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過手被綁著, 跟犯人似的押來領證的麼?
全程圍觀,迎晨這輩子沒丟過這麼大的臉。
“你放開我。”被厲坤推搡著往前,“你放開我啊!”
“再大點。”厲坤冷呵之,一副我臉皮厚不怕被議論的表。
說真的, 人家都是親親小兩口,手挽手你儂我儂, 紛紛側目, 指指點點。厲坤這是做足了準備,拎著人直接上二樓, 走道最里邊的一間辦公室。
一進門,正在彎腰倒水的年輕人嚇了跳,抬頭看清了, “來了啊?”
厲坤嗯了聲:“嫂子,麻煩您了。”
“坐吧。”對方接了滿杯水, 繞到桌后邊兒。“要喝水自個兒倒啊。”又看了一眼迎晨,一下子樂了:“這是你媳婦兒?”
厲坤面不改:“馬上就是了。”
“向我喊救命呢。”
迎晨:“……”
真是一丘之貉。
“來,你倆先填表,標星號的都要寫。”
語罷, 兩人面前各自飄落兩張紙,這是基礎資料的錄。厲坤把迎晨按在座位上,又往手里塞了一支筆。
迎晨不, 他不耐催促:“怎麼?不會寫字?”
繃著張臉,有點委屈。
厲坤瞧兩眼,到底沒忍心再唬, 挪回腦袋,自己先填。
他低頭握筆,坐姿習慣的端正,筆劃橫折順連,寫的一手好字。迎晨看著他,看他認真專注,像是在對待一樣珍寶。
安靜無聲,只有筆尖在紙頁上的沙沙響。
這一刻,迎晨忽的心安。
吸吸鼻子,然后用腳踹了他一下,厲坤側目,對視數秒后反應過來,默聲給解開了手上的繩結。
“給,寫吧。”說話這人是厲坤隊里一名參謀干事的妻子,徐麗,也算半個人。友善提醒:“地址寫能收到快遞的。”
見總杵著不,厲坤焦躁了,直接把筆搶了,自己寫。
迎晨的生辰八字,他下筆流利,沒有半點兒猶豫之。這個人的全部,就像是的一部分,厲坤太悉了。
唰唰兩下填完,紙張一遞,“嫂子,給。”
徐麗審核完后,說:“可以了,照片帶了嗎?”
厲坤:“沒。”
徐麗笑道:“,坐窗戶邊去,我給你們拍。”
這回不用厲坤拽了,迎晨起跟了過去。背景板是紅布,兩條四方板凳擺在前邊。厲坤大喇喇地坐上去,迎晨隨后。倒也不能說是不不愿,但這領證場景,真的讓始料未及。
“你們挨近一點。”
“再近一點。”
“厲坤,你可以摟著新娘的腰。”
迎晨就覺腰間一,被他給掰進了懷里。
“嘶——”迎晨疼的齜牙,這力氣是要把腰斬嗎。
“頭,還有頭。兩個人可以輕輕一下。”
徐麗本意是讓他們親近一點,子和腦袋自然點兒,結果厲坤不知是張還是故意,使勁過猛,一頭砸過去,“咚”的聲悶響,迎晨被磕的太都要炸了。
“……”反應過來,厲坤終于目歉意,有點兒不知所措。
迎晨擰頭瞪他,眼里水汽朦朧。
厲坤佯裝無辜,又想維持高冷人設不崩,急之下,竟對眨起了眼睛。
“……”這男人,拋眼嗎?
迎晨還沒笑呢,徐麗便樂的不行,“好了好了,快拍吧,看我這邊,作自然點。”
有了這一鋪墊,氣氛算是緩和了些,厲坤摟著的腰,迎晨也不再僵,順從靠近。
“3、2、1。”
倒數落幕,咔幾下,徐麗瞅了瞅屏幕:“好啦,拍得真好看。”
是好看的,除了迎晨沒有笑。
由于走后門,之后的手續辦理十分迅速,徐麗是個非常來話的大姐,邊辦事邊打趣:“我聽我老公說,你倆談了很多年了啊?”
