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盈枝生日過后, 是一個很悠閑的周末,蘇盈袖沒有班,韓晶也托給了出門診的同事。
周日,一覺睡到快中午, 起后將暖爐生起, 聽著熱水壺里水快開的氣泡聲, 半靠在沙發上看書,手里拿著一支鉛筆。
手機上許應的號碼亮起來時, 愣了一下, 然后把筆放下去接電話,“喂?許律師找我有什麼大事啊?”
“沒事不能找你?”電話那頭似乎沉默了片刻,然后輕笑一聲,“翠荷山莊的梅花開了, 出來走走?”
蘇盈袖換個更舒適的坐姿, 在沙發上盤著, 聲音懶洋洋的反問他,“沒什麼事我為什麼跟你出去?”
“許律師,你這樣很容易讓人誤會的。”的聲音里噙著一調侃的笑意, 又有些俏皮, “萬一在山莊有艷遇, 恰好你們郎有妾有意,我豈不是要當電燈泡?
許應聽了愣一下,半晌哼哼兩聲,“你胡說八道,就說吧,出不出來,不出來我就自己去了, 正好山莊有演出,你不去,剩一張票我扔了。”
“哎呀,你看你,又急眼兒了不是。”蘇盈袖笑嘻嘻的,打聽著,“什麼演出啊?”
“歌舞劇,《大夢敦煌》。”許應等了一會兒,像是確認過了才應道。
說完又問:“怎麼樣,出不出來?”
“出——”蘇盈袖想想閑著也是閑著,不如出去溜達溜達,而且覺得,許應沒有說真話,他絕對不是因為多一張票就邀請看演出這麼簡單。
至于為什麼會這麼覺得,蘇醫生表示,沒有證據,這是一種覺。
面對的猜測,許應沉默片刻,然后苦笑一聲,“真不愧是讀了這麼多年臨床的人,就是見多識廣。”
“所以你遇上什麼事兒了?”蘇盈袖正道,收起一貫對他促狹和伶牙俐齒,難得掛上明顯的關切。
許應嘆了口氣,“今天早上呢,本來一切都好的......”
他難得休息,可以在家過一個完整的周末,因為和蘇盈袖討論過人生孩子有多不容易,他周六那天特地提出要陪葉菲去逛商場。
葉菲當然很高興,拉著他問:“今天怎麼這麼心?”
“孝順媽還要理由麼?”許應當然沒說關于蘇盈袖的事,敷衍過去之后陪著出門,往恒泰廣場購去了。
這麼巧就遇到了羅豫的妹妹羅蘭溪,懷孕了,大著肚子在朋友陪伴下逛街買新生兒用品。
是個生得很甜又為人很有禮貌姑娘,不說別的,羅太太對這個兒的確是認真教導了,見了葉菲,主上前打招呼。
“嬸嬸好,許應哥好,好久不見,您還好哇?”
“好著呢,你這預產期什麼時候啊?”
“一月份呢,還不到時間。”
“哎喲,那也快了,你爸媽還是有福氣,看看這麼聽話的閨,長得漂亮、懂事,結婚生子不用催,嫁得也好,哪像你許應哥到現在連個朋友都還沒有。”葉菲笑著道。
是不大喜歡羅太太,覺得總是妖妖嬈嬈的,還很勢力眼兒,但有時候又忍不住覺得命好。
看看人家,明明是對不起前夫一家,可人家也厚道,從沒有說過關于的壞話,到了羅家,雖說一開始那些年過得不太順,但后來生了羅蘭溪,因為乖巧討喜,連帶著親媽的日子都好過起來。
有時候啊,好人過得就是沒壞人舒坦,真人無奈。
但這并不妨礙喜歡羅蘭溪,好孩子誰不喜歡,當即就邀請羅蘭溪和朋友一起去旁邊的咖啡廳坐坐。
許應自然是陪著的,盡管他覺得和們本無話題可聊。
坐下以后,煩惱的事來了,葉菲跟羅蘭溪聊生孩子的事聊得起勁,閨不上話,又不甘被冷落,竟將目標轉向了許應,一個勁打探他的個人信息,比如在哪里工作啦跟羅家是什麼關系啦等等。
許應一開始還耐著子回答,但沒過幾個問題,他就開始煩躁了,大家萍水相逢,你一個勁打聽我工作和收是什麼意思?
