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衛東心裡有兩個糾結：

第一個糾結是火佛煤礦，進2003年以來，全國煤炭突然賣瘋了，價格接連翻番，而且供不應求。益楊縣火佛煤礦資源厚，前期投亦足，管理水平相較比其他小礦更高，於是變了一頭會造錢的怪，每月侯衛東看帳都會心驚跳。

當初侯衛東從周強手裡買煤礦之時，正在仕途失意之時，走仕途或者走商道，兩種選擇還在心裡徘徊。他本沒有想到自己會在短時間之會由益楊縣走向嶺西，會由科級幹部變廳級幹部。

在這個過程之中，侯衛東由於石場和煤礦被審查多次，從法律角度來看，這些產業屬於劉芬，與他沒有任何關係。可是參與調查人心裡都明白，這就是侯衛東的產業。

著石頭過了二十幾年的河，這個社會已經越來越寬容，火佛煤礦得來理由正當，經營合法，大家更多的是羨慕，口裡或許還會義正辭嚴，心裡則是不以爲然。

進省政府以後，事發生了新變化。在基層，幹部們實質上是都是執行者，是做事的，政治意味並不濃。到了省一級，政治氛圍明顯不一樣，火佛煤礦便爲了侯衛東的一塊心病。

侯衛東的政治意識在當了縣委書記以後開始覺醒，到了省政府已經變主的意識，要想爲一名合格的政治家，火佛煤礦就是猴子的紅屁，隨時會引起政敵的注意，會爲政敵的靶子。

但是，火佛煤礦是一座會造錢的機，輕易放棄，談何容易，他設想了好幾種理方式，都不理想。

政治理想與火佛煤礦，爲侯衛東的第一個糾結之。

第二個糾結就是郭蘭。

十年來，侯衛東與幾個子也有親接。

段英是兩個年輕人在迷茫之時的互相依靠，然後起膛，各自奔向自己的前程，各自追尋自己的幸福，回憶此事，他在心裡並沒有負擔。

李晶功的原因是多方面的，格堅強、察世事，經過初社會時痛苦的蛹化，終於破繭蝶，爲自由的地球人。對來說，侯衛東是生命中一次最的邂逅。

可是郭蘭不同，侯衛東與郭蘭往，深深在覺到了對小佳的背叛，對於很多功名就的男人來說，上偶爾出軌，在他們的思維中不算背叛，只有心靈上的出軌纔是真正的背叛。

侯衛東與郭蘭遠隔千里，卻是經常仰天空，思念著在上海的郭蘭，這種思念，就是對小佳的背叛。捫心自問，他也是著小佳的，這份已經轉化了親，敦厚而綿長。對於侯衛東來說，兩份都很真誠，這也是讓他最爲糾結的地方。

聽說郭師母要來，他看著在病房忙裡忙外的小佳，很不是滋味。不過，母親劉芬的手在即，他的兩大糾結都讓位於母親的病。

與母親劉芬談以後，侯衛東找到了院長康有志。

院方很重視11月9日的這一次手，進行了專家會診，還請了在該領域有全國影響的專家，如今萬事俱備，只等明天的手。

康有志作爲一院之長，即是專家，也是醫院的行政長，在他當專家之時，對嶺西省市員不屑一顧，當有人託請之時，他很是清高。當他爲省第一人民醫院以後，他的社會角發生了徹底變化，作爲醫院當家人，他要一系列權力的同時，要對全院醫生負責，要對醫院的前途負責，要對就醫的病人負責，專家意氣必須讓位於現實考慮，他對手握權柄的重量級人關係也就越來越好。

侯衛東母親住院，這是他進一步與省政府保持切關係的好機會，康有志在他的權力範圍之，表達了善意。

“書長，你就放心了，你母親的病發現得很及時，後存活率很高。”康有志看出了侯衛東的張，主安。

侯衛東表示謝以後，拋出了橄欖枝，道：“康院長上次說的事，我給建行杜行長談了，他也認可了，沒有什麼問題。省第一醫院這塊金字招牌，至值五個億。”

省人民醫院要改建住院部，尚差一些資金，上次康有志給侯衛東談了，他沒有想到侯衛東這麼快就將此事落實，高興地道：“書長，我代表全院謝你。”

從院長辦公室出來，想著母親明天就要上手室，侯衛東心裡有著無名的焦灼，他站在拐角的吸菸室，幾口就將一枝煙吸完了。

“衛東，今天是9號，我記得你母親要做手，祝手功。”周昌全此時正在機場，在臨上飛機前，他空給將打了電話。

侯衛東還真沒有想到周昌全會打電話，道謝以後，暗道：“周省長公務繁忙，還記得此事，難得。”

他順手又拿出一枝香菸，剛剛點燃，手機又響了起來，他看了看號碼，是一串奇怪的數字。

“你好，我是侯衛東。”

手機裡傳來李晶的聲音，“伯母要做手，怎麼不出國來做，國這邊我可以聯繫。”

侯衛東有些驚，問：“你在香港，還是國，怎麼知道這事？”

