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棠推車進院子，探頭看著沈淮、李谷他們從巷子裡開過去。

跑出來幫謝棠開門的謝江，也探頭往外看了看，他就看見轎車尾，就問謝棠：“誰啊？”

“是沈淮，他跟李市長坐車去徐省長家。”謝棠說道。

謝江又遲疑的往外看了一眼，見三部車都拐了出去，才收回遊離的視線，與謝棠一起往客廳裡走，見宋鴻軍似乎毫無覺察似的坐在那裡，笑著說道：“沈淮今天在原野汽車工業集團威風凜凜，剛剛又坐車去徐省長家，你們是不是又有什麼大作啊？”

“啊，沈淮什麼時候去徐省長家？”宋鴻軍問道。

“就剛剛，謝棠騎車回來看到他跟李谷坐在車裡。”謝江說道。

“可能臨時有什麼事被喊過去吧，我早上都沒有聽沈淮說起這事。”宋鴻軍說道。

“我聽說原野跟北汽、浦談合作都有一段時間了，跟北汽、浦的合作方案，在省裡也得到相當的認同，你們現在介進去，會不會有很大阻力，徐省長這時候將沈淮喊過去，是不是跟這事有關？”謝江問道。

“我也不是很瞭解況，也只能等沈淮見過徐省長之後，我再打電話問他。”宋鴻軍避重就輕的說道，自然不會將沈淮的全盤計劃無端給謝江他們知道。

謝芷坐在對面的沙發，想到除夕夜那裡在沈淮住所看到大堆有關汽車工業發展的資料，就猜到沈淮有可能要對他手能到的原野汽車工業集團刀，隨後也瞭解了一些相當材料，才發現原野汽車工業集團涉及到的況相當複雜。

除了北汽要在徐城建新的生產基地之外，浦集團趙沫石也早籌劃想進轎車市場，沈淮現在手這事，算是虎口奪食。

謝芷見爸、小姑父、葉選峰以及鴻奇都默不作聲，心裡想，要不是宋鴻軍在這裡，他們大概不會有什麼好聽的話說出來吧？

“浦跟原野談判在先，差不多都要達協議，而且浦趙沫石與徐省長關係非同一般，徐省長這時候將沈淮喊過去，大概是興師問罪的吧？”謝江瞅著宋鴻軍，將他的猜測說出來。

宋鴻軍心裡一笑，暗道這滿屋子的人大概都著沈淮是被徐沛拎過去興師問罪吧？

雖然宋鴻軍晚上還沒有跟沈淮通電話，也不確認徐沛這時候將沈淮等人喊過來，是不是就是爲原野汽車改制重組的事，但整件事最大的變數就是徐沛，他們之前對徐沛可能有的態度怎麼可能沒有詳盡的分析跟揣？

車在院子外的巷子裡停下來，曹政江與徐沛的書鄭詠今大概是聽到汽車的聲音，都到院子裡等著他們進來。

曹政江站在院子門口，十分客氣的跟李谷、蔣益彬、沈淮、丁建國握手，說道：“徐省長在書房等你們過來呢，”又很熱的握住沈淮的手，拍著他的手背，說道，“全省汽車產業振興發展，徐省長是猜想你有雄圖大略，等著你過來發揮。”

聽曹政江這麼說，沈淮笑道：“曹書長，你這是擡舉我了，全省汽車產業的振興跟發展，上面有省領導關心，下面有計系、經貿系負責規劃執行，就算國資辦這邊配合，也是蔣書記來挑大樑……”

“沈主任是要將我往火爐上烤啊，這個可不行，”蔣益彬哈哈笑起來，一副親無間的樣子，推著李谷的肩膀，讓他先往裡走，說道，“一定要送人放火爐上烤，讓李市長先來……”

剛纔在迎賓館，沈淮就挫了趙沫石的銳氣，要將浦拉到跟東獅汽車的同一起跑線上拿新方案競爭，蔣益彬就能想到沈淮應該早就泡製好一個相對的方案去堵住趙沫石的口舌，但他對徐沛省長的態度還有些猶豫。

