搬進小姨的房子后,方珞寧還是沒打開那些紙箱子,只把行李箱里的應季服和常用日用品歸置了一番。畢竟大概率不會長住在這里,到時候重新收拾又很麻煩。
第二天洗完服,看著掛在架上的男式西服,方珞寧不嘆了口氣。
雖然特地用明袋子遮蓋住這件價值不菲的高定西裝,讓它盡可能沾染上灰塵,但還是早點還給對方比較好。
擇日不如撞日,吃完午飯就查了沈氏集團總部的地址,帶著西服出發了。
為了不弄皺服,還打了個網約車,三十多塊,是如今一天的伙食費。
進了沈氏大廈,方珞寧被前臺攔住:“您好,請問您找誰?”
“我找沈司瀾。”
前臺小姐姐臉上的笑容僵了一下,似乎從沒聽見過直呼老總大名的,竭力保持著禮貌和優雅問道:“請問您有預約嗎?”
方珞寧搖了搖頭:“沒有,我只是還他服。”
“不好意思啊,沒有預約是不能放您進去的。”小姐姐抱歉地笑了笑,“或者您如果有沈總電話,可以和他確認一下。”
“電話?”方珞寧扯了下,“我沒有。”
“那就實在抱歉了,您要不改天再來?”
方珞寧私心里是不想再折騰一次的,但沈司瀾這件服說不準是個什麼天價,隨便讓別人轉也不合適,于是陷了兩難境地。
前臺小姐姐也是一臉犯難。
就在這時,電梯口突然傳來一道男聲:“怎麼回事?”
“何助理。”小姐姐眼睛一亮,連忙住來人,“這位小姐說是來還沈總服的,但是沒有預約,你看……”
方珞寧轉頭看去,是一個形偏瘦的年輕男人,見過。那天在會所,跟在沈司瀾后的就是這位何助理,但不知道他還記不記得自己。方珞寧沖他笑了一下,說:“如果實在不方便的話,可以請你幫忙把這件服——”
“方便。”何助理沒讓說完,神溫和地點了下頭,“請跟我來。”
方珞寧就這麼跟著何助理,乘總裁專梯上了大廈頂樓。
在總裁辦門口空曠的大廳角落,何助理安排坐在全景落地窗旁邊的椅子上,并遞來一杯熱騰騰的咖啡:“老板在開視頻會議,請稍等片刻。”
方珞寧笑著點點頭:“謝謝。”
“不用客氣。”何助理也沖彎了彎,“那我去忙了。”
說完,他便乘電梯下了樓。
方珞寧把服小心地放在另一把椅子上,喝了幾口咖啡,覺時間忽然過得很慢很慢。不過五分鐘而已,就好像已經等了許久,焦灼難耐。
偶爾心底也涌起一沖,想要就這麼落荒而逃,卻又被另一種緒摁在原地。
就算見一面又怎麼樣呢?這應該也是最后一面了。以后他們大概沒機會再產生集,等回了國外,也許這一輩子,都只是活在對方回憶里的人。
無意打擾他的生活,只是全一個禮數而已。
外公說過,他們蘇家的人,滴水之恩當涌泉相報。他幫了兩次,還曾給過那麼多好的回憶,沒有辦法涌泉相報,總不能連送件服,都那麼缺乏誠意。
整個大廳里都很寂靜,直到咖啡都快要喝完了,才聽到一靜。
卻不是總裁辦公室里傳來的,而是景觀電梯的門被打開,從里面走出一個材高挑的年輕人。
綢般漂亮的黑直長發,暗紅旗袍勾勒出前凸后翹的材,高開叉的擺,細長雪白的在步履盈盈間若若現。
方珞寧忽然覺得眼眸刺痛了下,目不自覺跟著那抹紅的倩影移。
那人卻沒有半點遲疑,直接推開了門:“你是不是還沒吃飯呢?快嘗嘗我給你帶的大餐……”
清亮甜的嗓音被門掩上,也無地擋住門外的視線。
方珞寧面無波瀾地起,走到總裁辦門口,把裝著西服的袋子小心翼翼地放在地上顯眼的位置,然后轉離開。
電梯門緩緩合上。
沈氏集團的大廈很高,此刻乘著從頂樓往下的景觀電梯,周圍所有的建筑都仿佛匍匐在腳下。
沈司瀾,本該是站在金字塔尖上的男人。從前年無知,竟妄想過能和他一生一世,但即便那時的,和他也注定有緣無分,到如今更是云泥之別。
他們之間,連一句抱歉和謝謝都無從說起。
五年前,用一通電話草率結束了兩人的關系,沒想到五年后,卻不得不更加草率地從他生命里消失。
**
“宋伊人,你夠了。”沈司瀾耐心耗盡,盯著往他餐桌上擺菜的人嘆了一聲,“我真不知道梁川野的下落。”
“表哥,我在你眼里是那種人嗎?”宋伊人滿臉委屈道,“我就是心疼你,給你送點好吃的……”
沈司瀾從辦公桌后面起走過去,松了松領帶,一臉淡定了然:“今天帶的什麼?”
