嫻貴妃看著姜漓。

姜漓握著茶盞, 只聽那茶蓋兒“叮當”一聲輕晃。

嫻貴妃沒待回答，便又道，“哎, 不提了, 如今人也不在了，只是可惜......”嫻貴妃說完神微傷，又將話題轉回到了二皇子上, “表哥同陛下有八分像, 但表哥臉上沒有陛下的霾, 那眉眼一笑起來，誰是潘安我不知, 只知道當真是讓人沉迷, 不能自拔, 后來表哥走后，我進宮嫁給了陛下, 做了貴妃，本以為相似的一張臉, 定也是個溫潤疼人的, 原來是我錯了，如今我是見到陛下就怵。”

嫻貴妃突地疑地看向姜漓，“我好奇, 你平日里都是如何同他相的？”嫻貴妃臉微微生紅, 問姜漓，“你伺候他時, 他也是這樣的？冷著臉那啥......嗎？”

姜漓手里的茶盞這回當真沒穩住。

幾個晃, 漲紅了臉, 趕擱在了幾上, 止住了嫻貴妃，“娘娘，你還是回去歇一會吧，明兒得趕路，那馬車上打起瞌睡來，傷頸子。”

嫻貴妃見不肯說，也意識到自己問的太骨，暗罵自己怎就如此不害臊。

嫻貴妃沒再問這些，卻也沒有要回去歇息的意思，抿了一口茶，往那門前一，抱怨道，“也不知道前頭是個什麼況，這麼多的火|藥就炸在皇上眼皮子底下，若是那埋火|藥的位置，離得咱們再近些，今夜咱們一個都逃不掉，怕是早就去見閻王了，朱家的本事可大著呢，這些年仗著太上皇和皇上寵著，在人前囂張到目無王法，如今竟敢私藏火|藥，還在皇上跟前炸了，想當年那秦家被太上皇從府上查出來一批火|藥，當比不過今晚這陣勢，定的可是死罪，堂堂的一代大將軍，最后被滿門抄斬，朱家今夜同樣犯了死罪，我倒要看看他怎麼向皇上代。”

嫻貴妃說完，回頭看向姜漓。

卻見臉突地蒼白，失了，一時怔住，“喲，妹妹這臉怎麼了？”

姜漓搖頭，“無礙。”

嫻貴妃便安，“你也別怕，有皇上在，咱們不會出事。”

嫻貴妃這才起，“行了，我就不叨擾妹妹了，妹妹這臉不好，趕去歇息一陣，我也回去歪一會。”

姜漓起相送。

待嫻貴妃走后，姜漓轉過，那臉蒼白如雪，悶似是不過氣來，碧素趕上前去攙扶，著急地問，“主子這是怎麼了？可有哪里不適，奴婢去請太醫來瞧瞧。”

姜漓止住了，“不用，我躺會兒就好。”

碧素便將扶到床上，只覺一雙手冰涼，趕煮了一盞熱茶，讓喝上，躺下后，碧素替掖好被角，便立在一旁守著。

**

周恒回來時，天還未亮。

夜里有些涼。

姜漓裹在那錦被中，背著子只余了一顆腦袋，腳步不覺放輕了些。

到了床邊，碧素退下。

周恒褪了外，輕輕掀開錦被的一角，躺了下去，旁一暖流溢過來，直沁心底，周恒偏頭去瞧，烏黑的秀發正披散在枕邊，幾縷在了他肩頭下，周恒移了移，將其攏起來握在掌心，待子暖和了些，才將那發撥到了頭頂，翻了個，挨著。

周恒瞌睡淺。

這個時辰點了，并無睡意。

姜漓適才喝了一盞熱茶，躺進被窩后，被錦被一捂，子漸漸地開始暖和了，也不知是何時睡了過去。

卻也睡的不安穩。

一會兒穿梭在長安城的大街小巷，一會兒又是藥谷，最后便又被困在了秦家的那個院子里。

父親跪在那雪地里，長刀就放在邊，卻沒拿起過，一堆慘殺聲之中，姜漓清楚地聽到了父親那句，“臣有冤。”

可并沒有人聽他鳴冤。

哥哥看著嫂子慘死在刀下，一聲長吼，那哭聲悲慟震人，沖進人群斬殺數人后，被父親止住，“我秦家世代忠良，就算今日要死，也要死得干凈，秦家人手里的刀槍永遠只會朝著敵軍，百年來，我秦家為幽朝開疆擴土，守護百姓，豈會因為區區一條命，便毀了我秦家的忠良，今日君要臣子，臣不得不死，但臣為何而死，臣心頭自有定數，問心無愧，死后便也不怕面對咱們的先祖列宗。”

