鐵證如山, 還是當著隆慶帝的面搜出來的,當日, 東宮諸人就被關進了天牢。
晚上趙夔沒有回寧王府。
顧鸞懵了。
就如上輩子趙夔突然篡位,讓所有人都出乎意料一樣,顧鸞沒想到,這輩子的趙夔, 依然有朝夕之間置太子于死地的能耐。可,顧鸞想不明白,太子不是重生的嗎, 怎麼一點防備都沒有?
宛如做夢,自重生后就一直在心底的包袱突然就被解決了,顧鸞先是不敢相信, 跟著開始擔憂,太子會不會有后招?趙夔會不會遇到麻煩?況還會不會再變?
各種念頭充斥腦海,顧鸞坐立不安,但這個節骨眼, 只能待在王府等消息。
皇宮里面, 隆慶帝很生氣,也很難, 疲憊。
他年輕的時候, 與皇后也曾關系和睦過,皇后是先帝為他挑的妻子, 隆慶帝說不上多喜歡, 但也不討厭, 有一次,隆慶帝遇險,還是皇后擋在他面前,隆慶帝安然無恙,皇后臥床足足三個月才能下地走。
為這點,隆慶帝很激皇后,即便他遇見了他最的湘兒,隆慶帝還是封了皇后的兒子為太子。
他把江山給了皇后母子,把都給了湘兒。
可隆慶帝低估了皇后的嫉妒之心,皇后竟然,趁他外出不在皇宮,偽造火災害死了湘兒。
隆慶帝沒有十足的證據,但他知道此事乃皇后所為,他悲痛之下要殺了皇后,皇后流淚滿面跪在他面前,問他是不是忘了當年的夫妻。
隆慶帝明白,皇后在提醒他,他的命是皇后救的,天下人也都知道皇后舍命救過他,為了名聲,為了還皇后的救命之恩,隆慶帝只好辜負了死去的湘兒,只好辜負了哭著要他做主的夔兒,沒有皇后。
那之后,隆慶帝與皇后之間,徹底了陌路,再無任何夫妻分。
但隆慶帝沒有將他對皇后的恨遷怒到太子上,他還是重太子,太子十六歲他就安排太子進了閣。隆慶帝自認他能給太子的都給了,太子為何還不知足?
隆慶帝誰都不想見,一個人悶在帝王寢宮。
也得虧他平時就不喜上朝,雖然宮中發生巨變,閣幾位大臣還是盡職盡責地替皇家理著朝政,沒有耽誤國事。趙夔這幾日都沒回王府,他一邊盯著京城的防衛,避免生,一邊指揮錦衛抓捕所有太子余黨,手段凌厲,不給太子一黨任何氣之機。
五月底,隆慶帝終于肯出門了,下詔廢除太子之位,將廢太子趙禎一家貶為平民,幽于西宮,另以皇后失德為由,廢皇后為最低階的才人,打冷宮。
有臣子覺得太子冤枉,奈何錦衛手里人證證俱全,誰也無法幫太子翻。
石公公宣讀廢太子、廢后詔書時,趙夔就站在大殿之上,親王首位。剛剛新婚的年輕的寧王,神冷如平時,并無任何歡喜,反倒是龍椅上的隆慶帝,明明才四十八歲,卻仿佛一下子蒼老了十來歲,臉上再無平日的懶散快意。
散朝后,隆慶帝將趙夔到了乾清宮。
看著站在桌對面的兒子,隆慶帝許久都沒開口。
趙夔耐心地等著。
隆慶帝忽然嘆了口氣,這個兒子,從小就比他沉得住氣,無論父子倆比什麼,都是他輸。
“再過兩年,等這段風波過去了,父皇便封你為太子。”隆慶帝盡量慈地道,剛廢了一個兒子,此時就提及新太子之事,隆慶帝心里有點苦,但他想給二兒子一個定心丸。
“兒臣不想當太子。”趙夔一口拒絕了。
隆慶帝皺眉,問道:“你不當誰當?”皇長子已廢,在隆慶帝心里,太子之位再沒有別的人選。
趙夔嗤道:“他坐過的位子,兒臣不屑坐,父皇真想傳位給兒臣,您立道旨便可,兒臣很滿意寧王府,想在王府多住幾十年。”
趙夔不想當太子,但他也沒有假惺惺地說自己不想做皇上。
隆慶帝盯著兒子,回味一番兒子說的“想在寧王府多住幾十年”,言外之意,也就是希他這個老子長命百歲,隆慶帝突然笑了,哈哈大笑,笑得眼淚都快出來了。夔兒真的好像湘兒,耿直又別扭,有什麼關心的話,非得繞彎子說給他聽。
前幾天隆慶帝還覺得活著沒什麼意思,這一笑,隆慶帝又覺得人間值得留了,他還有夔兒這個孝順兒子,他還要等著抱孫子,不,阿鸞最好給他生個小孫,夔兒容貌酷似湘兒,或許小孫會像湘兒呢?
