廖媽媽送完胡醫，返回了重霄院。

傅慎時了來問：“那丫頭對胡醫說了什麼？”他神淡漠，狀似漫不經心。

廖媽媽笑的很溫和：“沒什麼，就問一些姑娘家的事，也沒有大礙。”

好像猜到了什麼，傅慎時翻了一頁書，輕聲“哦”了一句。

“大夫人把去了。”廖媽媽收斂起笑容，說道。

傅慎時漸漸抬眸，聲音發冷，道：“何時去的？”

“就在重霄院外面的甬道上被如意姑娘帶去的，去的有一會子了。”

沉默了一陣，傅慎時淡聲道：“知道了。這丫頭子野，由去吧。”

廖媽媽言又止，兩手不安地著大，到底沒有多說什麼，默默地退了出去。

天黑時分，大廚房送了晚膳過來，廖媽媽留下丫鬟的晚膳，端著傅慎時的那一份去了書房。

傅慎時剛好完一幅畫作，他把東西齊整地擺起來，吩咐時硯推他去圓桌那邊用膳。

大廚房送來的晚膳三菜一湯，一道人參筍，細竹筍切人參狀，加了蜂水，口味微甜，一盤腐干，也切的極細，用蝦和醬油拌著，鮮味四溢，還有一碗連魚豆腐和一盅湯，幾道菜擺在一起，相宜，看著很有食。

傅慎時舉箸嘗了一口，深皺眉頭，菜品倒是跟平常沒有太大區別，可味道差遠了，也不說很難吃，但今夜的菜，就是不好口，他扔下筷子，想起了什麼，面沉郁問道：“還沒回來？”

廖媽媽眉心突突地跳，攥著帕子道：“是，一下午都沒見著人。六爺不是說由得去麼……”

傅慎時看了一眼天，眉間的川字愈發深重，他道：“媽媽去尋吧。”隨后看向時硯說：“把這撤了。”

時硯來翠微撤下飯菜，廖媽媽準備去世安堂看一看。

傅慎時嫌屋子里悶得很，時硯便推他去院子消食。三個人剛出去沒兩步，門口有個小的影推門溜了進來。

夜茫茫，朗月懸空，星羅棋布，殷紅豆穿著深的褙子，里面是寬袖的子，緩步而來。晚風吹拂，纖瘦的套在寬松的服里，遠遠地與這夜幾乎相融，只瞧得見玲瓏的廓，愈發顯得單薄瘦弱。

傅慎時恍恍惚惚看見一個小人影朝他走來，搖搖晃晃，步子并不大穩當，他攥了扶手的首端，與殷紅豆的距離越來越短。

椅停下，殷紅豆也駐足，兩兩相，傅慎時開口問：“怎麼才……”

話音未落，殷紅豆兩一，往椅里摔去。

傅慎時下意識地前傾，眼疾手快地單手撈住殷紅豆的腰肢。整個人都下來，下磕在他的肩膀上，如墨的發垂下幾綹，掃過他的頸項，又輕又。含苞待放的兩團似有似無地著他的膛。

呼吸之間，他還覺到有熱氣掃過他的耳廓，燙得他耳發紅，心里莫名就有了些異樣的燥熱。

傅慎時正要推開，便聽見耳邊一句細委屈的輕喚：“六爺……奴婢不是故意的。”

攬纖細的腰，傅慎時嗅著清香又不膩人的淡香，他聲音還是一貫的冷淡，卻有一瞬間的猶豫，道：“……起來。”

廖媽媽連忙上前扶住殷紅豆，張地問：“你這是怎麼了？”

殷紅豆噘得高高的，過了好一會兒，才甕聲甕氣道：“站了一下午，麻，實在站不住了。”

廖媽媽松了口氣，還好只是站著。

說明大夫人只是想敲打殷紅豆，并不是真的要罰。

傅慎時角抿一條直線，淡聲道：“回來了就早些歇息。”

說罷，他便回了書房。

殷紅豆也回到房間躺著，翠微幫膝蓋，。

廖媽媽倒了杯水給，道：“我去給你拿些活的膏子來，六爺從前用剩下了許多。”

殷紅豆點了點頭，道：“謝謝廖媽媽。”又低頭說：“謝謝翠微。”

翠微細聲道：“紅豆。”

“嗯？”殷紅豆捧著杯子發了一聲淺淺的音。

“今天沒吃你做的菜，胃口都不好了。”

殷紅豆心里暖暖的，笑道：“還胃口不好呢，你這小胖妞，分明就是想我、擔心我，對不對？”

翠微手上力道均勻，繼續道：“對。但是今晚六爺也沒吃下飯。”

“……”

