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昭野就算犯了再大的錯,你也不能下這麼重的手啊。要是媽知道肯定要心疼死了。”蔣芙昀親手把藥端到蔣昭野房間,哄著鬧脾氣的他吃完藥,到蔣伯堯跟前說這件事。
蔣伯堯站在書房的窗邊煙,背對,聞言冷聲道:“都是你和你媽把他給慣的!不知天高地厚,現在把寧家得罪頂,以后有他哭的!”
這段時間家里飛狗跳,細究起來,全是從寧思音回國開始。
蔣芙昀皺眉說:“既然他不想和寧思音結婚,就算了吧,何必他。他才22,現在考慮這些還早。”
蔣伯堯回頭,背的影將神遮蓋,顯得眼底愈發沉,“他沒腦子,你也跟著犯蠢。”
蔣芙昀不敢頂撞。
蔣伯堯了口煙,吐出,半晌才沉著聲道:“你可知道,你二最近跟思音接得很頻繁。”
“二?”蔣芙昀先愣了一下,忽然明白什麼,臉微變,“二想給暉彥搭線?”
“前陣子昭野和那個模特的新聞鋪天蓋地,都不住,里面不了的手筆。你寧爺爺那邊剛一提取消婚約的事,就請了思音來家里吃飯;這幾天頻頻跟思音見面,每次都帶著暉彥。你覺得我替昭野安排得太早?哼,再晚幾天黃花菜都涼了,還有那個臭小子什麼事。”
蔣芙昀默然片刻,“二一向心疼暉彥孤苦,為他籌謀這麼做也在理之中。和寧思音結婚對暉彥來說幫助很大,昭野和他不一樣,有爸你在,昭野不需要靠別的人,將來找個合適的別家千金結婚也一樣,他喜歡就好了。”
“不需要?”蔣伯堯冷哼了一聲。
良久,剩余半支煙完,煙頭被掐掉扔進積滿煙灰的水晶缸,他才又語氣不明地說:“你爺爺想提拔曜征做CEO。”
蔣芙昀沒明白:“哪家公司的CEO?大哥手里不是已經有幾家證券公司……”
“集團。”蔣伯堯說,“集團的CEO。”
蔣芙昀瞳孔擴大,未說完的話斷在嚨里:“什麼?怎麼會?大哥就算再能干,跟著爺爺也才幾年,集團的事務還沒上手,再說還有你在前面……爺爺怎麼想的?”
“老爺子這幾年已經不大管公司事務,你爺爺很快就能將集團全部接手過來,到時候要誰接任他的位置,還不是他一句話的事。”
“那大哥呢?他怎麼想?你是爺爺的長子,怎麼也不應該跳過你提拔大哥啊。”
“有什麼好驚訝的。當年我一心撲在公司,你姑姑當初早早嫁人生子,我也以為和我一條心。從要曜征和明誠隨蔣姓開始,我就料到會有這一天。”蔣伯堯的目重新落向窗外,沉沉道,“你以為我煞費苦心讓昭野娶思音是為了什麼?等到你們兩個榆木腦袋反應過來,什麼都來不及了。”
蔣二對寧思音有多上心呢?