哥哥自己一刀穿腸，躺在了嫂嫂邊。

五六個侍衛的長矛傳進父親的，扎了個對穿，一的窟窿。

母親將護在后，“阿漓，別怕，答應母親，我秦家人總得要有一人活著。”

那一夜在母親的鮮中泡了一夜。

夜里大雪肆，院子里歸于平靜，姜漓從母親的后探出頭，了出去。

大雪將滿地的鮮掩蓋。

僵的爬出來，竟也找不到那暗道口子了，只瞧見周圍茫茫一片，一陣紅，一陣雪白。

外頭的靜聲傳來。

姜漓拼命地往前爬，那嚨里的聲音終于破了出來。

“母親，阿漓找不到路啊，你等等阿漓......”

姜漓又一次夢魘。

想跑雙腳邁不。

想大聲喊，卻再也發不出聲音。

“阿漓。”旁一聲喚，姜漓找不到從哪里而來，只嗚咽哭出了聲來，半晌那臉頰上突地一熱，有暖暖地呼吸落在頸側，姜漓終是睜開了眼睛。

周恒正看著。

姜漓一頭的細汗，神怔住還未回過神。

周恒張開雙臂，將摟進了懷里，低聲道，“又夢魘了。”

姜漓躺在他懷里，好一陣才平靜下來。

周恒垂目問，“夢到什麼了？”

姜漓不答，輕輕磕上了眼睛，在他前蹭了蹭，才道，“陛下，我害怕。”

周恒偏下頭看著合上的兩排長睫，低聲問，“怕什麼？”

姜漓將頭往下埋了埋，蹭在了他胳膊彎里，“我怕我連陛下也沒了。”到頭來又是一人。

周恒了的頭發，“放心，朕不會早死。”

姜漓沒再說話，只躺在周恒的懷里，一直窩到天亮。

周恒正要掀被起。

姜漓的手抱著他的胳膊卻是沒放，周恒回頭，問，“怎麼了？”

姜漓仰頭，這才問他，“陛下是如何置朱家的？”

周恒轉過，將也從被窩了扯了出來，沒回答，“起來好好用膳，半個時辰后出發。”

姜漓本再問，周恒掰過的肩膀，低聲在耳邊道，“后宮不得干政，聽話。”

后宮不得干政，早就定了規矩。

姜漓沒再問。

周恒沒告訴，姜漓還是聽嫻貴妃說了。

出發后，嫻貴妃到了馬車上來，一上來就火氣滔天，“這天下，還有沒有王法了，那朱家手里就跟攥了免死金牌似的，這麼大的事，居然就揭過去了，不僅沒罰，陛下還賞了那朱藻千兩黃金，這算是什麼事？”

嫻貴妃沒忍住，繼續抱怨，“你說，陛下那麼聰明的一個人，旁的事再難，他能給辨得清，怎的到了朱家頭上了，他那鐵面無私的原則，就行不通了？”

幾句之后，嫻貴妃見姜漓的臉又不太好，便閉了。

“行了，咱不說這些了，吃點果子吧。”

過來一陣，姜漓卻主問起了嫻貴妃，“昨兒聽你說了秦家，那秦家當年到底是什麼況？”

嫻貴妃并未察覺出異常。

可有些東西，也不能說，便只說了一句，“秦家就是個倒霉的吧，活的不是時候，要放在今日，這火|藥炸在皇上邊了，都沒事，哪里還會抄家滅族。”

說完抬頭看向姜漓。

那雙眼睛竟是冷冽如冰雪。

嫻貴妃還從未見過這模樣，竟是看癡了去。

午膳時，嫻貴妃下了馬車，眾人原地歇息，姜漓草草用了兩口，同碧素說，馬車里太悶，想出去走走。

歇腳的地方，是塊山坡。

綠草茵茵，風景甚好，姜漓不知不覺往深走了去，碧素跟了一段，忙地提醒，“娘娘，這地方咱又不，怕有蟲蛇，咱們還是出去吧。”

姜漓道了聲，“好。”

腳底卻是踩到了一株野草，黏在那鞋底，姜漓彎下子撥了撥，“走吧。”

**

午膳后，理應接著出發。

前頭的隊伍卻是遲遲不。

姜漓問了碧素，碧素回去打探了回來，同姜漓道，“文王到了。”

