課間,校園生機。
三樓一層都是初三教室,許多高個男生在走廊上玩鬧,忽然有人提醒看樓下。一雙雙眼睛“刷刷”往下看——只見一個高挑的人影正從教學樓里出來。
上、高腰牛仔,人手中拎一本英語書,步伐從容地從追逐打鬧的學生間穿過。蓬松的黑發披在肩后,發上沾著微閃的,時而被風吹得飄起來。
站在樓上這個角度,本看不見臉上的細節,只有一個的廓,清純、窈窕、時髦,還著一十幾歲年們說不清的風。
“哎,是教哪幾個班的?”
“三班七班八班。”
“不對,不教三班,是五班和七班八班。小顧就在班上,說脾氣不好,超兇……”
調皮的生湊過來:“看什麼呢……咦,初二的老師啊,你們知道昨天的事了嗎?”
“什麼事?說說看呢……”
男們趴在欄桿上,有滋有味地討論著。
他們不是的學生,卻都知道的名字。
或者說,幾乎全校師生都知道。
梁京京,是學校這學期新招來的英語老師,教初二,還在實習期。今年學校來了四個新老師,其中三個是的,屬梁京京風頭最勁。
夏日的校園綠意盎然,辦公室窗外是小竹林,風隨便一吹就起葉浪。
兩個中年男正談話,有人叩門。
“小梁老師來啦。”開門的房老師笑著迎梁京京進來。
房老師是學校里的資深班主任,門路地去矮柜子邊倒茶,“倪校,小梁老師來了。”
“小梁來了,這是剛下課吧,坐。”倪校是分管教師隊伍的副校長。
“倪校。”梁京京跟他打招呼。
是臉盲,剛來時誰都記不住,唯獨記得倪校,因為他是個地中海,整顆腦袋在哪都亮堂堂的。
三人一同在沙發邊坐下。
“小梁,這幾個月覺怎麼樣?都還好吧?”
“好的。”
“學校這些都適應吧?”
“適應的。”
倪校:“適應了就好,你們是我們學校的新鮮,平時有什麼不懂不清楚地多問問房老師他們。房老師,你們老教師要多帶帶們這幾個新老師啊。”
房老師:“這是肯定的,小梁老師們幾個平時跟我們也都好。們這一批小老師本也很優秀,都很好學。
倪校點頭“就是要這樣傳幫帶,讓我們的年輕教師迅速長起來。”
三個人一同說場面話。期間,倪校有意無意地打量梁京京,梁京京一到他目就淺淺笑。
他也笑笑,端杯子喝茶。
這些二十四五歲的小老師,在這個近五十歲的校長眼里就是孩子,跟他兒差不多大。
這一批市里的教師招考,梁京京的績一開始沒過線,抵不住運氣好,前面錄取的兩個都棄權,替補上來。
幾個校領導對的第一印象很不錯。
可時間越久越發現,這梁京京在業務上實在欠缺。課上得一般,對工作也不上心,聽說還在課外搞副業,有時來不及改作業就讓學生互相批改。
除了業務,的個人生活似乎也很“多彩”,才來不久,學校里就有各種傳聞……
倪校很想和這個新老師聊一聊,沒找到適當的時機。
眼見這兩天就要期末考,全校都在忙復習和暑期安排,他忙得不可開。結果昨天,這個小老師上又發生了個不大不小的事故。
不過這事不怪。相反,梁京京是害者。
昨天下午初二七班的第二節 課是梁京京的英語課。課上,教室后排有個男生看課外書,梁京京當堂把他的書給收了。課后,梁京京被一個好學的生拖住問問題。正在回答中,男生過來跟要書。
當時那書就在筆盒邊。梁京京看他一眼,把自己手機上去,“書我會給你們班主任,你放學前去跟要吧。”若無其事地轉過臉,繼續跟生說話。
新來的小老師們有個特點,他們要麼是幻想跟學生打一片,要麼就是跟學生拉不下臉,最后都被學生牽著鼻子走,苦了自己。梁京京不同,本就比這些學生還張揚,很敢治他們。
但這一回梁京京大意了,這小男生二話不說,直接從講臺上拿走自己的書。只聽耳邊一聲脆響,梁京京回頭時,自己的手機已然躺在教室的瓷磚地上。
最新的蘋果,大屏幕碎蜘蛛網。
這個男生蔣思藍。
梁京京上班幾個月了,三個班學生,能把人和名字對上號的不出二十個。說起來,對這個蔣思藍倒是印象深刻。起初以為這是生名字,有次邊說著“這題我要找個生回答”,邊念出“蔣思藍”三個字,惹得全班哄笑。
蔣思藍是個看上去很普通的學生,不是頑劣分子,相反,聽說績還不錯。最讓梁京京氣不過的是,昨天事后,這學生還不肯道歉。七班房主任說,這個事由解決,梁京京沒想到,倒是解決到副校長這邊了。
“小梁,剛剛房老師把況都跟我說了……”倪校說:“你剛來不清楚,蔣思藍這個學生的況是有點特殊的,所以我跟房老師商量了一下,還是把你過來,正好一起聊一聊,把學校一些況跟你介紹介紹。”