曹政江是不是此前又幫趙沫石對徐沛省長施加了一些不必要的影響，這並不重要，重要的是曹政江此時的態度已經轉變過來，那就表明整件事還是落在沈淮的控制軌道之下。

局勢走向沈淮完全控制，蔣益彬心裡並不好，但總比在徐沛省長跟前鬧翻了要讓人寬心些。

今年春早，春節剛過沒幾天，氣溫就回升到十度以上，院子角落裡開了些月季花，沒有被寒冬凋零。

曹政江級別也調了上來，如今是省政府副書長兼辦公廳主任，既然他都守在院子裡將話往圓裡說，沈淮自然也不會去穿。沈淮也是打了哈哈，與李谷、曹政江、蔣益彬等人笑容滿面的往屋裡走。

雖然是元宵節，徐沛一早就回到家，但夜裡還是在理公務上的事。

徐沛五十剛出頭，力充沛，但由於長期累於案牘，眼睛有些微老花，批讀文件時都會戴一副眼鏡，看到曹政江領著李谷、沈淮、蔣益彬他們進來，將老花鏡摘下來，說道：

“你跟益彬今天去原野汽車工業集團調研，調研到原野的大周大年打電話要到我這邊來告狀；我沒有理他。立國資辦的宗旨，就是要加強在國資系的監管。雖然在國資辦之上，還暫時立監管領導小組，那也是爲了把握大的方向不走偏，領導小組不參與省屬國企的改制重組方案草擬過程。不過，從今天這況來看，原野汽車工業集團的改制重組，國資辦跟企業還是有些分歧啊……企業的意見，我年前到原野汽車工業集團調研，聽過他們的彙報，現在我想聽聽你們國資辦的意見。是益彬，還是沈淮你來說？”

沈淮看了蔣益彬一眼，蔣益彬心想徐沛這番話都是衝沈淮說的，心裡雖然酸溜溜的，但也知道這時候跟沈淮爭風吃醋是二百五才幹出來的事，說道：“沈淮就分管省屬國企改制重組的工作，況，沈淮更悉。”

徐沛站起來，請大家都到書房的會客廳坐下來。

“政企分開，要給企業更大的經營自主權，這是這階段國企改制的重點，”沈淮坐下來，慢條理的說道，“我能想象周大年要告我什麼狀，他大概會指責我、指責國資辦嚴重干擾到原野汽車工業集團的自主經營。企業良運營，國有資產於增值發展，我們是要給企業更多的經營自主權，不能用行政命令橫加干涉，但是原野汽車工業集團，審計總資產近二十億，負責率超過七，這還沒有將滯銷庫存計算在。要是將近四個億的滯銷庫存計提出來，總資產近二十億的原野汽車工業集團，淨資產可能也就剩下兩個億多點，這樣的企業，跟省裡、跟國資辦要經營自主權，徐省長，您是怎麼看待這事？”

蔣益彬見沈淮坐下來第一段話就了殺氣，也是陡然一驚，心想周大年大概也沒有想到，他告狀不，會沈淮狠狠的反打一耙吧？

徐沛蹙著眉頭，說道：“改制要政企分開，要減行政命令對企業經營的干擾，關鍵的問題還是要回歸到建立現代企業制度上，不是一味的放任自由，原野汽車工業集團經營局面這麼不樂觀，國資辦是要積極介。這也是立國資辦的初衷，要加強對經營國有資產的監管力度。”

周大年雖然是副廳級國企員，但徐沛長期以來也爲國企山頭林立的困局苦惱，沈淮要殺駭猴，他也不會反對。

“徐省長您說的是，現代企業制度的核心之一就是權責分明，就算國資辦能將原野集團滿屁的屎乾淨，也沒有不追究當事人責任的道理。當然，監管工作是益彬書記分管，我就不搶蔣書記的話……”

