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欠著都欠著都欠著……

念想猛然從睡夢中清醒過來，一睜眼看到窗外刺眼的時，忍不住微瞇了一下眼睛，靠在床頭清醒神智。

自打周末那天，徐醫生如此一本正經地說了那句話后，念想就跟中了魔怔一樣，后半夜總是做得各種怪陸離的夢，無論過程如何，結局永遠是他那一嗓子清冷的：“在此之前，都欠著……”

念想覺得自己這筆錢絕對不能欠，欠著欠著肯定還不清了……

話說回來……這還是第一次欠債欠得如此有神力……

想起今天是周三，還要去醫院拔牙，在床上又賴了一會，這才起床收拾。

礙于上一次拔牙回來，念想一整天吃不了多東西，又意志消沉地睡了一整天，老念同志就有些不放心，親自送去醫院。

只不過……還不如不送呢……

老念同志裝作非常好奇的樣子，非要讓念想說一遍拔牙的經過……一筆帶過不行，不詳細不行，老念同志宣稱如今都是3D模式了，不讓他臨其境也好歹有點深刻會。

于是就一步步，很是惡劣地幫念想回憶了上個星期三那腥的拔牙經過……嗯，而且毫無……

所以，這離醫院還有很遠的一段路時，念想就開始小肚子打哆嗦了……

他們來得早，醫院里還沒有多病人。

前臺的護士小姐看見念想，微微頷首笑了笑，那禮儀標準笑容，讓老念同志忍不住多看了兩眼：“嘖嘖，比我閨漂亮……看那牙齒又白又齊，都能當白切刀了……”

念想默默捂臉……回去一定要好好找找出生證明……

老念同志送到候診大廳便回公司了，臨走前還不放心地叮囑了好幾遍：“你拔完牙就打我電話，正好我過來要半個小時，你就在這里休息半個小時讓醫生看看。”

念想點點頭，見老念同志推門出去了，這兒才往二樓走去。

老念是自己創業功的“富二代爹”，開了一家小型的醫療械公司，公司規模不大，職工不多，盈利也沒有那麼夸張，這些年下來家里的確積蓄不，溫飽不愁。

馮同志雖然在家喜歡欺負老念，但每次都會告訴念想：“媽媽其實很幸運，嫁給你爸爸的時候他雖然還是窮蛋，但就是最困難的時候都沒有苛刻過我一分。所以他現在那麼混蛋，你媽我還是不離不棄的……”

老念其實一點也不混蛋，相反的，他完全是念想心目中最完的老爸，雖然他這人生大多時候都在專業坑兒……

他顧家有責任心，對馮同志很好，互相尊重，恩有加。對的教育也從不會因為工作繁忙而懈怠，周末更是雷打不地會空出一天時間來陪陪，數十年如一日。

他常掛在邊的一句話就是：“我的人生終極目標就是寵壞我的老婆和兒，只可惜……錢不夠多，任不起來。”

念想有時候甚至會懷疑的商低其實有很大一部分……是因為老念同志慣的。

剛走到二樓的樓梯口，就看見從三樓樓梯走下來的徐潤清。他穿著白大褂，手里還拿著幾份檔案袋，白大褂的袖子略微皺褶著，出他里面那件白襯衫的袖子，一不茍地扣著紐扣。

漂亮的手腕上戴著一塊勞力士，越發襯得他手指修長。

念想的視線在勞力士上來回轉了好幾圈——如果不是A貨，那徐潤清……肯定不在乎區區六百的車漆費啊……

不過……他不怕套這麼名貴的表會被誤認為病人送的紅包麼……

徐潤清顯然也看見了，微點了一下頭，清冷疏離。

歐正從診療室里出來，先向徐潤清問了好，這才笑瞇瞇地轉頭看向念想，親切地問道：“來拔牙了啊？”這其中，不難聽出約的幸災樂禍……

念想：“……”能投訴服務態度嗎？

歐見不回答，心里想著：這姑娘也太可憐了，都被嚇得說不出話了。

于是，他就更加和藹了：“不用怕，這次是徐醫生給你拔，我們徐醫生可是拔過各種‘釘子戶’，很專業的。”

念想：“……”哄小孩嗎！

……

不對，等等……

念想有些不敢置信地問道：“徐醫生給我拔？”

歐正要回答，就被診療室里傳來徐潤清略顯清冷的聲音打斷：“過來。”

念想原本已經做好了被李醫生繼續殘的心理準備，這會聽見這種激人心的消息，便有些淡定不下來。

用力了一下虎口，很“冷靜”地同手同腳走了進去，站到他的面前，忍不住對他傻笑：“徐醫生你給我拔牙啊？”