“沒談很多年,”厲坤說:“談了很多次。”
這說法稀奇,徐麗笑著問:“那也是天大的緣分。”
厲坤角淡淡勾著,咳了咳嗓子:“湊合吧,這也沒上更合適的人了,勉強點得了。”
迎晨一聽差點吐,裝,你就接著裝!
徐麗接著說:“戶口本和份證都給我。”
厲坤從前口袋里掏出來,“給。”
迎晨一看,忍不住了:“你怎麼有我家的戶口本?”
厲坤:“你爸給的。”
迎晨懵了半晌,細想這是在侮辱的智商,絕不可能。
“嫂子,東西齊了嗎?”厲坤似是不想多說。
“我看看。”徐麗大致翻了翻,“齊了。”
等待的時候,厲坤起倒了杯水給迎晨,迎晨垂著腦袋坐在那,沒有接。
厲坤拿紙杯了手指,熱水傳來的溫熱攀上指尖,迎晨覺得委屈極了。小聲嘀咕一句,厲坤沒聽清。
很快,“好了。”
徐麗把攤開的小方本逐一蓋好鋼印后給他們,“恭喜啦!”
是兩本紅彤彤的結婚證。
就這樣,迎晨稀里糊涂地“被”領了證。
走出民政局,腳步還是飄著的。
厲坤頭滾了滾,鎮定道:“現在,我法律保護,你可別想再跑了。”
迎晨悶聲辯解:“有什麼跑不了的,去前面蓋個章就行。”
厲坤擰眉,抬眼一看:離婚登記由此去。
方才那點惻之心瞬間煙消云散,他沉著臉,拉起迎晨的手,“咱倆剛領了證,你能不說晦氣話嗎?”
迎晨生氣:“你還好意思說呢,哪有這樣把人綁來領證的!!”
“不綁你會來嗎?”
“我當然會啊!”
話一出,就瞧見厲坤眉峰間的那段小雪山以可見的速度消融了。他一臉的壞笑,神舒展,得意至極。
迎晨憋紅了臉,怒瞪著他,甩背就走。
“等等我啊。”
等個屁。
“今天可是紀念日啊。”
紀個屁。
“要不要去慶祝一下,跟我約會啊。”
約個屁。
厲坤忍著笑,小跑追上,正面朝迎晨,跟著的速度一起,倒著走路。
“真不理我了?”
不理。
“真生氣了?”
是的。
“你之前也沒氣我啊,扯平了唄?”
迎晨站定,盯著他:“你一大男人可以再小氣一點。”
厲坤臉皮厚慣了,“下回吧。”
迎晨繞過他,懶搭理。厲坤挑眉瞧背影,數秒之后,長闊步趕上去,從后面直接將人攔腰抱起。
“厲坤!!”迎晨失聲尖:“又來!”
這回沒把人扛肩頭,而是正兒八經的護在懷。
厲坤低頭著,蠻橫道:“我就是小氣,你以后再氣我,我就原樣奉還。你也知道‘被做決定’的滋味不好?我就是要讓你長個記,再讓我吃虧,我一定有仇必報。”
他日天日地的生猛勁,此刻全幻化了溫委屈。迎晨心,亦心酸,低了低頭,終是沒再吭聲。
或許是份轉變,或許是冷戰的關系剛有緩解,厲坤雄偉了這一時半會,上車后,兩人都慫兮兮的不自然了。
“晚上吃什麼?”
“你想吃什麼?”
開了十分鐘,兩人異口同聲打破僵。厲坤清了清嗓子,頗有大當家的風范:“要不,買點菜回去做?”
迎晨點頭:“你不用回隊里了?”
“有兩天假。”
然后再次陷短暫安靜。
厲坤手指摳了摳方向盤,又問:“時間還早,你要不要去收拾點東西?”
“嗯?”迎晨沒太明白,“收拾?”