后來他干脆道:“您是獵頭公司來挖角的?抱歉,我在現在的單位好的。”
這下終于引起了葉菲和羅蘭溪的注意,頓時大家都有些尷尬,其實是什麼意思許應當然知道,畢竟眼里那種看到獵的目本不容錯認。
只是許應不上鉤罷了,他厭煩這種野心又咄咄人的人,盡管他不覺得們有什麼不好或者錯誤,畢竟想借婚姻晉升階層無可厚非。不是人人都愿意自己努力的,他只是不愿意自己是這把□□罷了。
于是有些不歡而散,葉菲沒說什麼,早說過不手許應婚事,許應也沒放心上,因為覺得沒必要。
除去這個小曲,這一天總的來講很愉快,許應心不錯,一直到今天早上,葉菲告訴他,“你爸要在家請客,你羅叔叔和鄭叔叔兩家人過來聚聚。”
羅叔叔就是羅豫和羅蘭溪的父親羅倫,鄭叔叔是許主任的一位老同學,是容城大學法學院的教授。
原本能和前輩們坐下來流流,是件好事,結果沒想到卻壞在了羅太太上。
羅蘭溪固然乖巧,但也單純,最近住娘家,回去之后告訴羅太太今兒遇見許家的嬸嬸和許大哥啦,羅太太再一問,什麼都說了,包括閨和許應那點不愉快。
偏巧羅太太和葉菲是一直都對付的,葉菲不喜歡,也不見得喜歡葉菲。在看來,葉菲這種只會持家務的賢惠太太屁用沒有,就是因為有個當法的父親,嫁給了好好先生許寧川,生個許應也不用人心,總而言之命好而已,但凡許寧川花花腸子多一點,有得哭的。
偏偏男人們好,一年總有那麼三兩次家庭聚會,兩位太太總會面,不得針鋒相對。
于是羅太太到許家剛坐下,就開始拿前一天的事出來講,“你們家許應呀,真是不解風,人家孩子要不是看上他了,能這麼問麼,哎呀,這樣下去,你什麼時候才能抱孫子呀,這男人啊,年紀一大,雖說不愁娶媳婦吧,但能不能生,可就不好說了。”
“還是生閨兒好,你看我,就蘭溪這個兒,懂事,什麼都不用我和老羅心。”
葉菲聽得堵心,立刻懟了一句:“蘭溪生了你也不是啊,不得等羅豫結婚生子麼?”
羅豫跟羅太太之間這麼多年關系從一開始水火不容,到現在是互相漠視對方的存在,羅家老人在世時還好,羅太太還做點面子,現在麼,呵。
這會兒聽葉菲提起羅豫,頓時就不高興了,冷笑著道:“羅豫呢,不是我生的,我也管不著,只要蘭溪好,我就滿意了。”
說著還一旁羅蘭溪的頭。
其實這樣的場面過去不知道看過多次,反正最后鄭太太總會出來打圓場的,許應也不太在意,但這次卻忽然覺得礙眼起來。
他想起蘇盈袖,那個年時被生母拋棄,年時父親突然離世的蘇盈袖。
“羅太太這麼關心蘭溪真是難得,一腔慈母心腸,就是不知道這份疼是一份還是雙倍,是單純還是也有些愧疚?”他口而出道。
羅太太的臉頓時變得難看,葉菲也不太高興,起將兒子推出小客廳。
“你一個大男人什麼,讓人笑話。”
許應抿著不吭聲,葉菲又問他:“你今天怎麼回事,特別見義勇為?”
