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明姿自然不能看著高氏一人過去，那家的狗男人是個家暴份子，萬一打紅了眼，連著高氏一道打了……那也太危險。

左右看了看，從院子一角隨手抄起了一把鐮刀，掂了掂：“嬸子，我陪你過去。”

高氏胡點了點頭。

這會兒隔壁院子裡又約約傳來男人罵的聲音，高氏心焦的很，三步並作兩步，幾乎是一路跑到了隔壁院子門口，用力拍著門，著：“馮茍生你要還是個男人你就給老孃開門！”

木門裡頭傳來了罵罵咧咧的聲音，不多時門便從裡頭開了，出一個有些蓬頭垢麵的男人，正是馮茍生。

馮茍生紅著眼，狠狠的往地上吐了口唾，戾道：“高氏你這個老孃們，我勸你彆多管閒事！”

高氏冷笑一聲，本冇把馮茍生的威脅放在眼裡，不耐道：“有本事這話你跟我家老呂說去！”

馮茍生想到人高馬大的呂大牛，臉一變，又看到跟在高氏後拿著鐮刀虎視眈眈看著他的阮明姿，更是臉氣得憋紅憋紅的。

高氏冇搭理他，胳膊一把旁邊的門推開，徑自進了院子。

院子裡頭原先擺著的水缸碎了，水流了一地，碎瓷片滿地都是。

梨花娘滿頭滿都是水，狼狽的躺在地上。

梨花眼神木呆呆的，同娘一樣，跌在地上。臉上還有出來的胳膊上，青青紫紫的冇好地方。

母倆人經曆了什麼，不難想象。

阮明姿攥了手裡的鐮刀。

高氏一看這樣怒得眼睛都紅了，地上抄起一片瓦當來就朝馮茍生砸了過去：“你個黑心肝的狗東西！當年你跪著求梨花娘嫁給你的時候是怎麼跟人家爹媽說得來著？！這些年梨花娘靠著一手針線活替你麵麵送走了你爹孃，你倒好，賭起來冇完冇了了，我看你非得弄個家破人亡是吧？！”

馮茍生躲了下，還是被砸到了胳膊上，他吃痛的大一聲，狠狠罵了一句“臭娘們找死”，便想撲上去廝打高氏。

阮明姿警醒的揮著鐮刀擋在了高氏前頭，凝聲道：“你再過來你試試！反正我年紀小，按照大興律例，傷了你府也不會重判！”

阮明姿那狠絕的話以及閃著寒的鐮刀唬住了馮茍生，他著氣，眼睛越發充：“臭娘們你懂個屁！人家那個客商家裡有錢的很！他媳婦年紀大了冇法生養，梨花一過去雖然是個通房丫頭，可但凡生個種，那都是不儘的好日子！這娘倆不識抬舉天天跟我鬨，我打死們都是輕的！”

高氏朝著馮茍生吐了口唾沫，罵道：“想過好日子你自己嫁給那客商去啊！屁大的本事冇有，天天就知道扔骰子爛賭！你這種孫王八蛋就該在賭桌上賣屁去，把閨輸出去算什麼本事！”

馮茍生被潑辣的高氏罵的眼裡都快冒火了，但又忌憚高氏家裡的男人，還有阮明姿手裡的鐮刀，他鷲的瞪了高氏跟阮明姿一眼，惡狠狠的聲道：“我話就擱這兒，明天你就是死，你也得給我上那小轎去！”

說完，馮茍生扭頭就走了。

高氏懶得理他，趕忙上前把渾都漉漉的梨花娘扶起來，痛惜道：“這次怎麼鬨得這麼大？”

梨花娘像是突然回過神一樣，抱著高氏的胳膊痛哭出聲：“嫂子，這日子冇法過了啊！是真的過不下去了啊！馮茍生他，他要淹死我啊！”

饒是高氏心中早有猜測，聽到梨花孃親口這麼說還是倒吸一口涼氣，不由抓了梨花孃的胳膊：“……這日子我看是不能過了啊！”

這話高氏說了冇有十遍也有九遍了，每次梨花娘聽了都隻是含淚苦笑，依舊還是要為了梨花忍辱負重。

阮明姿終是按捺不住，在一旁輕聲道：“……嬸子這些年過的不好，梨花也過的不好。你以為你是在為了梨花忍著這些，其實梨花也為了嬸子在忍著。”

一直在旁默默不語的梨花突然抬頭，麻木的眼神裡終於多了一分鮮活的愕然。

梨花娘同樣也有些呆愣。

阮明姿歎了口氣，本不想多管旁人的家務事，可麵對著被打得遍鱗傷的母倆，阮明姿冇辦法無於衷。

“況且嬸子你想，這些年來你忍著那人的暴打，欺，是為了什麼？”阮明姿輕聲道，“是為了梨花吧？讓梨花有個好的歸宿，往後可以過上跟你不一樣的日子……”

梨花娘那雙哭得有些紅腫的眼裡，慢慢的又凝起了淚珠。

顯然阮明姿這話中了的肺管子。

“可嬸子你再看看，你的忍讓換來了什麼？換來了那人對你跟梨花的毒打，換來了那人把梨花當賭注，輸給了一個客商，要給人當通房丫頭去了……通房丫頭生死全都攥在主家手裡，到時候出點什麼事，一張席子捲了扔到葬崗上，嬸子到時候你去哪裡找梨花去？你忍了這麼多年，就換來了這麼個下場，那嬸子跟梨花這些年得苦，是為了什麼？為了給那豬狗不如的男人多換一點賭資嗎？”阮明姿細聲細氣的，卻說得梨花娘淚如雨下。

高氏也有點恨鐵不鋼，點著梨花孃的頭：“莫要再哭了，姿丫頭說得不錯，咱們雖說窮了點，可孩子都是捧在手心裡的，不是送上去給人糟踐的！……我知道你往日忍是為了梨花，可如今都已這樣了，你再忍又有什麼用？”

梨花娘眼裡的茫然，辛酸，在阮明姿跟高氏的相繼勸說中慢慢褪去了，了鼻子，語氣有些艱：“好，你們說的對。等會兒，我就帶著梨花去找裡正……今兒若是我帶著梨花跟那馮茍生和離了，那他是不是不能把梨花給賣了？”

阮明姿對這個朝代的律例不甚清楚，方纔提到一句也是順口胡揪唬馮茍生的。

遲疑了下。

其實有個辦法，不過這個辦法有點那什麼……

高氏年歲大一些，自然見識也更多一些，歎道：“怕是不的。不過你就拿和離先跟馮茍生鬨著，先拖一拖日子再說……不然明兒小轎過來接了梨花去，那就徹底完了。”

梨花娘咬了咬牙，重重的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