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到中午將近十一點, 支持部陸陸續續才有人來上班。
每個經過的同事都特別友善地和簡卿打招呼。
有的嘻嘻哈哈,話多開玩笑的,也有紅著臉靦腆的, 但都是看上去很好的人, 年輕很有活力。
簡卿老老實實坐在工位上,除了同事來和打招呼認人, 基本一聲不吭。
還沉浸在說人壞話被抓的懊惱悔恨中。
雖然夏訣看起來并不介意的樣子, 幫裝完電腦,就重新回到自己的工位,趴在桌子上,旁若無人的——
睡覺了。
好像是在把簡卿說他拽的事實,貫徹到底。
簡卿的工位靠窗, 窗臺上擺著兩盆綠植, 午后會灑到桌面上。
部門里最后一個來上班的,是右邊坐著的角原畫組同事, 肖易, 高一米八五還往上,扎著小臟辮兒,大碼的衛松松垮垮, 給人一種玩世不恭的樣子。
偏偏有個特別娘的外號, ‘小姨’。
肖易自從看見簡卿,就興不已, 時不時的沒話找話。
“你多大了啊?”
“還在上學吧?大幾了?看起來好顯小誒。”他瞄了一眼還在睡覺的夏訣,悄悄地說:“不知道的還以為夏哥雇了工呢。”
“......”
簡卿正忙著給電腦安裝PS和辦公件,有一搭沒一搭地回他,“沒有,明年就畢業了。”
說話的功夫, 簡卿已經打開PS,建了一張空圖層,開始打稿了。
兩個Apple顯示,一個橫著用來繪圖,一個豎著用來放參考圖。
隨意地選了兩個,涂了幾筆,忍不住慨,不愧是Apple顯示,彩還原度很高,很準。
肖易手肘撐在桌子上,轉著手里的手繪筆,“哎,我真是太了。”
“我們部門已經很久很久很久沒來過生了。”他掰掰手指頭,算了算,“自從三年前,有個新職的生,長得漂亮。”
肖易看一眼簡卿,中肯地補了一句,“不過沒你漂亮。”
“......”
簡卿從小到大,已經習慣了被夸漂亮,很坦然地接他的夸獎,甚至還禮貌地說了聲‘謝謝’。
覺得肖易這個‘小姨’外號真是當之無愧,說起這些家長里短來就沒完。
肖易繼續說:“然后那個生,職第一天,就找夏哥幫裝電腦。”
“......”
聞言,簡卿手里的筆一頓,可不就是嗎。
“夏哥說讓找IT,然后人妹子不過就撒了個,說不想找IT,至于把人懟哭嗎?”
“結果第二天,夏哥就讓人事部把妹子給辭退了。”
肖易撇了撇,“你說,這哪是為了裝電腦啊,這分明就是妹子借修電腦之名想追他啊,怎麼有這麼不解風的人。從那以后,我們部門,就再也沒招過生了。”
“......”
簡卿聽他說完,只覺得后背一涼。
可能明天也要離職了。
夏訣閉著眼睛,就聽見肖易嘰嘰喳喳地沒完,他皺了皺眉,不睡了,起走過去。
“肖易,哪兒那麼多廢話。”
一道冰冷的聲音適時地傳來。
簡卿了脖子,被這冷不丁的聲音嚇得控筆沒拿穩,掉到桌子上滾了滾。
夏訣瞧一副膽戰心驚的模樣,挑眉勾道:“別搭理他,不會辭退你的。”
肖易:“???”
他看到了什麼,他們整天黑臉的老大竟然對妹妹笑了?
沒等他張,就被夏訣一句話打地獄。
“就你來得最晚還,明天九點半來上班。”夏訣對著他倒還是一張黑臉。
“......”
肖易丈二和尚不著頭腦,從沒見夏訣管過考勤,怎麼這會兒讓他那麼早來上班。
早起簡直是要他的命。
但他不敢說什麼,只能乖乖地‘哦’了一聲,閉上。
恰好裴浩到他們這邊找夏訣開管理層會議,把人給走了。
趁著老大不在,肖易轉了轉眼珠子,立馬又開始說話。
“為什麼剛剛夏哥說不會辭退你啊?”
簡卿抿了抿,看著自己辦公桌上整整齊齊的設備,板線捋得很順,都藏在了桌板后面。
“因為我的電腦就是他幫我裝的。”
“......”