文王是皇上的親弟弟，皆是朱皇后所出。

皇上登基后，太上皇便在長安圈了一塊地，封為文王府，這個時候才趕上隊伍，聽說是前段日子去外地辦差事，昨夜半夜才回長安，一回來便馬不停蹄地趕上了隊伍。

太上皇昨兒了一番刺激，子骨更不如從前。

文王去了跟前孝敬，父子倆一說上話，就耽擱了時辰。

周恒也沒催。

讓隊伍原地稍候。

誰知這一候，又候出來了一樁事。

有父子兩人，冒死攔了祭拜隊伍的路，要找周恒冤。

被狀告的人是朱藻。

朱藻原本在戶部當差，掌管土地。

去年去江南視察時，看上了一農戶的兒，先以錢財為，再以沒收土地相，奈何那姑娘已許了親，朱藻討要不來，便強行玷污，那姑娘子烈，抓了個碗就碎在了朱藻頭上，朱藻氣急，生生給掐死了。

姑娘的家人來鬧，朱藻干脆一不做二不休，直接派人全滅了口。

如今找上來的是那姑娘的未婚夫。

營帳太上皇和文王說完話，見隊伍還未出發，便派人去問周恒。

回來的人稟報，“有怨民攔路。”

太上皇眼皮子直跳，“又出了何事？”

那太監才說了個開端，還未說完，太上皇就只聽到了朱藻的名字，昨夜那肝火余在心口，堵了他一個晚上，這會子都沒能消散，又是朱藻。

太上皇猛地起，文王趕扶住他。

兩人趕到時，冤的兩位百姓，正跪在周恒跟前磕頭。

周恒似乎才開始審問，“有什麼怨說清楚了，說不清楚，就憑爾等今日干擾圣駕，朕也能治你們死罪。”

那位父親忍不住發抖。

那公子卻是個氣之人，將朱藻所犯下的所有罪狀，列在了紙上，一樁一件皆寫的明明白白，朱藻是如何在江南強取豪奪，如何濫用職權以土地謀財，又是如何強搶民，滅了一家五口。

那罪狀一出來，在場的人，人人咋舌。

朱家世子朱藻早就已經民怨四起。

如同昨晚|炸的那火|藥，所有人都在等著周恒判決。

周恒卻將手一招，“人證證不足，收監關押，擇日再審。”

周恒說完起，冤的兩人便跪著跟了幾步，痛呼了一聲，“陛下。”

周恒卻跟沒聽見似的。

這趟跟著去皇陵的幾個臣子，其中以左相為首，終是忍無再忍，之前他能去南苑著皇上置姜漓，如今也有那膽子跪在地上再次周恒，“陛下，今日百姓有冤，能冒死攔了圣駕，又豈敢有虛言。”

昨夜朱藻私藏火藥，就在陛下眼皮子底下炸了，陛下不僅沒有治罪，還以朱藻征收稅務為由，賞了他功勞。

可那征收的稅務，在朝不人都知道是怎麼來了。

皇上撤掉朱藻掌管土地的職后，又許了他一個征收稅務的職務，朱藻一上任便增添了一項稅收。

不上來，就得被毒打。

那稅收到陛下手里的，只是朝廷頒布的賦稅那一部分，還有大部分到了哪里，誰不知道？

朱藻早就激發了民怨。

如今陛下還想護著，不就是因為他姓朱嗎。

左相見勸不周恒，一抬頭突地見到了太上皇和文王，便匆匆幾步走了過去，雙膝一跪，跪在了太上皇跟前，后一堆臣子齊齊下跪，“此事陛下不管，太上皇不得不管啊，孝子頭上一把刀，著了陛下，陛下自來孝順，朱皇后一歿，陛下視太上皇后為生母般孝敬，更別說朱皇后還是陛下的生母，臨走前朱皇后那番囑咐陛下要關照朱家，陛下定不敢違抗，可如今朱家世子的行為，實屬荒唐，若陛下再這麼縱容下去，我幽朝遲早會腐朽不堪，今日陛下不懲，明日朱家世子只會更加猖獗，而旁人皆會效仿，我幽朝江山，這般下去還能維持多久，太上皇可知，那朱家世子，如今已是激得民怨四起了啊。”

太上皇只覺一陣頭暈眼花。

整張臉被氣的沖，連帶著眼珠子都染了紅。

那手指頭出來指著前方，點了好一陣，才吐出一句話來，“將那畜生給我帶過來。”

皇上不罰他來罰。

“朱藻還有哪些罪狀，你們都給我送上來。”

旁的文王，神一，勸道，“父王，此事還有待查證，先息怒......”

皇上回頭看著他，“正好你在，你皇兄孝順，不敢忤逆他母后懲治朱家，你來，你同我來查。”

文王卻是退后一步，跪在了地上，不吱聲。

“行，你也不敢是不是？你們都忌憚朱家，不敢朱家，那我來，我來，是我對不起......”太上皇說完，那老淚竟是溢出了眼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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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啦，是個大章節喲，晚上九點前還有一章，這幾章會回頭去改錯別字，寶寶們不必重新看。（劇：報復開始了，男主主都在謀劃復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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