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無人機一比, 姜寧瞬間覺得自己送的螢火蟲弱!!了!
都是能亮的東西,但一個是外灘疾馳過去的勞斯萊斯幻影,一個就是鄉下灰頭土臉的拖拉機。
扭頭瞪向燕一謝:“你是不是故意的?”
故意在這種“上有老下有小”一個月零花錢只有幾十塊想吃頓泡面都捉襟見肘的初中生面前炫富吧??
燕一謝有些時候實在跟不上姜寧腦回路橫跳的速度, 他瞥了姜寧一眼:“什麼故意的?”
“算了。”炫富就炫富,雖然被炫了一臉但還是開心的,爺請多炫幾次!說不定這輩子不用斗就能跟著吃香喝辣!姜寧忽然喜悅道:“讓暴風雨來得更猛烈些吧。”
燕一謝冷冷道:“哪里有暴風雨?接下來幾天的天氣預報都只是小雨。”
姜寧的注意力卻已經小馬猴一樣轉移到了夜空中的無人機上去,指著最后面一架, 問:“你看那一架是不是有點掉隊?隊形不齊整啊。”
“…………”
到底怎麼做到的對話完全不在一個頻道上?
燕一謝額頭三條黑線。
閃爍的無人機將束照在山頂, 穿破深夜的樹影, 落下來的斑仿佛一落在地上的小月亮。姜寧披著毯, 跳起來歡呼了一會兒, 忍不住掏出手機,放了首吵人的BGM。
安靜坐在椅上的年:“……”
燕一謝冷靜地環顧了一眼四周, 確定除了他們兩個人之外, 就沒人在山上, 否則這麼丟人現眼的事,他可能會考慮拿件外套將腦袋蒙上。
鬧騰了片刻, 姜寧忽然在年邊席地坐下來,一副要深夜促膝長談的架勢,還點開手機, 切換了一首安靜凄愴的音樂。
燕一謝:“…………”
可真是有儀式啊。
姜寧遙著夜里遠拍打著岸邊的海水,心中緒翻涌,重生回來以后發生了太多的事,有時候也憋得慌, 因為找不到人傾訴。
不知道自己每走的一步是正確還是錯誤,就像現在:不知道提前揭穿了父親出軌的事實,讓家里提前八年只剩下三個人, 最終會讓母親和弟弟的生活變得更好還是更壞。
畢竟一切都是將要面臨的真實的生活。而不是游戲選項,知道了一個錯誤選項后,選擇另一個選項就可以完全逆轉。
還擔心,如果命運早在暗中標好了既定的路線,該來的饋贈和厄運一定會來,無論怎麼規避,最終都會走向相同的結局,怎麼辦。
或許是年帶來這里,讓久違地有了傾訴的:“不管怎麼說,我最激的事,就是能回來。”
“回來?”
姜寧點了點頭,不自地道:“上輩——以前,我認識一個朋友,因為和家人不合,厭惡家里的一切,早早地就離開家,恨不得永遠都不回去。因為急于證明自己,總是忙于賺錢,好像無論多錢都不夠一樣。然而等有一天再回來,發現記憶里的一切都已經變了,是人非,再也回不去了。以前急于擺的家,等再想抓住,卻抓不住了。”
這一瞬,姜寧忽然改變了主意,不想重復上輩子功名就的人生。
假如重來一遍,的人生只是待在海邊這座小城市,夏天買買橘子,冬天堆堆雪人,好像也沒什麼不好。
“幸好胡同的小路還沒變。”鄭若楠還在,姜帆還在,還有,邊的年……也還在。
姜寧說著一些讓人本聽不懂的話,卻把自己說淚目了。
用手背抹了抹眼淚,吸了吸鼻涕,看向邊的年。
年穿著雪白的服,坐在椅上,嫌棄地看著臟兮兮的臉,不由自主地離遠了一點。
姜寧:“……”
“喂。”姜寧怒道:“這種時候,你不是應該送一個肩膀過來嗎?”
燕一謝顯然有潔癖。
他冷著臉,盯著的眼淚鼻涕,很為難。
仿佛做了極大的心理斗爭后,他才攥著拳,肩膀朝姜寧稍稍側了側。
姜寧笑嘻嘻地站起來:“哈哈哈,我和你開玩笑的,你還真把肩膀送過來了?真可。”
年頓時漲紅了俊臉,在夜里然大怒,拍打著椅扶手:“姜寧你過來,我保證不打死你!”