“服行李日用品,你用的東西,我那兒不全。”厲坤的意思,是讓從萬科城搬出來。
同居兩個字燒了迎晨的臉,擰頭看窗外,含糊不清地應了聲:“嗯。”
厲坤深吸一口氣,張得差點沒把方向盤給掰下來。
放在萬科城的東西不多,都是應季服,迎晨揀了幾件換洗,再把護品和洗浴用品都裝好,剛好一個袋子。
收拾柜的時候,厲坤一臉正地在邊上看,其實心眼兒壞著,惦記著柜子最里層掛著的那幾套樣式新穎的吊帶睡。
走之前,他趁迎晨不注意,飛快地拽了下來,重新找了個袋子塞里頭。
這是很特別的一天,但兩人卻表現得異常老年人。回家洗菜做飯,一個掌勺,一個打下手,全程沉默零流。
鍋碗瓢盆偶爾撞輕響,開關擰,油鍋撲騰,蔥姜蒜下鍋時的爽利脆耳,目所至,宛如老夫老妻洗手作羹湯。耳所及,全是人間最煙火聲。
三菜一湯上桌,正好是夜初上時。
厲坤解開圍,才想起說:“我下去買瓶紅酒吧,家里沒了。”
“別去了。”迎晨把人住,“我剛看冰箱里還有幾瓶啤酒。”
邊說邊去拿,左右手各拎兩瓶,用一蹭,把冰箱門給關上。
“開瓶呢?”迎晨把四瓶啤酒立在桌面。
厲坤默了默,道:“不用,我來吧。”
撬蓋兒前,他再三確定:“真喝這個?”
大喜日子,不都喝個紅酒烘托浪漫氣氛麼。
迎晨挑釁地看著他:“不喝這個也行啊,咱倆喝白的?”
厲坤笑了起來,雙手擱在腰側,開了外套下擺,他今天穿了一件酒紅薄羊絨打底,掐得板寬闊有型。
他說:“迎晨,你到底什麼酒量?”
迎晨嗯哼一聲兒,極盡嘚瑟:“混了這麼久江湖,從沒醉過。”
“那今天咱倆比比看?”他亦挑釁。
“輸了的呢?”迎晨反問。
厲坤極有技巧地用拇指對著瓶蓋一撬,低頭沉聲:“輸了,我給你當小狗,我自己用繩子套脖子,讓你牽著滿房間的遛。”
“……”
救命,這不是去老年人活中心的車。
迎晨不想聽他話連篇,拉開椅子坐下來,強裝鎮定地吃飯。兩人沒用杯子,一人一瓶直接吹。
“恭喜你。”厲坤舉瓶,笑意橫生:“終于嫁出去了。”
迎晨放下筷子,瞪他。
厲坤沒憋住,笑出了聲,“當然,也恭喜我自己。”
迎晨不不愿地跟他了瓶,“虧死我了。”
“哪兒虧了?”
“沒聘禮,沒戒指,沒禮,沒誠意。”迎晨項項數落,音量漸小,嘀咕道:“連求婚都沒有。”
厲坤假裝沒聽見,低頭喝湯,臉半埋進碗里,眉頭微挑。
兩個都是能喝酒的人,兩瓶啤酒下去,迎晨臉不紅心不跳,還特豪邁地給厲坤倒了二兩白酒。
“暖暖胃吧。”
“……”
厲坤真沒料到,這人氣勢這麼強。
迎晨的酒杯剛往邊送,被他一把抓住手腕,“不許喝。”
“不讓喝?”迎晨壞心眼地沖他眨眼睫:“除非你承認自己輸了。”
“好,我輸了。”厲坤平靜坦然,注目直接。趁著酒勁正酣,氣氛微熏,他拉著迎晨的手腕稍一用力,就把人拽近了些。
齒張時,啤酒的余香薄薄噴灑。
厲坤啞聲道:“你來罰我呀。”
男人獨有的中低音刻意放緩,尾音娓娓,聽得人耳朵先醉。一想到他之前說的那句輸了后當小狗,迎晨心慌蹦,率先挪開目不敢瞧他。
厲坤極淡勾,然后無事人一樣放開,“吃飯。”
飯后,兩人依偎在一起看了會電視,放的是部宮斗片,厲坤不興趣,于是枕著迎晨的小睡。
他閉眼時,雙眼皮的紋路十分好看,往眉尾勾出一小段扇形,兩眼間距正好,展出高鼻梁,撐出一個名副其實的清雋俊朗。
他比電視劇好看。
迎晨看著,便沒舍得移眼。了好幾分鐘出神,上的人忽說:
“想親,就親吧。”
“……”迎晨實在想翻白眼:“你不是睡著了麼?”
