，的膝蓋、捋起袖管的手腕、沒戴任何耳飾的耳，落著幾發的后頸……依次出現在鏡頭前。

是安靜的、麗的、而的。

而音樂是強勢的，侵略的。

當抬起眼眸盯住鏡頭，以一個最慵懶的姿態看向屏幕的那一刻，音樂與的融瞬間形一次瘋狂的熱，冰霜烈焰，狂風驟雨都仿佛融在一個眼神里，主唱一聲聲嘶啞的“save”，似乎在傾訴對這樣一個無與倫比的人所產生的無可救藥的。

整個畫面里全是，整首歌下來都是，鏡頭沒有一秒是離開的，沒有一秒是能讓人移開視線的。

張力如此之大，無怪乎會紅。

猶記得那段日子，網上熱帖不斷，社論壇及各門戶網站上詢問“主角是誰”的搜索量達到當日高點，蟬聯數日不下；而每每放學時刻，北番高中的校門口都候著數支記者隊伍與若干。

然后，就不太來學校了。

……

……

在店門口站完整支MV，暮濃重，華燈初上，店員在門口探了探頭，詢問是否要進來躲雨，搖頭。

于是店員將龍七的那塊人形板收到屋檐下，再關上門，防止氣進店。

董西準備離開。

可在轉的時候，后站了良久的人終于發聲，嗓音里帶著一笑意和“你完蛋了”的幸災樂禍，說：“就是你啊。”

轉過頭。

眼里出現顧明棟的影時，心里沒來由地咯噔一聲。而顧明棟的眼神分明著非善，他就這麼盯著，直到后來，視線緩緩移到店門口那塊人形板上。

眼神微微放了。

“你好像荼毒不淺。”他說。

董西沒答。

他越過董西，緩緩走到人形板前，著袋，目不轉睛地看著板子，像看著一個老朋友一般，隨后，用連著袋的手了牌子上的雨。

“是漂亮的。”

他說完這句頗有深意的話，突然做出一件事，這件事令董西的腕部一時無力，舉著的傘因此到的肩頭，淋著雨，怔怔地看著他的舉。

晚暮的雨里，顧明棟俯著子，斜著腦袋，將在KT板上龍七的上，像跟一個真正的人往著一般，深，又旁若無人地吻，董西的傘從肩頭落到地上，手臂也垂了下來，一串木桃掛飾掉進水洼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