六月,寧思音回校辦手續,當天一早蔣二便派車過來接,已經安排好了蔣二爺的私人飛機專程送。
盛難卻,寧思音到機場登機時,蔣暉彥已經在飛機上。
有蔣二在中間牽線搭橋,寧思音與他見面的次數已經超過前未婚夫蔣昭野。蔣暉彥一直寡言語,航程中依然如此。
寧思音在加州的幾天,蔣暉彥全程陪同。他雖然話,做事很穩重,幫了寧思音許多忙。
老實說比蔣昭野那貨可靠多了。
等寧思音理完所有事宜,那天傍晚坐在一家餐廳,忽然說:“其實你不用這樣。”
蔣暉彥抬頭,寧思音攪了攪咖啡,“二說你剛好也要來這邊辦事,但這幾天全都在陪我。你其實這次是專程陪我來的吧。”
蔣暉彥沒有否認,寧思音又道:“你想撮合我們,我看得出來。你并不喜歡我,我也看得出來。”
蔣暉彥看著沒作聲。
寧思音抬頭與他目相撞,“你已經有朋友了吧。”
蔣暉彥的表有些許波瀾,目閃了閃。
寧思音指指他的脖子:“你的項鏈,我看到了。上面刻的字應該是你朋友的英文名,Shelli對吧。”
蔣暉彥下意識抬手,挲著貝殼形狀的吊墜。
寧思音喝了口咖啡,繼續問:“同學?還是青梅竹馬?你的項鏈看起來好像戴了有些年頭了。”
“嗯。”蔣暉彥終于不再扮演啞。可能是因為被拆穿,他也不再瞞,說出了對方的份。
“李希,我父母同事的兒,我小時候的玩伴。我父母過世之后,我們很多年沒見,后來讀了同一所高中。”
果然,看來猜的很準。
寧思音喝著咖啡挑眉,忽然聽蔣暉彥向道歉:“我確實有意撮合我們,不知道我和李希的事,這次回去之后我會和解釋清楚。希我和我的行為,沒有對你造困擾。抱歉。”
“沒事。”寧思音笑笑,“你心眼還實的。”
“你也不是真心喜歡昭野吧。”蔣暉彥出其不意地說。
寧思音聳肩:“什麼真心不真心的,大家都一樣,不由己嘛。”
飛機落地,寧家的車已經在機場候著。
來接的還是嚴秉堅,寧思音上車后沖蔣暉彥擺了擺手:“我先走了。回見。”
蔣暉彥一反之前的冷淡,抬手致意。
轉回頭時對上視鏡里嚴秉堅的視線。
他收回,寧思音挑眉說:“別看了堅秉哥,麻煩你回去轉告爺爺,這個也沒戲了。”
嚴秉堅沒吭聲。
寧思音兀自抱著手臂念念有詞:“下一個是不是到他們家四爺了?蔣明誠。他該不會也有朋友和小人吧,看起來像是有不‘紅知己’的樣子。”
叨叨半晌,終于閉的時候,嚴秉堅說:“沒有。”
“真沒有?”
“據我所知,沒有。”
“蔣昭野有小人蔣暉彥有朋友,你不也都不知道。”寧思音對他的報表示充分的懷疑,“你的消息不準。”
在這件事上已經連栽兩次的嚴秉堅選擇閉。
蔣明誠……
想到他有個書記媽媽,寧思音就想退避十里。
蔣書記政務繁忙,應該沒空跟搞婆媳關系;但將來要是想踹掉蔣明誠,蔣書記記能好好放過嗎?
回到熙河,何姨跟另外幾個傭人都在門口翹首張,一見喜出外:“哎喲,回來了回來了。”
然后幾人一腦涌上來,分工將的行李接走往樓上搬運。
突如其來的熱令寧思音不著頭腦,古怪地看看們:“怎麼了麼?”
“沒怎麼呀。”何姨滿面笑容地端上來一杯涼茶,“路上累了吧?早上剛煮的桑竹葉茶,去火的,快喝點降降暑。”
寧思音喝著茶說:“你們突然對我這麼熱似火,我有點不習慣。”
——甚至懷疑有謀。
“嗨喲,你這一走家里可冷清了,大家也不習慣,天天盼著你回來呢。”
寧家冷清了十來年,以前小爺還在的時候還有那麼點人氣,人一走家里就只剩一個老人,又凄冷又蕭條。好容易寧思音回來之后,才熱鬧了些。
“之前怎麼沒發現們這麼我呢。”寧思音放下空杯。
何姨悻悻笑了笑,沒接住這話。
進房間,發現三爺爺“贈”的那支黑花不見了。梳妝臺上換了大花瓶,盛了一捧鮮椒鹽的郁金香。
算算時間已經兩周,再心養護,鮮花壽命有限也該枯萎了。
寧思音拿手指撥了撥郁金香飽滿的花頭,比起這些繽紛的,發現自己還是更喜歡黑薔薇。
后響起何姨的小碎步腳步聲,端進來一盆帶著水珠的荔枝:“早上剛剛送到的,可新鮮了。我給你剝點嘗嘗。”
“小三爺是個什麼樣的人?”寧思音忽然問。
“小三爺?你說蔣家那個?”何姨一邊練地將荔枝剝皮一邊說,“那不了解,都沒怎麼見過,那個小三爺不太面的,他不好,也不工作,一直在家里休養呢。”
那板看著確實孱弱。
寧思音吃了顆荔枝,剛從冰箱里拿出來,冰冰涼涼的,鮮甜可口。
“他爸爸都九十多了,他好像才二十來歲,他媽媽生他的時候多大歲數?”寧思音好奇這個。
“這個小三爺跟蔣家大爺二爺不是一個母親。他媽媽本來是他們老爺子的書,跟了老爺子很多年。那時候老爺子的太太也走了好些年,不過兩個兒子都年了,也懂事了,小三爺他媽跟著老爺子,就一直沒有名分。”
“為什麼?”寧思音問。
前妻都去世了,又不是見不得人的不道德關系,為什麼不能再婚?
