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下一秒易胭便自然移開眼眸, 仿佛什麼都沒看見。

隔一米還蹲著一個行為可疑的人，不能放松警惕。

地上的男子漸漸恢復神智，眉頭還鎖著, 但眼睛已經慢慢睜開了。

易胭神如常, 不慌不忙問了句“怎麼樣”

男子手肘撐地想抬起上, 艱難問“我怎麼了”

易胭沒往他手上瞥，看著他臉“暈了。”

男子對易胭明顯要有防備一些, 看向了腳后的男人“我暈了”

男人點下頭, 話還是不多“路過就看你躺這里。”

男子還是皺眉頭, 下意識抬手自己后腦勺，這種時候還不忘手肘側躲開易胭。

易胭注意到他這作“還記不記得自己怎麼暈的”

男子手到后腦勺, 估計是疼, 面部微不可察扭曲了一下，不仔細觀察本注意不到，但易胭注意到了。

意外的是男子沒有告訴實“不知道, 暈了怎麼還知道發生了什麼事, 低糖吧。”

易胭略微一挑眉，也沒說什麼了。

正好幾個從山后回來的男人經過, 看到相的人，問“老三, 怎麼坐地上去嘞”

老三估計就是那個男子的別稱，他擺擺手“我個倒霉晦氣的, 不小心暈了。”

男人們個個強壯，往這邊過來“怎麼回事怎麼會突然暈了。”

這時蹲后面沒說話的男人對易胭道“沒什麼事了, 辛苦你了醫生，你可以回去了。”

的確也沒什麼事了，易胭起，拍拍手“不客氣，走了。”

男人點了下頭。

易胭沒再回房，本來回來便是找服穿上，往義診那片地方走。

小土路邊一排村民房子，柵欄院子里拴著一條小土狗，易胭剛來的時候被它吠過兩次，這狗還是聰明的，知道易胭這人能在村里走肯定不是什麼有威脅的人，后來就不吠了。

路邊院外一口水缸，一個水瓢飄在水面上。

手剛了別人，易胭微皺眉，其實也不是臟，就是覺幾分不適，路過舀一瓢洗了個手。

水濺泥地上迅速滲進去，今天出了點太，地上一層薄金，易胭人影映在上頭。

但即使出了太，空氣里度也未減。

吸進肺里的空氣仿佛帶一層水，易胭微皺眉，彎捧水潑了把臉。

前幾日是不安煩躁，此刻這種煩躁達到了頂峰。

易胭雙手撐在水缸邊緣，自己的臉倒映在微泛波瀾的水面上。

掌大的臉上眉心鎖，薄抿著，耳邊幾揪細發被沾。

易胭看見自己目里的不善，仿佛要將自己出一個，狠狠閉上了眼睛。

一個人影出現在路轉角，小沈繞過轉角沒想這里有個人，還是個沒發出聲響的人，嚇了一跳。

“易胭”看清是易胭后，小沈松了口氣。

易胭回神，轉臉看向小沈時臉上已陡轉自然，窺不見一不耐煩。

小沈問“你怎麼在這兒”

易胭手在水缸邊緣借了下力，起，彎了下“剛去趟鎮上，回來覺臉上糊了層沙，洗了把臉。”

易胭神太過正經，小沈也不疑有他“對，那天來阿茶村，坐三回來的路上覺晚上洗頭都能洗出一頭沙。”

易胭臉上水沒，一滴順頸線沒脖間。

小沈看臉上的水，遞過去一包紙巾“臉。”

易胭接過來出一張“謝了。”

“你要過去那邊嗎”小沈問。

易胭也不講究，拿紙巾隨手了下臉。

小沈說“今天還是沒什麼人，就一個小孩喂藥的時候嗆到了，他媽抱過來給看了下。”

易胭笑了下“能有人過來看就不錯了。”

“也是，”小沈點點頭，手上還拎著去鎮上幫買的牛干，“我要去宿舍那點東西，順便把這牛干給放宿舍里，先走了啊。”

易胭點頭“我也過去了。”

“好。”

兩人肩之際，易胭忽然停下，側頭問“那天那個找你看冒的，還記得嗎”

小沈停下，想了下，點點頭“記得啊，是不是不說話那個”

雖然知道問了也沒什麼用，但易胭還是問了句“你知不知道他名字”

說到這個小沈有點不好意思“我沒問過他。”

撓撓頭“但我那天聽到村里人他周凜。”