“......沒什麼,媽,我有事,先出去了。”他實在不想留在這里繼續看著羅太太那張和蘇盈袖眉眼相似的臉孔。
葉菲攔不住他,只好叮囑他出去要小心,他應聲知道了,等出了門才發現沒哪里好去的。
“然后我看到推送,說這邊有演出,剛好還能買到票,就買了兩張。”他垂著眼,有些沮喪似的,不去看蘇盈袖的臉。
這時們已經坐在翠荷山莊小劇場的茶樓隔間里,隔間沒有門,看出去樓下就是舞臺,提供茶水和點心,早就已經客滿。
在和羅豫、許應產生集前,蘇盈袖已經很久沒有聽說過李寧曼的消息了,在心里,那只是羅太太,是與無關的人。
“多謝你替我出氣。”捧著茶杯,笑意溫愜意,“不過下次不要這樣做了,會得罪羅先生的,沒必要,不值得。”
“可是......”許應抬眼,有些著急,也有些不解。
蘇盈袖低頭抿了一口茶湯,紅茶的醇香在舌尖蔓延,思索一會兒,抬頭迎上許應的目,“你是不是看著羅小姐想,如果我也有親媽在,可能也會像那樣?我記得你說已經結婚,嫁得不錯,還懷孕了?你是不是覺得,原本擁有那樣簡單的幸福的人應該是我?”
許應沒說話,但他的表告訴,他真這麼想過。
于是蘇盈袖忍不住笑出了聲。
燦爛的笑容在臉上綻放,聲音十分篤定:“不會的,留在蘇家,可能會變一個怨婦,不會像你看到的那樣,對自己的親骨充滿母,因為我的爸爸,是無論如何都無法滿足要的財富和地位的。”
“主任夫人沒那麼好做的,需要承擔很多的責任和辛苦,我們家不窮,但從沒請過阿姨,很多年都靠我媽一個人忙里忙外,我爸呢,又是那種視金錢如糞土的子,有時候門診開藥開超了,一個月扣掉千把塊,他會說哎呀人家是外地來的不容易,當請他吃藥咯。”
“我媽什麼都不說他,只會說幸好你不是科的,不然慢病患者多,每個月都來開藥,你得每個月往里錢。”
“只有我媽才最懂他,算計著生活費盡量讓家里吃穿維持著水準,換了羅太太......不行的。”
絮絮叨叨說著舊事,全是劉敏對和蘇和的好,許應想到那在相框里的驚鴻一瞥,忽然便覺得鼻子有些酸。
“你是不是以為沒有親媽照顧,我就是個小可憐了?”忽然問道,聲音里充斥著笑意。
許應一愣,有些不好意思,見了就笑,神格外活潑,“沒有哎,我也是爸爸媽媽疼著長大的,世上不好的后媽很多,可是很好的后媽也很多啊,我從來從來都不缺,所以也就不羨慕羅小姐,我不原諒,是因為的確傷害過我和爸爸。”
“所以你也不必替我不平了,好不好?”
問他好不好的時候,聲音很輕,像是怕嚇到他,這讓許應有一瞬間的赧然。
他點點頭,有些無奈,“是我想太多了。”
“哪有!”蘇盈袖立刻接上反駁道,“許律師是個特別有正義的人,也很有同心!”
說著豎起一跟大拇指,“給你點贊喲。”
“......蘇老師,我已經三十二歲了,不是兩歲。”他失笑,嗔了一眼,又覺得自己當時的舉實在孩子氣,不由得赧然不已。
蘇盈袖還是捧著那個茶杯,笑嘻嘻的瞅著他,眉眼彎彎的,許應有些不敢和對視,視線輕輕一,又立刻別開。
然后就聽見咯咯的笑聲傳過來。
他有些懊惱,一眼瞪過去,“笑笑笑,都笑出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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