“害,蔣家那種人家,越是家大業大,這種事越敏。真結婚了那是要分財產的,你想那大爺跟二爺會同意?”
哦,原來是因為家產。
也許是還沒完全習慣有錢人的思維模式,寧思音總是忘記這一層。
“我聽說啊,他們允許小三爺他媽跟著老爺子,是有條件的。”
這些陳年八卦大家已經很久不討論,難得寧思音好奇,何姨津津有味停不下來。
“不能生育。”進“有錢人思維”,寧思音就很容易猜到了。
“誒你怎麼知道?”何姨吃驚。
寧思音笑瞇瞇地把剛剝好的荔枝喂進里,“換了我,我也會提這種條件。”
“那哪能。”何姨似乎一點不信,繼續往下說,“要說小三爺他媽也是個厲害人,幫著他們老爺子持家事,打理公司,把生意拓展到國外去,蔣家的生意能做到現在這麼大,有不功勞呢。不過就這麼沒名沒分地,在老爺子邊跟了有快二十年。”
“后來怎麼又有孩子了?”
“那就不清楚了。但是有了孩子也不頂用啊,最后還是沒掙到名分。”何姨搖搖頭,頗為惋惜。
寧思音不以為然。
那時候的蔣乾州跟蔣坤宇人至中年,既有權柄又有手段,比二十出頭年輕的時候更難對付,怎麼可能容許一個“分家產”的胎盤存活。
可以想見當時蔣家繁華的皮子之下,藏著多洶涌暗。那種況之下,又是高齡生育,能把孩子順利生下來,已經很厲害了。
老三出生之后,關系恐怕會更張。
“后來呢?”
“后來沒幾年就過世了。那個時候小三爺估著也就五六歲。”
哦吼。
“怎麼去世的?”寧思音問。
何姨回憶了一下,“好像是突發心臟病,沒搶救過來。”
“有心臟疾病嗎?”
“那不知道。不過人上了年紀,肯定多都沾點病,我老家一個表姐就是冠心病,人突然一下就沒了的。”
生老病死,人之常。
不過這里頭是不是真的那麼簡單,就不好說了。
“那小三爺能活到現在,也是命大。”寧思音道。
何姨好像想起什麼:“哎對了,你說這個我倒想起來了,他們家還有件很邪門的事。他們三先生,就是五爺他爸爸,年紀輕輕三十來歲就沒了。還有三爺,蔣四先生的兒子,小時候游泳不小心淹死了。小三爺從小又弱多病,三天兩頭地往醫院跑,所以外面就流傳個說法……”
出于對某種神力量的敬畏,何姨鬼鬼祟祟地低聲音,“老三都活不長。”
“噗!”寧思音沒控制住自己的笑聲。
何姨驚得使勁擺手,連聲阻止:“這可不能笑。不能笑。”
“好的。”寧思音聽話地收斂住笑聲。
“就是因為不好,他們老爺子對這個小兒子可疼了,親自帶在邊養大的。怕他將來弱,爭不過倆大的,早早給他名下置辦了許多產業,也不用工作,夠他一輩子食不愁。”
“好。”寧思音說。
私生子、年失恃、邊緣人、無權無勢、爸爸雖然能護著但鮐背高齡已護不了幾時——這不正是想挑的柿子嗎。
何況還有個弱多病的優點,說不定等不到踹他就自己懂事先走了,嘖,多好。
作者有話說:
三爺爺:你圖我什麼?
寧思音:圖你弱多病,圖你活不長。
三爺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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