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完了。

林陸驍都坐進包廂了，還叼著煙靠在椅子上琢磨南初離開時的表，被大劉猛懟了下后腦勺才回過神來，“發什麼呆呢？這咱高中同學，許蘊妹子還記得不？”

許蘊正含笑，目溫地著他。

林陸驍只覺頭疼，撇開頭，給自己拎了瓶酒，倒滿，悶聲灌了兩口。

他的不耐如此明顯，倒是一點兒也沒顧忌的面子。

想到這兒，許蘊臉漸白，角的笑意再也維持不住，尷尬地給自己到了杯酒：“大劉，我忘跟你說了，我倆現在一單位，前不久還在單位里見過呢。”

包廂安靜，就聽見斟酒的聲音。

許蘊給自己倒完，又起給林陸驍斟，斟完后，放下酒瓶，臉上重新掛起笑，去敬他：“來，我敬你一杯。”

舉完杯子倒也沒管他，自己一咕嚕就灌下去。

剛在門口，如果沒瞎，林陸驍拽著那小丫頭的手，如果沒瞎，小丫頭還推了推他。

許蘊從高中就喜歡他，是外縣特招進來，班里的紈绔子弟喜歡開孩兒玩笑，不屑，也不跟他們玩兒，林陸驍跟那幫紈绔子弟很好，不，他跟男生都很好，所以自把他跟他們歸回一類，一面佯裝討厭他，一面私底下聽班里生討論他時，又忍不住悄悄湊耳朵過去。

知道他的征程和夢想是軍人。

知道他槍坦克飛機。

也知道他踢足球。

甚至，連課間他坐在椅子上，跟周邊的男生討論題目時的表，都清晰記得。他提筆，紙上一勾畫，對方恍然大悟，捧著他的演算紙就鉆研去了。

一直都覺得這樣的男人，是不可攀的，上一個人，是不可想象的。

一直以為，他跟一般人不同。

可到頭來，他的擇偶，也不外乎，材、相貌。

南初材相貌的優勢明顯，還沒自不量力到要去跟競爭。

可要放棄，難免酸，就算當不，也不愿意失去這樣一個朋友。

所以今晚托大劉攢了這局。

大劉捅捅一旁平靜地看著許蘊灌下兩杯酒的林陸驍，“喝呀，愣著干啥呢！”

林陸驍沒理他，終于開口，進包廂的第一句話，“許——”

被許蘊給截了。

許蘊揮揮手，“林陸驍！”

完了，喝上頭了。

大劉覺著這氣氛咋瞧咋曖昧，瞪著一雙無辜的眼睛瞧瞧這位又瞧瞧那位。

看看許蘊好像倆人有點兒什麼，再看看林陸驍，可人坦誠得很，一點事兒都沒有，大劉暗地里琢磨，該不是倆人這陣好過，這小子又把人給甩了吧？

許蘊酒量不好，一杯下去臉跟眼眶都開始發紅。

“你聽我說。”

許蘊說這話時看了眼大劉，聲音都有些晃，大劉覺著后面兒這話可能自己得回避一下了，麻溜兒站起來，推開凳子道：“我去放個水，你們聊。”

許蘊停下來，等著他離開。

大劉順捎還心地替他們關上門。

包廂就剩倆人。

林陸驍耐心快用完了，擰擰眉，去桌上的煙盒，捻了只煙夾在手里，想說出去支煙。

許蘊跟看穿似的，“就在這兒吧，我有話跟你說。”

他也不在意，靠在椅子上，把煙點了。

其實許蘊很討厭煙味，高中時候就討厭男生煙，有時候放學會在路口看見兩三個男生堆在一起分著煙，厭惡地皺皺眉，但很奇怪，居然一點兒都不反他，而他上也沒有那些男生七八糟的味道。

“我以前覺得你特男人，跟班里那些頭小子不一樣，別人問你問題，知道就知道，不知道就大方一句不知道，從不會跟我同桌似的，不懂裝懂被人拆穿還生氣罵人，后來上了大學，也過幾個男朋友，格上都跟你有點兒像，但是呢，總能讓我發現這樣那樣的缺點，我知道你也有缺點，比如煙，偶爾也會兩句臟話——我不反，可我反他們，想想也是因為不夠喜歡吧，這次再見，我總覺得是老天爺給我的機會，讓我把以前高中那些想說的、又不敢說的，全都告訴你，于是，我鼓起勇氣說了。”