殷紅豆撇，傅慎時沒吃飯啊，那肯定是因為挑食唄！

雖然傅慎時今夜沒吃飯，但殷紅豆回來之后，他也沒再折騰做晚膳。

殷紅豆心想，肯定不會是傅慎時良心發現，定是他胃口又不好。

夜里戌時正。

翠微下了面條給殷紅豆吃，還問了在世榮堂發生了什麼。

殷紅豆一邊大口地吃著面條，一邊含糊帶過，暗地里卻慶幸秦氏沒有真要整死，否則以傅慎時現在對的態度，估計本不會想保住這個無關要的小丫鬟。

今日太累了，吃完面條，殷紅豆睡的很快很沉。

第二天起來的時候，殷紅豆還有些發酸，依舊去廚房做了早膳，翠微負責熬藥。

吃藥是不能吃茶的，殷紅豆高興道：“太好了，這段日子不用煮茶了。”

煮茶并不簡單，殷紅豆跟著翠微學了許久才學會煮濃淡適宜的茶，而且廚房里的茶爐常常要人看著火候，冷了便要時常換茶，實在麻煩。

如今了一樣事，和翠微都輕省些許。

沒過多久，殷紅豆先將早膳先端了過去，藥又熬了一會兒，約莫飯后兩刻鐘的功夫才拿去書房。

藥很苦，殷紅豆拿著托盤，藥碗還有蓋子蓋住，都能聞得到酸苦的味道，所以臉上有些幸災樂禍。

到了書房門口，殷紅豆按下緒，面無表地進去，道：“六爺，藥好了，不燙。”

傅慎時抬首瞧了殷紅豆一眼，并不看藥，又低下頭繼續翻著書，道：“知道了。”

殷紅豆垂頭催道：“再放要涼了，六爺趁熱喝。”

這麼苦的藥，不喝可浪費了。

“吃藥也要催？”傅慎時冷聲問。

“可不是，吃藥也要催。”殷紅豆原句還給他了。

傅慎時翻書的手頓住，他隨手將書扔在桌上，挑眉著殷紅豆，這丫鬟膽子越發大了，竟敢頂起來，他后頸莫名一，了角，到底沒說什麼，一口氣喝完了藥，拿起的帕子，只是沉聲道：“拿走。”

吃苦都不帶眨眼的，厲害啊！

殷紅豆端著案盤頓覺無趣，便見傅慎時喝了口白水，擰眉道：“茶水呢，怎麼是白水？”

還以為他不苦呢。

殷紅豆抿了個笑，道：“胡醫說六爺要忌口，喝不得茶。”

就這麼苦著吧。

傅慎時瞪了殷紅豆一眼，冷著臉問：“你在笑？”

殷紅豆慌忙低頭，道：“沒有沒有，奴婢還酸疼著，哪里笑得出來？”

“罷了，退下吧。”

殷紅豆點頭應了個是，抬眼正好看見傅慎時用帕子角，他的修長手指，骨節分明，清秀致。

傅六的長相自是不必說，神冷峻，狹長的雙目頗有別樣風流，他穿著一暗紋薄綢裳，羊脂玉蟬扣挽住高高束起的墨發。便是最簡單的作，他也做的行云流水，優雅自然，是真正的富家公子，骨子里就有一貴氣。

殷紅豆多看了一眼傅慎時的臉，暗嘆皮相人，須得時刻警惕才是。

——

日子平平淡淡地過著，殷紅豆一邊在重霄院當差，一邊開始了解院的結構和大業律法。

等主子放出府實在是沒個定數，殷紅豆打算攢夠了銀子，找人跟名義上的家人聯系，看能不能找夫人或傅慎時討個人，付了賣銀子，放出府——也立了幾次功不是嗎？

當然大夫人和廖媽媽是不會這麼輕易放殷紅豆走的，除非重霄院“后繼有人”。

殷紅豆尋了個空兒，跟廖媽媽提起了院子里人手不夠的事兒。

平日里翠微負責活，又要幫著照看廚房，殷紅豆負責一日三餐，還要學著院子里的事，廖媽媽自己也有丈夫子，并不是天天都能待在院子伺候的，也覺得只兩個丫鬟伺候實在是了些。

離前四個丫鬟被趕出去已經有很長一段時間，廖媽媽瞧時候差不多到了，便找了時間去世榮堂，想跟秦氏提這個事兒。

廖媽媽還沒來得及說事兒，秦氏倒是先一步同道：“你回去同慎時說，金吾前衛鄭指揮使的兒與他年紀相仿，我已與鄭夫人見過了，鄭大人和鄭夫人很喜歡他，后日正好老三過生辰，他一道去莊子上同人家見上一面。”

又補充一句說：“慎時放心，這次再不會像上次一樣了。”

廖媽媽怔了片刻才頷首道：“老奴知道了。”

這件事懸在心頭，廖媽媽只匆匆提了句丫鬟的事，秦氏道：“府里近日沒有新人進來，容見了鄭小娘子之后再說吧。”

廖媽媽魂不守舍地回了重霄院，心里很不定主意，并未第一時間告訴傅慎時，反而是先跟殷紅豆商量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