有了盼頭,隆慶帝一下子恢復了神,再看看兒子冷峻的臉,隆慶帝開玩笑道:“也罷,外面比宮里快活多了,父皇先替你累幾年,哪天父皇干不了,再直接傳位給你。”提到宮外的生活,隆慶帝不懷念起年輕的歲月來,當時為了追湘兒,他也在外面住了一段時間。
回憶很好,隆慶帝不想被打擾,朝兒子擺擺手道:“好了,你先回王府吧,傷是不是快好了?多努力,早點給朕生個孫。”
趙夔點點頭,走了。
回到王府后,趙夔沒急著去后院,先在前院泡了一個漫長的涼水澡。
母親的仇,他只報了一半,但父皇活著,也只能先留皇后、太子在世,剩下的,要等他登基之后。
趙夔并不覺得痛快,如果可以,他寧可用父皇許諾他的江山,換母親安在。
兩刻鐘后,趙夔換了一家常夏袍,去后院找顧鸞了。
事已至此,顧鸞徹底相信,太子是真的倒了,趙夔就是有這個能耐。
放心的同時,顧鸞突然覺得一陣茫然,是因為太子才答應嫁給趙夔的,親不足一月,太子之患已經消失,那以后,與趙夔……
該如何當趙夔的妻子,顧鸞毫無頭緒。
“王爺。”
門外丫鬟們在行禮了,顧鸞回神,快步往外走,走到室,趙夔先挑開門簾,進來了。
顧鸞張地抬起頭,如果說太子被廢之前趙夔還有可能用得到這重生之人的地方,今日之后,穩坐太子之位的趙夔對甚至承恩侯府都再無所求,顧鸞擔心,趙夔待的態度,會不會因此發生變化。如果趙夔只是冷落,顧鸞不介意,就怕趙夔狠辣本畢,再來掐一脖子。
顧鸞忐忑地觀察趙夔。
多日不見,趙夔好像瘦了一點,眉宇間疲憊微現。
覺得男人疲憊,趙夔卻在顧鸞清澈的杏眼里看到了擔憂。
“這段時日,是不是很怕?”誤會心懷大事,趙夔笑了,拉起顧鸞的小手了。
雖然他在笑,顧鸞還是無法徹底放下對命的顧慮。
在趙夔含笑的注視下,顧鸞點點頭。
“放心,今天開始,你我不必再有任何顧忌。”拉著手,趙夔朝床邊走去。
兩人肩并肩坐在了床上。
趙夔抱住顧鸞,在邊說了父皇與他的約定,雖未封太子,但趙夔已經是實際上的儲君,而且趙夔有自信,華妃、淑妃那兩個兒子搶不走他的皇位,即便父皇將來想反悔,老頭子也沒那個能耐。
“阿鸞,往后你什麼都不用怕。”抬起白皙的臉龐,趙夔看著的眼睛保證道。
男人眼眸幽黑深邃,顧鸞閉上眼睛,沒法告訴他,最怕的,還是自己的丈夫。
趙夔親了顧鸞一會兒,然后就在顧鸞已經做好他要白日荒唐的準備時,趙夔卻松開,苦笑道:“有點累,我先睡會兒,父皇放了我三日假,你準備準備,明早咱們去郊外避暑。”
他真的累,雖然早做了各種安排,但真的行時,他要確保手下人的一舉一都沒有紕。
躺到全是香的錦帳中,趙夔很快就睡著了。
顧鸞坐在床邊,忍不住多看了片刻,睡著的寧王,眉目舒展,容貌俊,再無一分冷酷。
慢慢的,顧鸞的目,移到了趙夔的手上,他的手很大,兩只手合握,便能握住的腰,更不用說……
顧鸞閉上眼睛,勸自己不要再想,已經嫁進來了,是生是死全在趙夔一念之間,如果他真的想狠,做什麼都沒用。
放下紗帳,顧鸞去外面吩咐丫鬟們準備行囊,趙夔將他手里的各田地、鋪面名錄都給了,這幾日顧鸞心中惶惶,就把那些名錄看了一遍,知道趙夔在郊外有專門避暑的莊子,槐園,想必里面種了很多槐樹吧?
都準備好了,顧鸞進來看看,趙夔還睡呢,就拿了一本書,坐在外間榻上看。
趙夔晌午回來的,一覺睡到了黃昏。
用飯之前,趙夔回了一趟前院,命人將住在王府的高郎中請來了。
高郎中小心翼翼地替王爺把脈,隨后恭喜道:“王爺正直英年,已經完全康復了。”
趙夔面無表地頷首,魏公公送郎中出去后,趙夔角才翹了起來。
白天睡得多,晚上趙夔毫無困意,顧鸞睡著后,他在旁邊坐著,手好幾次都了出去,最后又了回來。
不行,他要等,等到了槐園,哄開心了,他再就著良辰景,好好地與圓房。
親了睡著的人一口,趙夔心激地躺平了。
而就在他躺平的瞬間,顧鸞剛剛繃到停滯的心,咚咚咚地又恢復了跳。
大半夜的他不睡覺只盯著看,趙夔俯時,顧鸞險些嚇死,以為他又要……
念頭未落,有人悄悄將手放到后了,想吃又舍不得般了,再悄悄收回。
顧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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