那天吃飯后周凜先一步離開了，小沈是最后吃完飯的一個，還特意問了那戶人家的主人。

主人不識字，找了丈夫問。

丈夫拿紙給小沈寫了，兩點水旁，稟，凜冽的凜，他問，小姑娘是不是對我們這個小伙子有興趣啦。

所以小沈對這名字格外深印象。

小沈省去一些細節，告訴易胭周凜名字怎麼寫。

易胭只覺得這名字取得很不接地氣，跟這村里人取名的方式相差很多。

任哪個生被這麼問有點興趣的男生的名字，都會想歪。

小沈也不例外，試探問“你對”

話還沒說完，易胭打斷“別擔心，我對他沒興趣。”

換作別人，小沈可能不信這句話，覺得是蓋彌彰，但換了易胭小沈也不知道為什麼就信了。

意圖被拆穿，小沈有點不好意思“那個，沒事，你有興趣沒什麼。”

易胭笑了下“沒有，行了，先走了。”

義診其實也就是幫村民檢查檢查，這種免費的看診一向格外吸引村民。

但阿茶村是個例外，整天下來沒來幾個人。

晚飯在一戶人家家里吃完，易胭回宿舍。

今晚的阿茶村還是沒電，易胭早早洗漱后點了個蚊香后半躺在床上。

阿茶村這個地方不會很冷，但晝夜溫差大，回廊的門開著，帶著冷意的空氣漫進來。

但易胭靠在床頭沒，上也未蓋被單，就套一件襯衫，擺遮到，一雙長，白皙筆直。

手臂閑散搭在床沿，指間一點紅。

煙遞到邊，易胭了一口，微張，暗夜里騰起一小團煙霧。

在想，吸毒的人，吸的時候都在想什麼。

很盡嗎還是毀滅

易檬吸毒，卻從來沒問過易檬這個問題。

只是易檬說過，這種東西是魔鬼，人意志力最大的魔鬼。

阿茶村的人，是否是與魔鬼打過道的人。

阿茶村每一個人都對們有防備，所有人家，包括早上暈倒的那個男子。

很明顯他是被人襲擊腦后倒地的，但他謹慎到連這種對自己不利的事實都對易胭瞞，戒備心很重。

自來到這里，易胭便覺到了這里的詭異，這所有的詭異在早上看到男人手臂上針孔那刻，一個個連了線。

阿茶村，應該是一個毒品利益結合的村莊，不是制毒便是販毒，其中還有人吸毒。

易胭從小在那種環境里長大，對這種環境敏又悉。

在國外，例如金三角無人管治地帶，有許多為了利益一致對外販毒的山村。

小時候森林里那場夢魘，那些不服從父親意愿制毒的村民，無一例外死在槍下。

而有些則是因為窮山僻壤，種植植本沒有出路，需要翻山越嶺自己去賣。但種植罌粟則不同了，種植這種自然會有買家找上門，不費力氣，來錢也來得快。

其實來到阿茶村的時候便有這種猜測了，但一直沒確定，直到早上男子證實了的想法。

但阿茶村不是適宜種植罌粟的地方，只能不是販毒便是制毒。

如若不是易胭從小敏，有可能本察覺不到。

而易胭基本上也確定了，早上襲擊男子的人，就是那個周凜的男人。

周凜估計萬萬沒想因為易胭的警惕被發現了，早上他弄暈男子之后還往一個方向跑開了，因為那天凌晨看見人影的原因，易胭一直很謹慎，而就是他跑回來的時候易胭注意到了方向。

早上離開的時候瞥見了那個方向躺地上的一樹。

將人敲暈了之后還找了過去。

而過去的目的也只有一個，讓看到男人手上扎針時的針孔。

這些易胭都理清了，可是不明白為何周凜的意圖。

周凜是阿茶村的人，理應是跟阿茶村的人站在同戰線上，跟其他村民一樣對格外防備。

可是周凜沒有，被同事扔下沒去吃飯的時候，他給送飯，還特意提醒這些。

但易胭對男之間的愫也格外敏，很確定周凜對完全沒意思，絕對沒有男之間的那種。

而一開始看到匿在樹林里的人，易胭有懷疑是不是映沙的人盯上了自己。

可經過今天，易胭否認了這個猜測。

周凜至對自己沒有惡意，且假如周凜是映沙手下，他肯定不會將這些信息給。

可這樣一來，易胭完全猜不出周凜意圖，且為什麼他那晚會在屋外。

而阿茶村這樣一個村莊，為何又會同意讓外界的人來村里義診。們來了之后，全村人雖表面維持友好，但實際上卻格外防備，們的義診形同虛設。

看似弄清楚了東西，但實際上更加迷茫了。

易胭厭倦這種迷茫，就如過往那些威脅給帶來的恐懼。

側手機屏幕亮了下，易胭看過去時眉心還皺著。

看到屏幕上是蘇岸發來短信的時候，易胭眉心漸漸舒展開。

下午給蘇岸發了條短信，開玩笑跟他說自己想他想到出現了幻覺。

蘇岸現在短信過來問怎麼回事，一個小時前發的。

阿茶村就如一個與外界切斷通的世界，大多數時間沒有信號，現在也只有一點信號，才能收到蘇岸短信。

趁現在有點網絡，易胭給蘇岸打了電話過去。

然而這次連忙音都沒有，直接是沒法接通。

易胭也沒打過去了，手機往旁邊一扔，郁悶更甚了。

指間的煙快燃到煙屁，易胭手一，將煙掐滅在旁邊桌上的煙灰缸里。

煙剛掐滅，蘇岸電話便打了進來。

易胭雙疊，撈過手機接聽“干什麼去了”