結果其實也能預想，可真當被拒時，說不難過是假的。

絮絮叨叨說完這些，其實就想說一句，“以前是我犯渾，不該想些有的沒的，咱倆還當朋友吧。”

而對面的男人，始終捻著煙，不置一詞。

許蘊眼淚都快憋出來了，驕傲跟自尊都背棄了，可始終得不到他一眼。

大劉放完水，吹著噓噓從廁所出來，一眼就瞧見吸煙區立著個背影。

纖瘦，長，他忍不住多看一眼，再一打眼，眼。

那姑娘就轉過來，沖他甜甜的笑：“大劉哥。”

大劉哦了老半天，“你是上次在陸驍家那妹子——”

“這麼巧。”南初說，笑得眉眼彎彎。

大劉打小就喜歡跟說話，走過來，搭著欄桿跟瞎熱乎，“好久沒見你了啊。”

“你怎麼在這兒？”

“一高中同學跟陸驍吃飯，陸驍也在樓下，要不要去坐坐？”

南初笑了下，“不了，高中同學我又不認識。”

“也是一的。”

大劉說完就后悔，這小丫頭跟陸驍的關系還云里霧里的，樓下包廂里還坐著一個云里霧里的，這莽莽撞撞下去確實不太合適，他商不夠應付啊，要是老沈在就好了，還能幫他出出主意。

說完尷尬笑笑，忍不住問：“妹子，哥問你一句，你跟我們家陸驍什麼關系？”

南初大方笑笑：“你看像啥？”

大劉撓撓后腦勺，“我哪兒知道，瞅啥像啥，上回在他家我覺你們倆像，細看又不像，畢竟陸驍那子，能有人出現在他家沙發上絕對是奇跡。”

南初淡淡一笑，反問：“樓下那姑娘跟林隊長什麼關系呀？”

大劉有點兒喝多，快，不過腦，把高中那點兒小關系都一骨碌兒跟他倒騰出來，倆人拌，大多許蘊挑事兒，林陸驍不接招，大劉說嗨了，上一點兒沒把門，把高中那點破事兒全給他抖落了。

“高中那會兒就是個招蜂引蝶的主兒。”

“是嗎？看不出來，沉默一人兒。”

大劉嘿了聲，“那是你沒見過他渾的時候，仗著自己績好，相貌好，也就騙騙那些小姑娘。”

正巧給上來抓人的林陸驍聽了個正著，大步過去提著大劉的領子把人從欄桿上扯下來，“你跟我媳婦兒瞎掰扯什麼呢？”

what——

大劉沒站穩，臉上一大寫的懵，目有些不可置信地在兩人上來回掃。

“還真是！？”

林陸驍在他肚上踢了腳。

大劉識趣跑走，一邊跑一邊給沈牧打電話，興難掩，口氣簡直比發現新大陸還稀奇，“臥槽，驍爺真有朋友了啊？！”

結果電話那頭的沈牧冷靜無比，“哦。”

大劉：“驍爺朋友啊！就上次那妹子，材好、超級無敵長的那個！”

沈牧歪著脖子夾著手機坐在電腦前，“嗯，是個模特，南初。”

大劉：“媽是影后那個？”

“對。”

“我草你個天靈蓋哦，這事兒就我不知道？！”

“他倆還沒公開，等著吧，陸驍這頓沒得跑——”

……

大劉走了，林陸驍撓撓眉，看一眼，“你跟誰吃飯呢？”

南初盯他看：“組里。”

林陸驍被瞧著發，“大劉都跟你說什麼了？”

南初眼尖地說：“你虛什麼？”

“我虛？”林陸驍笑著往別瞥了眼，手抄在兜里，忽而俯低，在耳邊低聲：“晚上跟我回家？誰虛誰孫子！”