“我在國，來了兩個星期了。吳興忠總經理給我說過伯母的事，他問我要不要送禮，我說算了。前天，祝梅給我打了電話，也說了此事。”李晶此時還躺在牀上，聲音有些慵懶。

侯衛東一直將母親生病之事作了保理，但是仍然了不是公開的，他爲此很無奈。

“祝梅這個小機靈，猜到了我們的事，說話間打抱不平。”

侯衛東想起祝梅那日的態度，這才恍然大悟，道：“難怪有一天表不對，是怎麼知道的？”

“是學畫畫的，觀察力敏銳得很，再說，小丑醜和你長得一模一樣，誰都看得出來。”

聊了幾句，李晶聽到侯衛東無打采，道：“不聊了，你也沒有心，但願伯母手功。”

侯衛東突然閃出一個念頭，“工集團一直在收購煤礦，能否就將火佛賣給工集團，免得這煤礦爲心腹之患。”工集團董事長是小丑醜的媽媽，賣給了李晶，算是皆大歡喜之局。他一時沒有下定決心，暫時沒有在電話裡說起此事。

剛吸口煙，電話又響了起來，卻是楊柳的電話。

“書長，寧書記來看伯母，已經進了嶺西。”

侯衛東沒有想到寧玥會親自過來，口裡道：“太客氣了。”此時他只想靜靜地待一會，可是寧玥親自來，他必須得去接待。

回到病房，與母親說了幾句，便出去迎接沙州市委書記寧玥，侯衛國是沙州市公安局長，也跟著出去迎接。

在門口站了幾分鐘，就見到一輛奧迪車開了過來，卻不是沙州牌照，侯衛國是公安局長，習慣地關注車牌，道：“這是茂雲的車牌。”

侯衛東口而道：“祝書記的車。”

車停下，祝焱、蔣玉新、祝梅依次從車中下來。侯衛東急忙了幾步，與祝焱握了手，他現在還無法判斷祝焱的來意，只是道：“祝書記好。”

祝焱指著他，道：“劉老師要做手，你也不說一聲，若不是蔣玉新知道此事，我還矇在鼓裡。”

侯衛東心裡暖洋洋的，真誠地道：“祝書記這麼忙，我怎麼敢打擾你。”

說話之時，他空看了一眼祝梅，祝梅低著頭，手裡提著花籃，不說話。

祝焱在事前並沒有打電話，此時見侯衛東和侯衛國兩兄弟都站在門口，道：“你們在等人吧。”

侯衛東解釋道：“寧玥書記要過來，我陪祝書記先進去，大哥在這邊接人。”

正說著，又有三輛車開進了醫院。

來者是沙州市委書記寧玥、組織部長洪昂以及書長粟明俊，另外還有沙州市公安局長老粟。

一行人略作寒暄，朝病房走去，迎面上了醫院院長康有志。

病房站滿了人，劉芬知道這些大領導能來看自己，都是衝著兒子，心裡即高興又自豪。即將離開病房之時，對在場的領導道：“謝各位領導都我們全家的關心照顧，做完手，請各位領導到家裡做客，我給領導們敬酒。”

說得自信樂觀，完全不象是即將進手室的癌癥病人，在場人聽了都出笑容。侯衛東聽在心裡卻更加心酸，上了手檯，就有風險，這讓當兒子實在難以心安。

護送劉芬進手室，祝焱一家人最先告辭，張小佳等人陪著寧玥，侯衛東就送到門口。

蔣玉新道：“衛東別太擔心了，劉老師發現得早，手應該有效果。”

祝焱與十年前相比，要胖了一些，但是相貌與十年前當縣委書記時沒有多大差別，只是氣質上更加深沉了一些。他在上車前，與侯衛東單獨站在一邊說話，“你的格更適合獨當一面，放在省政府當幕僚太可惜了，準備在省政府工作多久？”

侯衛東沒有完全說老實話，他也無法完全說老實話，道：“剛進省政府，正在適應過程之中，下一步如何走還沒有考慮明白。”

祝焱道：“你這個崗位很能鍛鍊人，可是畢竟是在幕後，不宜久留，爭取早些轉到第一線去。”他此時已經得到了一個重大消息，省委組織部人選經過長時間的醞釀，中央相關部門即將到達嶺西，而他將是主要考察對象。

侯衛東是聰明人，當祝焱接著又說這話題之時，他頓時將約的傳聞聯繫起來，眼前頓時一亮，點了點頭，道：“謝謝祝書記指點，我會認真考慮。”

兩人就如一定境界的家高手，比劃幾個作就互相明白對方的深淺。等到祝焱離開，侯衛東仍然看著遠去的車屁。

回到病房時，寧玥一行也告辭。

等到領導們離去，就只剩下家裡人，他們全部坐在手室外的椅子外，焦急地等待著。

侯永貴原本又黑又瘦，此時所有皺紋都連在一起，整個人一下就覺得蒼老了十歲。

人來人往都是浮雲，只有親人的安危才最爲真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