或許是方才緒不加，易胭口而出這句話語氣也沒多好。

蘇岸不可能聽不出“怎麼了”

易胭擰眉，意識到自己語氣不好，嘆了口氣，半晌牽強扯了個理由“剛你手機沒接聽。”

手機沒接通是經常的事，沒信號的時候本打不進去，易胭自然也清楚。

蘇岸那邊甚至都沒看到打過來的記錄，只是剛閑下來給打了電話。

但既然找了這個理由，蘇岸也沒拆穿“嗯。”

易胭也清楚蘇岸給臺階下，岔開話題“早上我去了趟鎮上，差點以為看見你了，你說我是不是出現幻覺”

蘇岸嗯了聲。

“早上你在市局”

蘇岸道“是，早上在市里。”

易胭嘆口氣“果然我看錯了。”

靠在床頭上，襯衫領子歪了，出一邊鎖骨，還有前的曲弧。

“蘇岸。”易胭看著回廊外忽然喚了蘇岸一聲。

“嗯。”

易胭猶豫半晌，還是什麼都沒說“沒什麼。”

蘇岸那邊沉默。

說不清為什麼，易檬死去后并沒有給易胭卸下多負擔。

易胭也以為從此以后自己能夠肆無忌憚一點，什麼都與蘇岸說，都會讓蘇岸和共同承擔。

可到頭來，好像沒那麼坦。

還是怕的，怕蘇岸因此累，怕他失了命。

跟越是親近的人，都不會有好下場。

而易胭也的確怕了，看自己邊的人一個個相隔，命的玩笑，從始至終開不起。

再次繞到了以前的死胡同里。

蘇岸沉默后易胭也沒試圖找話題，兩廂安靜。

憑蘇岸那麼聰明，肯定不會猜不到在想什麼。

外頭好像起風了，易胭聽到回廊外那片小樹林樹葉沙沙聲。

蘇岸那邊也有風聲，的呼呼聲。

易胭開口“這邊起風了，你那邊也起了”

蘇岸嗯了聲“起了。”

下一秒易胭忽然來了句“倒計時十一天。”

“怎麼。”

易胭目從外面收回，懶懶道“還有十一天，再過十一天，我就能回去見你了。”

“算得清。”蘇岸聲音還是慣常的低冷。

易胭笑了下“可不。”

聲音玩味“蘇警，我是真的想死你了。”

“不過才沒見你四天，我已經”說到這，話語驟停。

蘇岸那邊漫不經心問“已經什麼。”

易胭勾了下“空虛了。”

心與都在暗示，蘇岸不可能聽不懂。

煩悶不安的時候，蘇岸是易胭的唯一消遣。

只有看到他人聽到他聲音，易胭緒才能緩解點。

比較憾現在只能聽到他聲，見不到他人。

才四天而已，仿佛過了一個世紀之久。

那八年，易胭都不知道自己只能熬過來的。

手下意識往床頭柜那邊去，想拿煙。

拿的時候掉了煙盒上的打火機，咔噠一聲。

這點靜瞞不過蘇岸，他聲線有點冷“今天第幾了”

“你這人，”易胭手索收回來了，笑了下，“怎麼這麼煩，都猜到我不是第一了。”

“不準了。”

“行，”易胭說，“那我不你能出現嗎來管管我。”

易胭知道自己這句話有多無理，但是就是想取鬧。

被的無理也是有理，的那個總會寵著。

易胭覺得和蘇岸重新走到一起后，最大的長進就是在認為蘇岸喜歡自己這點上深信不疑。

之間，不過積極和病態的結合，理智不理智間游離。

以前的易胭對和蘇岸之間消極居多，現在不同了。

沒變的不過還是時不時就撥一下蘇岸。

“怎麼樣”又說，“我不煙了，你馬上出現在我面前。”

“我想見你了。”

話落，聽筒里傳來蘇岸的聲音“好。”

易胭一愣，這聲音不僅從聽筒傳來，還從門外。

猛地看向了閉的雙木門。

接著傳來兩聲叩門聲“開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