梁京京作洗耳恭聽狀。
“都是自家人,我們說話就直接一點了。蔣思藍這個孩子平時話不多,品行呢還是不錯的。他家里的況比較特殊,爸爸在他校前就犧牲了,他是個烈屬,跟著媽媽過。地方上有領導一直很關心這個孩子的況。我們學校也是擁軍單位,這你是知道的。當然了,這個事從頭到尾肯定是學生不對……”
繞了大半天,梁京京聽明白了。
兩層意思:首先,這個孩子是個有背景的。其次,孩子媽媽愿意賠錢,但是目前人在外地出差,要過兩天回來后確認完況,再幫梁京京修手機。
給家長的電話是房老師打的,梁京京不知道說了什麼,但從傳達過來的話意上能覺出來,這學生媽媽的態度一點不。
倪校又說:“小梁,這兩天就要期末考了,既然家長態度是好的,這個事我們就不要帶緒來理了,就是個小事故嘛,我看他也不是故意的。十幾歲孩子最好面子。我們讓孩子先好好考試,事先放一下。事學校一定幫你理好了,你看行不行?要是理不好,你這個手機我來賠。”
梁京京心想,說得比唱得還好聽。
上乖順:“行的領導,你怎麼說就怎麼辦吧。”
實驗初中在N市是個績中上的學校。校園不大,行政樓和初二的教學樓面對面,場建在樓群后頭。
此時還是上課時間,幾個班學生正在上育課,繁花綠樹伴、歡聲笑語,滿滿的青春氣息。兩個生提著筐排球迎面走來,馬尾辮翹翹地,禮貌地喊“老師好”。從校長室出來的梁京京漫不經心地回著“你們好”,走教學樓。
人走過,香水味還停留在空氣里。兩個學生忍不住還頭看。
“姓什麼來著?我就記得什麼靜靜。”
“梁,梁京京,北京的京。”
“對,想起來了,教初二的。”
“家好像超有錢。”
“誰說的?”
“我上次聽到李老師他們說的,你沒看到上都是名牌啊,上次有跑車來學校門口接……”
“這麼拉風……”
教學樓里書聲瑯瑯,梁京京上樓,有人恰好抱著一疊本子下來。
一上一下,一抬眸,冤家路窄。
年不算高,型單薄,面容算清秀。正值青春發育期,他額頭上有幾顆明顯的青春痘。轉瞬即逝的驚訝后,像沒看到梁京京一樣,他一聲不響地從旁過。
呵。
心不佳地梁京京回到辦公室,發現桌上還堆著兩個班的作文本,覺得這工作真是煩了。想到前幾月剛來時看到墻角的小花小草都可,現在是看什麼什麼礙眼。這天下午再沒其他課,著頭皮把桌上的兩堆東西隨便改了改。
實驗初中每天五點半放學。
這天像平時一樣,很多老師提前走了。辦公室最后兩個老師結伴離開時,梁京京還在收東西。等到再出來,學生大部隊正開了閘似地往外涌。
六月傍晚,天還大亮,校門口堵得水泄不通。
周圍學生里,兩個男生一路在聊車。其中一個忽然扯著公鴨嗓說:“哎你看那個破桑塔納,黃錫他爸開的就跟這差不多,他還老吹牛,說他爸是做工程的,裝自己是富二代……”
可能是大家走路走得很無聊,又或者是這孩子嗓門太大,周圍幾個人都有意無意地地去看路邊的車。
梁京京也捧了個場。
來接小孩的車太多,那車有些甩地著檔,屁斜在一輛寶馬和一輛沃爾沃之間,車頭朝外。都不知道是哪版的桑塔納,四角方方,老得像是從駕校里溜出來的。
還真是輛“破桑塔納”。
就在梁京京要收回目時,駕駛座的門卻開了,車上下來了個男人。
男人穿一件藍襯衫,悠閑地站在車門邊喝了口礦泉水,又找人似地往人群里瞄,慢慢扭上瓶蓋。
錯的人影妨礙了梁京京的視線,腳步慢下來,仔細盯了他兩眼。
人涌,男人忽然朝這邊招手。梁京京腦中微怔,余里,一個背黑挎包的年快速穿過馬路,跑到他面前。
那年不是別人,正是蔣思藍。
隔著不遠不近的距離,不知道說了什麼,梁京京看見那人像是笑了下,不輕不重地抹了把年的頭。年有些別扭地歪頭躲開,臉上也跟著出般的笑。
很快,兩人上了車。
鳴笛聲此起彼伏,梁京京走出一段,回頭看。
黑的桑塔納已經啟,卡在車流里,開開停停。
轉瞬間,黃昏忽然變深了。
夕余暉把一切都染上了層金,包括那輛越行越遠的破車,包括佇立在人群中,人略顯木然的臉。
作者有話要說:
我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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