徐潤清已經戴好了手套，正在拆一次的口鏡，見笑得眉眼彎彎一副心滿意足的……蠢樣時，微挑了一下眉頭，眼底也暈開淡淡的笑意，解釋：“李醫生今天不上班，正好我閑著，順便而已。”

念想對結果很滿意，但這樣明顯撇清關系的解釋還是有些不太高興地抗議道：“其實你可以不解釋的。”

徐潤清沒回答，只是抬手指了一下牙科椅：“躺上去，我先看看你的愈合況。”

念想“哦”了一聲，乖乖地躺上去，等他坐下來，自覺地張開。

徐潤清用口鏡看了眼上次拔牙的傷口，又緩緩移過去，看了眼今天要拔的上下兩顆右四，低聲問道：“在月經期嗎？”

念想搖搖頭，忍不住看了他一眼。

他正在看的牙齒況，燈有些偏，他看也沒看就準確地抬手扣住重新調整了一下位置。

歐已經端著放了械的托盤進來，放在牙科椅的工作臺上。

念想在看見托盤的瞬間就快速地切換了“待宰”模式，還是有些張地咽了咽口水，抬手默默地自己的耳垂……

不張不張不張……

眼一閉一蹬，就什麼都不知道了……

正自我催眠著，歐看那樣子實在好笑，忍不住問道：“真的有那麼張啊？”

念想默默瞪他一眼，眼神非常哀怨。

歐：“……”

“我下去拿點棉花。”歐被這麼一瞪，捧起裝棉花的皿下樓裝棉花……

徐潤清戴好了口罩，正在準備麻醉針，似乎是想起什麼，漫不經心地問道：“對拔牙這麼有恐懼，為什麼還學口腔醫學？”

念想想了想，頗為認真地回答：“其實我只對別人拔我的牙發憷，我拔別人的毫無心理障礙……”

雖然不至于夸張到一上牙鉗就渾興……但完全不會有任何的不適應。

徐潤清示意張開，給注麻醉針。那尖銳的針頭刺進的牙齦時，念想疼得一個哆嗦，忍不住閉了閉眼。

徐潤清靜靜地看一眼，又專注地看向針頭。

打完麻醉針，他把針頭用套子套上放在托盤里，又問：“怎麼想起來做矯正了？”

24歲的年紀，其實并不適合做矯正……念想也明白。

了開始微微發麻的，有些大舌頭地回答：“我十八歲的時候長智齒，那個時候遇上個好的醫生……他建議我做牙齒矯正……”

念想頓了頓，有些不太好意思地補充完下半句：“但是我怕疼。”

好的醫生……

徐潤清對這個評價略微滿意，再開口時聲音也溫和了幾分：“現在也沒見你不怕。”

好吧……這是事實。

念想努力地回想了一下第一次遇到的那個醫生，頗為懷念地嘆了一聲：“那個醫生年輕的，我治療的時候看到他對他的病人又溫。然后想著……以后也要為那樣的人，就很天真地報了口腔醫學專業……”

結果——沒多久就后悔了。

做人果然不能太天真。

念想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沒注意到徐潤清和下來的眼神，自言自語著又補充了一句：“但我一點也不記得那個醫生了……”

徐潤清：“……”

他的角頓時一僵，看向的眼神也在瞬間變幻莫測。

躺在牙科椅上還沉浸在那一年青蔥時里的念想倏然覺得周一冷，什麼白大褂，什麼清冷深邃的雙眸，什麼漂亮致的鎖骨瞬間飛到了腦后。

后知后覺地看了眼徐潤清，有些不明白剛才還和悅的徐醫生怎麼突然就晴轉多云了……

哦……知道了。

任何一個醫生都不會喜歡自己的病人躺在他的牙科椅上如此懷念的前一任主治醫生吧。何況眼前這位好像……從來就沒大度過。

不知道自己眨眼就被定位“不大度吃醋”的現任主治醫生的徐潤清，森冷冷地當著的面撕開了牙齦分離的包裝，用牙齦分離的前端了的，冷聲問道：“有沒有覺？”

念想點頭：“還有一點……”涼涼的。

聞言，徐潤清看了眼時間，低頭看。那眼神，清亮地像是能看人心，微微含著幾分冷意，像是北極的寒風，還凝結著冰凌。

媽媽呀，念想默默地咽了口口水，覺得徐醫生的眼神——特別可怕。

立刻哆嗦著改口：“那個……你上吧……”

☆、見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