南初并不理他，指尖抵著他的膛，往后一推，“我晚上還約了人。”

林陸驍吃癟，低頭瞧著，這模樣擺給誰看的——

南初手在他臉上毫無了下，“等我這片子拍完了，我有半個月假，到時候去找你啊。”說完，就走了。

林陸驍手還抄在兜里，著的背影，咬咬牙，腮邊鼓一跳一跳。

大劉在樓下等，許蘊已經提前走了，林陸驍下去的時候，開車來接的沈牧都到了。

走到門口，倆人在車里給他熱烈鼓掌。

“恭喜啊，今年節終于不用一個人過了。”大劉嘻嘻笑著。

結果林陸驍打開車門進去，臉并不太好。

沉默，尷尬。

沈牧咳了聲，就著后視鏡，問了句：“點兒還早，去喝一杯？”

大劉興起來，“走，我知道新開一地兒。”

林陸驍沒什麼興致，腦子里還在琢磨那丫頭的事兒，冷淡道：“不去。”

大劉大手一揮，拍沈牧的：“別管他，開，我知道地址，給他一起載過去，不喝就讓他擱車上呆著。”

……

吃飯時，南初接到一個電話。

是蔣格的。

是最近一直都沒出現也沒煩的蔣格，蔣格打電話時口氣也很不耐煩，最近的態度也是一百八十度大轉彎，南初聽清了那邊的意思，大概是讓過去趕領人，南初說了句謝謝，清冷的掛了電話。

過了幾分鐘，那邊發來一個定位。

南初照著微信上的定位找過去，穿過熙熙攘攘的大廳，重鼓點音樂敲在耳后，聽得一陣耳仁疼。

推開包廂門，一陣煙味撲面而來，下意識皺皺眉，走進去，沙發上倒著一個人，頭發凌，襯衫開了三顆，袖子被挽起肘部，年細白的胳膊青紫遍布。

南初想起林陸驍。

他的手臂，是怎樣的——

干凈、實、充滿力量。

南初過去把人拉起來，猛拍了幾下，把人拍醒：“林啟！”

林啟一震，于極致狀態，意識渙散，人昏沉，迷迷糊糊看見南初，往沙發背上一靠，用手抓了抓頭發，“你怎麼來了？”

“蔣格給我打的電話。”

林啟抓著頭發回憶蔣格這個名字，反應慢，好半晌，才長長地哦了聲，“那個華僑！你怎麼又跟他搭上了？”

南初平靜地看著他：“東西呢？”

林啟指指廁所，“沖了。”

“你了？”

林啟煩躁地抓了一把頭發，痛苦至極，把頭埋進膝蓋間：“我最近點兒背！能怎麼辦？你知道我被取消了多場音樂會麼？”

結果，話音剛落。

包廂門被人推開，烏央央進來一幫穿制服的人。

是警察。

……

大劉幾人剛進酒吧就恰巧遇上警察臨檢，服務員讓他們等下把份證出來，結果大劉一瞄眼就敲到帶頭臨檢里頭一發小的影子，“陸驍，那不是大華！”

三人順勢瞧過去，可不正是。

一制服，威風凜凜，哪還有當年那個被他們欺負哇哇大哭小子的樣子，其實一幫孩子關系都好，就偶爾有時候鬧鬧脾氣，大了那些事兒也都了玩笑。

大劉一揮手，“華哥。”

那警察回頭，方臉，臉皮倒白，一瞧見人，想笑，又忍了忍，“哥執行公務呢。你們仨，份證拿出來。”

三人悻悻去掏。

大華瞧一眼，指著林陸驍那張，“嘖，初中照的吧，還不去換？老黃瓜刷綠漆裝呢？”

林陸驍收好，平淡笑了下，開玩笑道：“值巔峰，懶得換了。”

大華瞥他一眼，“德行，還是這麼臭不要臉。”

看完又指大劉，“你吃點，這框都快裝不下你的臉了。”

大劉掄圓了胳膊要揍他。

大華：“襲警啊你！”

大劉訕訕，這時，忽然有人從樓上下來，沖過來，著氣兒：“華隊，樓上有發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