蔣益彬見好沒撈到，反而被沈淮把他推出來當殺人的刀子，恨不得跳出去踹這狗日的一腳，但這時候也只能先含糊的應承下來：“雖然國資辦新立，很多規章制度都在擬定階段，但權責對應的監管制度，是要先運行起來。”

丁建國坐在旁邊，沒有什麼話好說，沈淮在徐沛省長跟前說的是大道理，真要是在滯銷庫存計提後，原野汽車工業集團的淨資產就剩下兩億多點，也確實需要揪一兩個人出來負責。他心裡想，周大年仗著快退休，不指升，以爲就可以肆無忌憚的跟沈淮對著幹，真是打錯主意了啊；沈淮燒第一把火，怎麼可能會心慈手？而在徐沛省長眼裡，周大年本就是沒有什麼價值的棄子，曹政江現在都退後了，周大年難道還能指趙沫石這時候會出頭替他在徐省長面前求？

這時候保姆沏了茶端過來，沈淮接過一個茶杯，打開茶杯蓋，看裡面水滾沸，熱汽騰騰，將茶杯放到茶幾角上，不忙著喝，繼續說道：

“誰都不希原野集團變巨大的包袱砸在手裡，趁著價值沒有損盡之前，將資產拿出來重組，也算是解決掉一個問題。就國資辦而言，有這樣的思路也是正確的。我們解決問題，也是先確立目標，然後分解目標，制定方案，再去執行。只是這兩年來，形勢發展了一些變化，兩年前確立的目標適應於兩年前的形勢，但到兩年後的今天，就未必是適宜的，我們不能拘泥不變。”

“嗯，”徐沛點點頭，說道，“你給大家用說說兩年形勢有什麼大的變化。”

“兩年之前，國汽車，特別是乘用車市場發展還較爲緩慢，主要需求集中於出租用車、企事業單位，私人需求還極爲有限，但九八、九九年，私人對轎車、微型客車的需求急劇上升，今年就將超過出租用車、企事業單位用車，爲乘用車的最大市場需求。而隨著經濟發展，私人用車需求的增漲潛力，是出租用車、企事業單位用車遠遠無法相比的，未來還將會出現發式增漲，這是這兩年來最重要的形勢變化。原野汽車工業集團的管理層，對此沒有清醒的認識，單就這一點，他們在我心目裡就是不合格的管理層。”沈淮說道。

論及對經濟產業發展形勢的判斷，在座沒有人比沈淮更有發言權，徐沛點點頭，示意沈淮繼續說下去。

“原野九二年從日本引進技、生產線，生產以轎車爲主的乘用車，九四年建，還短暫風了幾個月，”沈淮說道，“但前一的經濟過熱始於九二年，九四、九五年就出現一些比較嚴重的後果，同時也表面汽車產業上。隨著各地上馬的轎車裝配線如雨後春筍出現，原野在嚴峻市場競爭條件下，績一千丈，導致九五、九六年、九七年轎車部門持續大面積虧損，也是原野最先想將轎車生產部門砍掉一個主要因素。但九八年底國務院加強對乘用車生產及市場混局面的管理，嚴格執行生產許可目錄制，包括東獅在，轎車裝配線都陸續關停，這實際就爲原野帶來極大的轉機。集團管理層沒有想到要抓住這個轉機，重振市場，卻只想到手裡的這張許可制興許還值些錢，急於轉賣，這樣的心態，也就說明他們不是合格的企業管理層。”

蔣益彬看了曹政江一眼，曹政江則很是認真的拿著筆記本將沈淮的話記錄下來，似乎沈淮的講話比徐沛的講話還要重要。

蔣益彬暗沈淮這要將周大年等原野的管理層連鍋端掉，剝一個乾乾淨淨的原野送給東獅啊？

“呵呵，”徐沛哈哈一笑，說道，“你調到省裡來三月不鳴，原來是打算一鳴驚人啊，對原野汽車工業集團怎麼改制，對全省汽車產業怎麼發展，看來你是做了很多功課的，那你就索放開來說一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