宋伊人眼睛亮起來,如數家珍道:“糖醋排骨,小,清蒸鮑魚,還有甲魚湯和海參湯。”
沈司瀾站在餐桌旁看了看桌上的菜,輕輕扯:“你想補死我?”
“我媽說你太瘦了,該補補。”宋伊人擺好碗筷,給他盛了碗甲魚湯,“說不定讓你吃好點,你就愿意找對象了呢。”
“你媽的話你也信。”沈司瀾坐下來,表有點無語,“你媽還說你二十五歲就能結婚,現在還差三個月,梁川野答應娶你了嗎?”
“那不是早晚的事。”宋伊人嘟噥道。
“別對自己太有信心。”沈司瀾眼睫低垂,遮掩住微黯的神。
宋伊人昂首地輕嗤一聲:“就是這麼有信心。”
沈司瀾:“過來人的忠告,信不信隨你。”
“干嘛這麼喪?失啦?”宋伊人咬著排骨睨他一眼,“我表哥長得帥又有錢,要什麼樣的人沒有?看準了就出手,我相信沒有你拿不下的。”
沈司瀾目一頓,扯了扯。
宋伊人看著他表,“噗嗤”一笑:“不會吧?真有你拿不下的?”
沈司瀾往碗里扔了塊:“吃你的。”
吃完飯,宋伊人賴在他沙發上打游戲,說什麼都不肯走。沈司瀾懶得管,整理好資料去開會。
剛到門口,就看見一個白的gucci紙袋放在地上。他面疑地拿起來一看,里面是他那天給方珞寧的外套。
男人眉心倏地一皺,拿出手機打了個電話。
何助理幾乎是一分鐘到達他面前,因為疾跑還氣吁吁:“老板,有吩咐?”
沈司瀾指著手里的袋子,眼里仿佛夾著冰:“這怎麼回事?”
何助理連忙看向落地窗邊的桌椅,眼見人走茶涼,抬手了后腦勺:“是那天在九天會所遇到的那位小姐,說要還您服,我就讓上來等了,不知道什麼時候走的。”
沈司瀾目更涼:“你就讓在這里等?”
何助理一臉懵:“您那天不是為了讓我查包廂號嘛,后來還找鑫源貿易的李總談話,又找人把那個姓孫的揍了一頓,我以為您跟……”
“什麼時候到你手我私生活了?”沈司瀾心底忽然涌起一煩躁,把袋子扔到他懷里。
何助理猝不及防被砸得形一,再轉頭時,沈司瀾已經進了電梯。隔門看去,那張清俊的臉上依稀覆了層厚厚的冰霜。
幾秒后,何助理恍然大悟,懊惱地拍了拍額頭:“我他媽是不是傻?”
既然是老板興趣的人,應該直接帶進去才對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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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六是約定好相親的日子。
看著剛換完一行頭從帽間出來的方珞寧,阮漓坐在沙發上哀嚎:“不是吧,你還真要替鐘紫珊相親?”
“我都答應了。”方珞寧道,“總不能言而無信。”
雖然那天大概是喝高了,居然答應鐘紫珊這麼扯淡的事,但想想白賺一萬塊錢,心里還是爽的。
阮漓輕嗤一聲:“對那種人你還講誠信。”
“是,我是我。”方珞寧隨意從架子上拿了個白包包,“就算人品再差,我也不能降低自己的level,跟一般見識。”
阮漓扯著,朝豎了個大拇指:“我等你凱旋而歸。”
“別,你還是預祝我相親失敗吧。”方珞寧沖笑了笑,“走了。”
鐘紫珊給的地址在一家高檔茶餐廳。方珞寧到那以后,相親對象還沒有來。
約好的座位靠窗,鄰著人熙攘的市中心街道,餐廳里卻聽不見半點嘈雜,只有舒緩的鋼琴曲,和著大廳中央的小瀑布流過明玻璃擺件時發出的安靜的水聲。一邊聽著這種沁人心脾的聲音,一邊看著底下那些來來往往的人,打發時間,倒也沒覺得無聊。
曲子大約換了五首之后,方珞寧看了眼手機,已經十二點過了。雖然等得并不焦灼,也不免為對方的遲來到幾分煩躁。
早上只喝了點銀耳羹,這會兒肚子得咕咕,正打算先服務員點菜,突然側掠過一風,裹挾著幾分悉的清冷香味。
方珞寧抬眸一看,西裝革履的年輕男人徑直走過旁邊,坐到對面的座位上,從始至終沒和對視。落座后也沒有看,而是翹起一條,手臂微抬搭在桌沿上,指尖輕叩著腕間華麗的表盤。
然后氣定神閑地目視窗外,銜著一副高高在上的腔調,淡漠而慵懶地開口:“我工作忙,一個月見你一次,平常沒事別聯系,影響我工作。婚后要照顧我爸媽,要生兒子,別管我外面的人。”
方珞寧不角一。
對方扯了扯,依舊是那副欠揍語氣:“如果這些你都能接的話,我們簽一個……”
沈司瀾一邊說著,微涼的眼神一邊從窗外移回來,輕蔑地掃向對面的人。
然而下一秒,未說完的話全都堵在了嚨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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