媽的。
肖易算是悟了。
不是他們老大不解風,是之前的人都不對。
順便也明白自己被揪考勤是什麼原因了,肖易自覺地閉上了,不再和簡卿多說話。
簡卿不用應付肖易之后,終于可以專心地畫畫。
工作的時間總是過得很快。
夏訣開完會回來的時候,正午的冬日暖從偌大的玻璃窗進來,照在簡卿的臉上,好似一塊無暇白玉。
微微抿著,畫畫的樣子極為認真。
腰背得筆直,目不轉睛盯著屏幕,拿著控筆在數位板上來回的移,白皙干凈的左手在鍵盤上按著快捷鍵。
的黑發被乖乖別在耳后,在雪白的天鵝頸上掃過,有一縷碎發散落出來,如垂柳楊枝輕輕晃。
好像有一道微,不自覺的,他邁著步子往的方向走。
“你的臉部構圖有點問題。”夏訣雙手抱臂,站著看畫了一會兒后開口道。
簡卿畫得投,沒注意到后多了個人,抬起頭才發現是夏訣。
的視線重新移回到屏幕,盯著的畫稿,皺起眉,看不太出來問題,“哪里不對?”
“筆給我。”
夏訣傾了,繞過簡卿的椅子和人,左手接過鍵盤,右手拿著控筆,在數位板上勾畫。
簡卿全神貫注在他的走線上,沒有意識到自己正被他以一種圈住的姿勢,圈在他的兩臂之間,稍稍抬頭,就能抵上他的下。
夏訣的目落在屏幕上,五卻被鼻翼間淺淺淡淡的甜橘香占據。
孩烏黑的發頂離他的臉很近,碎發羽似的掠過,的,一直到心里。
“???”
裴浩來支持部找場景看《風華錄》水面修改效果,遠遠的,正巧撞上了眼前的這一幕。
兩人的作怎麼看怎麼曖昧。
這不合適吧?
他下意識地掏出手機,拍下捉一幕,立刻微信發給陸淮予。
打開微信,才發現陸淮予從冬至那天就再沒理他,連他發的微博也沒看。
知道是他的消息肯定又被人自忽略了。
裴浩撇了撇,不計前嫌,好心地給陸淮予打了個微信視頻電話。
沒一會,電話接通。
手機屏幕里,映眼簾一張好看的臉,五深邃,眉骨致,讓人不由愣上一瞬。
黑的碎發散落至額前,漆黑如墨的眸子沉沉,著三分的不耐。
“做什麼?”他的聲音低低沉沉很有磁。
“陸醫生,管管你媳婦兒啊。”裴浩把手機攝像頭調轉方向,對著遠的兩人。
“......”
陸淮予看著屏幕,一眼找到人群里,坐在窗臺邊的小姑娘,被一個男人圈在椅子里,兩人得很近,舉止親昵又自然。
灑在他們上,仿佛籠罩著一層薄紗,融為一。
他擰了擰眉頭,角抿,除此之外,沒什麼特別大的反應。
半晌,他斂下眸子說,“知道了,掛了。”
語氣清清淡淡,好像并不在意,一副無于衷的樣子。
“?”
就這樣?
裴浩一愣,沒料到他是這樣的反應,一陣迷茫。
忍不住嘀咕,這倆人是吵架了?
在畫畫這方面,簡卿一直是很順的,從小到大沒人說過的畫不好。
在學校也是專業里畫的最好的,雖然周老師也會提一些意見,但接不到更厲害的人,讓不知不覺中沾上些許驕傲和自滿。
剛剛簡卿也有觀察過肖易畫畫,雖然他話多碎,但是不得不承認,畫是真的好,很多細節是想不到的。
再看屏幕里,夏訣寥寥幾筆,明明改不大,臉部結構卻明顯變得更加真實和諧,人神態也變得更加銳利,記憶點更強。
原本只是為了實習工資來的簡卿,心里忍不住有些激,一點點改變了初衷。
在這里,好像看到了更高的天花板。
夏訣松開鍵盤和筆,似不經意地撤離,“懂了嗎?”
簡卿悟很高,很快知道自己的問題在哪里,點點頭,“懂了。”
拿起控筆,接著夏訣沒畫完的繼續往下畫,“這樣對吧?”