這麼鬧騰一番,姜寧覺自己緒完全好了。
這一晚的燕一謝對而言,就是給姜帆的那一路的橘子。
以后的人生當中,每一次回想起父親離家的這一天,的記憶就不全然是悲愴,而還有深夜朦朧的月亮、波瀾起伏的大海、閃爍著芒的無人機……還有年紅滴發怒的俊臉。
姜家出了事,姜寧請了幾天假,沒去學校,留在家里陪伴狀態不太好的鄭若楠,并幫助鄭若楠將家中幾個房間收拾一遍,該丟的東西全丟了。
除此之外,就是接待郭律師,準備起訴事宜。
從蘭珍珍那里得知,姜這幾天也沒去學校。
姜逃避去學校是正常的。
這幾天恐怕全校都知道是私生的事了,害怕遭到別人的目,只怕正在纏著姜父,哭著要轉學。
而至于姜父和老太太,胡同里有個鄰居說在市中心便宜一點的賓館見過他們。
鄭若楠毫不介意家丑外揚,將姜父出軌的事已經告知了姜父的單位。
姜父雖然不至于被開除,但以后在單位要想繼續毫無貢獻地待著,力只會更大。
姜父離開家的時候帶走了一部分錢,大約有四五萬左右。這筆錢雖然不夠太大的花銷,但是節約一點,足夠他和老太太、姜三人生活一陣子,直到他找到除了現有工作之外的第二份兼職。
到底是多年夫妻,鄭若楠雖然心中恨了他,可到底是沒有將這張卡也要回來。
給他留了最后一點余地。
只不過,由于鄭若楠把那三個人的服等當天就扔進了垃圾桶,所有的一切姜父都要給老太太和姜重新買了,這使得姜父更加拮據。
或許是因為心中愧疚,姜父一直不敢面。
只有老太太隔三差五過來鬧。
不過鄰居們平日里就不太喜歡姜家尖的老太太,此時也沒有人站那一邊,一來撒潑,鄭若楠便把院門閉,充耳不聞,鄰居也對老太太繞道而走。
鬧了幾次之后,反而是自己灰頭土臉,便灰溜溜地不再來了。
……
姜寧再次見到姜父,已是一周后。
姜寧有一段時間沒去上舞蹈課,藝中心的老教師對三天打魚兩天曬網的行為極為不滿,打電話來催,讓再不來就別來了。
于是這天趁著不下雨,姜寧趕背著書包去了一趟市中心的藝宮。
乍一見到姜寧,老教師就愣了一下,一肚子批評的話卡在了嚨里。
對他而言,姜寧簡直大變了個樣。頭發一剪,七八糟的睫抹掉,穿風格變回了最正常的風格。
可整個孩子的氣質都變了。
現在一看,皮白皙,盤順條靚,扎了個丸子頭,完全就是最適合學舞蹈的人選。
但他還是板著臉,問姜寧記不記得一個月之前課上到哪兒了。姜寧果然了后腦勺,不好意思地說完全不記得了。這可把老藝家氣得夠嗆。
可是,姜寧雖然不記得了一個月前在跳什麼舞,卻給老教師隨意來了一段。
老教師重新驚訝得合不攏。姜寧怎麼忽然跳得這麼好了?
老教師徹底將怒氣咽了回去,拉著姜寧,不停說姜寧是個好苗子,讓姜寧今后好好來上課,他要好好教。
姜寧這才松了一口氣,答應了老教師。
忽然意識到玻璃外有人,姜寧一回頭,就看見了牽著姜的手的姜父和老太太。
三人臉上的震驚比老教師有過之而無不及。
老太太整個人都傻了。
剛才跳舞的是姜寧?這可比姜跳得好太多了……
而姜父臉上除了驚愕之外,還夾雜著一些其他緒……或許是后悔莫及,也或許是悔不當初,總之,極為復雜。
姜父是來給姜退掉舞蹈課的。
之前鄭若楠一次給姜寧和姜報了一年份的課程,每周兩節課,一年五十二周,課程加起來有一萬塊出頭了。
姜已經上了三分之一,如果順利的話,還能從藝宮拿回去七千多塊錢。
單憑姜父自己,能負擔起三個人的生活就已經十分不易,更別說還要給姜報這麼昂貴的班。
他在賓館對姜勸了半天,好不容易才說服姜了,先把舞蹈課的學費拿回來,度過這一段時間的難關,等以后有錢了再送姜去上。
除了舞蹈課,還有另外兩個班,姜父打算挨個去把學費要回來。
能要到多是多。
姜站在他邊,眼圈是腫脹的,顯然哭過。
“姜寧。”姜父率先窘迫地打了個招呼。
幾天不見,他上方都長出了胡茬,顯得有些狼狽。
被姜寧捅穿他出軌的事的當天,姜父的確是憤怒到失去理智,然而這幾天,他多醒悟過來,是他對不起姜寧和姜帆這兩個孩子,而非揭穿真相的姜寧對不起他。
他本就在姜寧面前失去了做一個父親的尊嚴,幾乎有些不敢面對姜寧。
更別說還被姜寧撞見他來要回學費這種落魄的事,簡直就是尊嚴掃地。
姜寧看了他們一眼,就轉回了頭,沒有理會他們。
和老教師約好以后上課的時間,便拎起書包推門出去。
“姜寧!”姜父眼見著姜寧要走遠,在后又了一聲。
姜寧這才回過頭看了他一眼。
姜父不知怎麼,在十四歲的兒不帶任何彩、審視的目下,心中有種做賊的心虛,下意識松開了牽著的姜的手。
姜手指一僵,仰頭看了他一眼。
“你媽……還好嗎?”姜父尷尬地問。
姜寧還沒來得及說話,老太太已經為冰冷的態度到惱火,怪氣道:“瞧瞧這孩子,看我們像看陌生人一樣,現在你滿意了?得償所愿了?你終于稱心如意地把這個家弄散了!”
“把這個家弄散的可不是我,而是你們,”姜寧冷冷地道,“爸,如果你還算個父親的話,就請你管管老太太,讓不要再臟言污語,也不要再上門來鬧,下次再在胡同里見到,我和媽媽就要報警了!”
老太太頭冒青筋:“你說我臟言污語——?!”
“夠了!”姜父喝止了老太太,對道:“您也收斂點,要不是您,哪至于走到今天?”
姜父心里對老太太也是一肚子火,他覺得,如果不是老太太一直在激化矛盾,而自己又無暇管的話,或許姜寧對他的恨意不會那麼大,或許一切還有挽回的余地。
姜寧見他們又吵了起來,決心不再搭理,轉便走。
姜父看著兒毫不猶豫轉離開的影。
后悔嗎?
站在玻璃窗外,看見姜寧極有靈氣的舞蹈的那一刻,姜父心中的確涌出了悔恨的緒。
他本來應該擁有一個和睦的家庭,擁有一個苗條漂亮的兒,一個有些叛逆但大多數時候極為純真的兒子,以及一個雖然嚴厲可是無比顧家的妻子。
可這一切,被他徹底弄砸了。
無法挽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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