“這哪是睡覺的地方。”厲坤理直氣壯,睜開眼睛,捕捉全部目,笑道:“夫人,沐浴更,侍寢否?”
迎晨嗤的一樂,依葫蘆畫瓢,也學起了京劇唱腔:“小子賣藝不賣,恕不作陪。”
膩歪了會兒,二人關電視,先后去洗澡。
迎晨今天洗得久了些,捧著一大堆瓶瓶罐罐,把自個兒上抹得香氣滿溢。把頭發放下,順著側臉垂至前。飽滿半遮半掩,倒真有裊娜,歲月無憂愁的氣韻。
臥室里只留一盞微亮的小桔燈,暖氣開得足,厲坤未著半縷,不浪費邦結實的好材,半坐在床頭,只用絨毯一角敷衍的蓋在腰腹間。
迎晨穿著他的襯衫,赤足踏進,渾裹著香氣,撲了厲坤一臉與。
兩人四目相接,隔著距離,亦能聽見彼此的心跳。
厲坤啞聲,兩個字:“過來。”
迎晨順了意,單手解扣,這襯原本就只錯位著扣了兩顆,輕松解開,里頭的馬甲系繩款式無疑一場視覺盛宴。
挨著床沿,屈膝跪蹭到厲坤邊,然后長一,直接坐在了他腰腹下三寸。
這一夜,兩人全心地投,實踐了一回酣暢淋漓。
到后半段,厲坤趴在上,腰板酸麻,意猶未盡地吻著的發,膩聲說道:
“老婆,新婚快樂。”
———
迎晨睡到天大亮,氣神還沒恢復,跟只咸魚似的裹在被子里。床上凌一片,枕頭也飛了一只落在門邊。
厲坤起得稍晚,輕手輕腳的換上,又幫迎晨將窗簾拉嚴實。
他出門的時候,迎晨還在睡。
厲坤今天有事要辦,仔細一瞧,他穿的是一兒正裝。里頭是立領襯衫,不嫌冷,風度最重要,外套便是八百年難得穿一回的西服。
他開車,直接去了大院。
九點半到,厲坤從后備箱里拿出早就備好的禮,然后叩響了迎家大門。
來開門的是阿姨,見著人格外驚奇:“啊,小厲來了啊,快請進。”
厲坤頷首,打了聲招呼。
還沒踏進玄關,就聽到客廳傳來迎義章的暴吼:
“你這個臭小子!越來越不統了!!上回打架進警察局!這次更高級了。”迎義章拿著皮鞭,氣得團團轉——
“你竟然來家里戶口本!!”
迎璟被吼得直瞇眼睛,他跪在地上,背脊直,無論何時何地,都是一副風平浪靜臉。
迎義章恨不得在他前掛個牌匾:家賊!
“說,是誰讓你的,啊?誰給你的豹子膽啊!”
迎璟終于說話,年嗓音清凈,字字道:“豹子膽,是我自己的。”
至于誰指使的……
“是我。”
厲坤走了過來,步履穩重,勇敢坦。
一晚纏綿,甩了兩百塊自認倒黴!以為從此是路人,卻三番兩次被捉回床……後來她怒了,換來的是他義正言辭說要對她負責。她很想知道,“怎麼負責?”他如狼似虎撲上來,“繼續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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