夏訣‘嗯’了一聲,沒再說什麼,他喜歡這種一點就的。
于是不再繼續看畫,夏訣漫不經心地轉往回走,一眼看見賊眉鼠眼趴在隔壁書架,朝這邊看的裴浩。
“你在干嘛?”夏訣皺起眉,冷冷地問。
裴浩窺被抓了個正著,尷尬地笑了笑,才想起自己的正事。
“哦,這不是來新人了嗎?正好我想請支持部吃頓飯,就今天晚上。”
請吃飯是他們的一個傳統,一般《風華錄》一個大資料片上線后,裴浩作為制作人,會分部門的請大家吃飯,犒勞這一段時間的辛苦加班。
程序部、部和測試部都已經吃過了,就剩下支持部。
雖然支持部不隸屬于風華錄項目,但是這版本也幫了很多忙,自然也是要請的。
夏訣自然是知道這一傳統,沒和他客氣,點了點頭,“可以。”
“OK,那我去訂個位置,我知道有一家燒烤很好吃。”裴浩解鎖手機屏,走到一邊,打電話給秦蘊讓幫忙訂位置。
裴浩口中說的那家燒烤,‘無名’燒烤,在協和醫院附近的小巷子里,知道的人很。
之前他爸得了口腔癌住院,裴浩和口腔外科的醫生們混了才打聽到這麼一家。
無名燒烤一般是不接預訂的,但是特地去店里說一聲,老板也不好意思拒絕,就會給留個位置。
傍晚時分,南臨下起了今年冬天的第一場雪,紛紛揚揚。
到了六點半下班,他們一行人浩浩湯湯地去吃飯。
公司離協和醫院本距離就不遠,只是協和醫院那塊不好停車,大伙就三三兩兩打車去了。
由裴浩帶路,很快就找到了藏在巷子里的燒烤店。
小小的門面,門口掛著藏藍的日式簾子,店里的面積也不大,中間是兩張長桌和長板凳。
暖氣燒的很旺,即使屋外還下著雪,屋里依舊是很暖和。
他們占了一桌,另一桌人還沒來,空空,估計也是預定的。
店里只有店老板和一個伙計,老板負責烤串,伙計負責點單。
菜單就是一張薄薄的塑膠紙,菜名字還是手寫的。
裴浩門路,每種串都是五十串五十串的往上點,“大家想點什麼隨便點,管夠。”
“還有冰鎮啤酒先來一打。”
一直沒怎麼說話的夏訣抬起眼皮,問旁邊的簡卿,“你喝酒嗎?”
簡卿搖了搖頭,“不怎麼喝。”
裴浩聞言,才想起來現在除了他們這幫大老爺們,還多了個妹妹。
他翻到菜單背面的酒水單,“那你喝點別的飲料?可樂?”
“......”
簡卿猶豫了片刻,不知道為什麼想起陸淮予不準眠眠喝可樂的樣子。
最后搖了搖頭,“我喝白水就好。”
“哎,吃燒烤喝白水多沒勁啊。”話是這麼說,裴浩還是幫了一壺白開水。
等燒烤的功夫,大家剝著鹽煮豆和花生,有一搭沒一搭地閑聊。
大多數的話題都是關于游戲的。
這時另一桌的客人也來了,人也不,十幾個。
領頭的是一個穿著致裝的人,一頭黑長發被盤起,優雅知,很有氣質,頗有古典人的意味。
裴浩像是和認識,挑了挑眉,打招呼道:“秦醫生,你也訂了位啊。”
秦蘊笑了笑,“可不呢麼,都跑一趟了,總不能只幫你訂吧。”
幫裴浩來燒烤店訂位置的時候,想起頜面外科好像也很久沒聚餐了,就順便訂了一桌。
等他們的人一一落座,突然不知是誰出聲問:“陸醫生呢?”
秦蘊對面還空著一個位置,看著菜單,解釋道:“他還有個病人要看,一會兒過來。”
簡卿雙手捧著陶瓷水杯,低垂著眼皮,有些百無聊賴。
裴浩他們說的游戲話題,也聽不太懂,只能愣愣地發呆。
夏訣抿了口啤酒,看出開始游離于社場合之外,食指骨節敲了敲桌子,“聊點別的吧,天天做游戲,出了公司還聊游戲,累不累。”
肖易目在簡卿和夏訣上打轉,決定肩負使命,當好他們老大的僚機。
他拿起一個空啤酒瓶,放在桌子中央,“不聊游戲那不如玩游戲唄,酒瓶轉到誰,誰就要真心話大冒險。”
這幫做游戲的,都是些熱鬧起哄的,提議一出,立刻得到眾人的響應。
“那我先轉啊?如果選真心話就要連續答三個問題哦。”
肖易右手扣在酒瓶上,轉腕部,酒瓶快速的轉起來。
恰巧此時,門外的簾子被人掀起,帶進一陣寒意。
簡卿下意識地朝門口去。
男人乘著風雪而來,形拔修長,筆的黑西裝,高定布料包裹著肩寬腰窄,很有人能穿西裝穿得像他這樣好看,著勻稱完。
一雙漆黑的眼眸如墨,薄輕抿,臉上沒什麼表,周的疏離與清冷比往日更甚。
像是到的目,男人視線移至的臉上。
簡卿有一瞬間的愣神,怔怔的和他對視,沒有想到在這里還能撞見陸淮予。
——周圍的環境仿佛靜滯。
酒瓶的速度也越來越慢。
直到慢慢地停下,正正好落在了簡卿面前。
她雙手抵在他胸膛上,一臉驚慌:你敢亂來,我……我告你。他捏住她的下巴,笑得邪魅:整個東陵都是我的天下,你告我?一項交易,將她和東陵最尊貴也最可怕的男人綁在一起,白天,她是所有平凡女孩中的一個,夜晚,她卻是他肆意擺弄的玩物,她以為一直活得毫無尊嚴,卻不知自己早已成了全東陵所有女人羨慕的對象。他寵她,寵得上天入地無人能及,全世界,隻有這個笨女人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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