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孩子沒了。

芝芝五天后才下了床，著子坐在窗前, “下雪了。”扭過頭看著旁邊的人。

公主那雙眼睛幽深晦, 他了芝芝上的襖子, “仔細冷著。”

芝芝自那天后手腳總是有些冷, 平日都抱著湯婆子放在手里，這日好不容易下了床，都快悶壞了, 覺得自己了樹，長在床上的樹，只是公主也不許出門，只讓在房里走走。

連開窗，都是求來的。

芝芝又扭開臉，看著外面如鵝的大雪, 白雪皚皚，一夜之間裝飾了整個京城。

“真想去堆個雪人。”喃喃自語。

未出嫁之前跟林元一起堆過雪人。

公主撇開了臉, 他的手握, 手背上青筋猶如樹鼓了出來。許久后，芝芝手把窗戶關了，了下子, 公主手過來了手里的湯婆子，他聲音很低，“涼了, 我去換一個。”

公主走了出去。

跟了一會, 他拿了個新的湯婆子給芝芝。芝芝接過來, 就被對方抱了起來。

“芝芝，睡一會吧。”

芝芝想了下，覺得自己是有些困了，就點了下頭。

躺在床上的時候，公主一直在幫芝芝按，從小按到足尖。芝芝了下，就被對方捉了回去。

房間關了窗，因為芝芝要睡覺，便也吹滅了蠟燭，公主的臉在黑暗中，只影影綽綽地勾勒出廓。

“你近日有些浮腫，曾大夫說要按按。”他聲音又輕又低，好像都能被外面的下雪聲蓋住。

“讓采苓幫妾就可以了。”芝芝看著公主。

公主手一頓，許久后，他才輕聲說：“沒事，睡吧。”

芝芝也困乏了，便沉沉地睡去了。

醒來已是第二日，醒來的時候，公主已經不在邊，采苓和鈴仙服侍著芝芝起床。膳食用的是百合蓮子粥，剛吃完，采苓就把窗戶打開，“五姨娘快看。”

循聲去，發現的窗戶外居然有個等大的雪人。

芝芝有些興了，連忙站了起來，站的速度太快，把旁邊的鈴仙嚇得不行。連忙扶住了芝芝，“五姨娘，當心點子。”

芝芝站得太快，頭也有暈，等暈癥好了，才由鈴仙扶著走到了窗戶邊。外面的雪人居然是按照的模樣堆的，還穿了服。芝芝瞧了便笑出了聲，“這是誰堆的？”

“公主天沒亮堆的。”采苓說，“公主決意不讓奴婢們幫忙，手都凍壞了。”

芝芝哦了一聲，在窗邊的榻上坐下，用一只手撐著腮，“真好看。”

采苓眼睛一紅，連忙扭開了臉。鈴仙也有些于心不忍，默默垂淚。那夜五姨娘流產的時候，們就在外面守著，那夜五姨娘的慘聲還縈繞在耳，但是現在的五姨娘仿佛已經忘了那個孩子。

只是在第二日醒來的時候，問了一句。

“孩子還在嗎？”

公主一直守在五姨娘邊，徹夜未眠，聞得那句話，便有些狼狽地扭開頭。他低垂著頭，連句話都說不出。

……

芝芝看了會雪人，便不看了。夜的時候，公主趕了回來陪芝芝用膳，他出了府，回來的時候一寒氣，又怕這寒氣傳染給芝芝，先去泡了個熱水澡才來的翠釵院。因為有公主盯著，芝芝只能多吃一點，到肚子都鼓起來，才能順利下了桌。這幾日，只要公主在芝芝邊，芝芝幾乎都沒有下地走過路。

沐浴的時候，是采苓和鈴仙在服侍，公主未曾出現，等到芝芝沐浴完了，公主才出現，他抱著渾裹得嚴嚴實實的芝芝走過長廊，廊外的雪花飛了進來，芝芝瞧見了，不自地出手。

看了下靜靜躺在手心里的雪花，又抬頭看向了公主。公主瘦了好多，下比以前尖了好多。

“公主。”芝芝喊了對方一聲。

公主睫微，低下頭，他抿笑了下，“嗯？”只是那笑容卻達不到眼里，他茶的眼眸了大海，即使再平靜的海面，可是海面之下依舊是波濤洶涌。

“妾想爹爹和弟弟了，妾可以回去省親嗎？”芝芝小心翼翼地問。

公主想了一瞬，便說：“等雪停了，我帶你回去省親。”

“妾想自己回去。”芝芝咬了下。

爹和弟都是普通小百姓，沒跟皇族人打過道，公主就算易容駙馬的樣子，林父和林元看了也會拘謹，甚至怕是連手都不知道往哪里放。

公主聞言眉尖微微一擰。

芝芝見狀，連忙說：“可以讓采苓和鈴仙陪妾回去，不會發生什麼事的。”

公主看見了芝芝眼里的希冀，便點了下頭。

芝芝以為公主會跟一起睡，但是好像每次睡著后，對方便悄悄起床走了。有一次，芝芝醒了，迷迷糊糊看著起床的人，“公主？”

對方一僵，扭過頭看著芝芝，見到芝芝一臉困意地看著他，便出手了芝芝的頭，“沒事，睡吧。”

芝芝看著對方離開了，終于發現哪里不對勁了，以前公主總是要跟胡鬧，但是現在都沒有，甚至都不會親了。想到這個后，便閉上了眼，再次陷夢鄉。

雪終于停了，那日芝芝穿得特別多，手里又被采苓塞了個湯婆子，都快走不路，上熱得要冒火，才上了轎子。

在轎子里，采苓還一直問：“五姨娘，轎子有沒有晃得您頭暈？”

芝芝掀開車簾，“沒有。”

話音剛落，采苓連忙急道：“化雪日子冷，五姨娘快坐回去。”

芝芝有些尷尬地放下車簾，這些日子里走哪做什麼都有人在旁邊守著，見那架勢恨不得走路都替了。

不自地嘆了口氣，大概是因為那個孩子吧，公主愧疚，采苓也愧疚，所有人都在愧疚。垂眸看了下自己的肚子，手放了上去。

“寶寶，你的娘親很沒用，護不住你，下輩子要看清了再投胎。”

聲音很輕。

那個孩子多半是隨了的腦瓜子，不靈，才會往肚子里投胎。

芝芝回去省親，采苓備了好多東西，都是青黛好幾日前就在打點了的。抬回去的東西就有十幾個箱子，芝芝被這架勢嚇了一跳，公主應該是想幫撐場面，彰顯在公主府過得不錯，只是爹看見，估計會被嚇得不清。

別說爹了，已經聽到這一路驚呼聲不斷了。

到了林家門口，轎子停了下來。

林父和林元早就接了消息，兩父子大清早就在門口守著了，見到公主府的人來了，連忙迎了出來，等到芝芝被采苓從轎子里扶著出來。

饒是林父，近乎一年沒有看見兒，眼眶也忍不住泛了紅。

芝芝看見林父和林元，便加快了腳步，旁邊的采苓連忙扶著，“五姨娘，慢點，別急。”

芝芝哪里顧得那麼多，只想快點到爹和弟弟邊去。

等真的走到林父和林元的面前，芝芝先是笑了下，然后輕聲說：“爹，我回來了。”再低頭看著林元，“小元，你長高了。”

林元哇的一聲哭了，他想抱著自己姐姐，可是又覺得自己姐姐都瘦紙片人了，他覺得他一就會碎了。

“哭什麼啊。”芝芝有些哭笑不得。

林元都九歲了，也算個大孩子了，哭得眼淚鼻涕一臉，真是難看死了。

“姐姐，我想你。”林元勉強停住了哭聲。

林父也是強忍著淚水，他眼里全是心疼，雖然公主府提了十幾箱子的東西，但是他兒過得好不好，他難道看不出來嗎？

“回來就好，芝芝，我們進屋去，外面冷。”林父溫聲說。

芝芝笑著點了下頭。

芝芝在家里用的膳，林父知道兒要回來，昨夜就把食材全部準備好了，然后讓林元陪著芝芝說說話，自己一個人煮了十幾個菜。

菜上桌后，芝芝咋舌了，“爹，你怎麼煮那麼多？”

“爹知道，公主府東西自然很好，但是爹做的家常菜你不是很久沒吃了嗎？多吃點。”

芝芝聽到這句話，眼眶就紅了。

林父見自己惹兒哭了，連忙說：“別哭，哭多了，傷眼睛，用膳吧。”他頓了下，“下午不是還要回去嘛。”

芝芝拿手帕了眼角的淚，“爹，你先吃。”

用晚膳，他們一家人便坐著屋里聊天，采苓們都守在外面，林父怕他們冷，想們進屋，但是被拒絕了。

“林老爺，奴婢們守在外面不礙事，若有事，便喊奴婢們就可以了。”

林父一愣，越發覺得心酸，這高門貴族，皇親國戚，哪是普通人能進去的，這一條條規矩下來，都把人的脊柱給彎了。他們這些平民雖然日子不富裕，但是倒也還樂呵，哪需要人大冷天站在外面守著門呢，還不知道他兒在公主府里了多苦，當初若是那畫卷沒遞上去……

林父無聲嘆了口氣。

丫鬟們守在外面，林元左右看了看，神神的，芝芝瞧了覺得有趣，便問他，“你在看什麼？”

林元扭過頭，聲音又低又快，“姐姐，你從公主府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