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應離開書房後，王恕又很是想了一會兒。此時在他心裡，方應終於不再是一個小孩子了，反而到此子很有些早，中見識也不是普通讀書人可以比的。

王老大人忽然明白，爲何那商相公能夠放心方應出門遊學，甚至去京師蹚渾水。如果方應的見識才力已經超出一般士子了，那當然大可去得。

次日清晨，方應從淳安帶來的兩個隨從之一，蘭姐兒的親兄長王英施施然從巡行轅的側門出來。

外面的巷子裡已經聚集了七八個人，都在等待著。見到了王英出來，連忙迎上前去，將王英圍在中間，七八舌的問道：“王管家，今日可有詩稿？”

王英笑容可掬的對衆人道：“不要急，不要，有的，有的！”

話說方應完了蘇州府幾個最出的年輕士子後，而且還噴了本地人詩詞水平未夠班，於是他陡然間了一大話題人，所以巡行轅外開始出現了求見和求詩文的人。

而首先從中發現商機的，就是這王英了。這是非常讓他引以自豪的一件事，證明了他比方應石那個傻大個更有頭腦。

他每天從方應這裡“”出幾篇詩稿，然後拿到外面，自然就有人掏錢買下，第一天還只有兩三人買，現在則已增加到十來個了。

購買方應詩稿的，或許是酒家，或許是勾欄瓦舍。買了回去自然是招徠顧客所用。而且這些詩詞確實不錯，作爲店面裝飾也很好。

蘇州府寫詩的人有很多。但絕大多數人的詩詞不會引起什麼關注。不過方應作爲一個很大的話題人，當然不在此列，話題人的特點就是別人都想關注他。

有無數服氣或者不服氣的文人士子，都想看看方應詩詞到底什麼樣，這就是一種市場需求了。但巡行轅門檻很高，不是一般人可以進去的，方應又不大出來，使得許多人而興嘆。

所以哪裡有方應的今日最新詩詞。總是能招一批人去看熱鬧的，然後品頭論足、議論紛紛一番。

以這世道的信息傳遞效率，方應詩詞爲何能輒傳播出去，主要奧就在於此了。

結果短短幾日，形了一條頗爲灰的產業鏈，其實這一切是在方應不贊同不阻止的默許下進行的，不然哪會天天有詩稿讓王英去“”？

畢竟經過王六小姐教育。方應不好明著賣，只能靠王英“”詩稿。只要還有人想追新，就肯定還有人來買。

前天，王英了“聊將錦瑟記流年”出來賣了，昨天，王英了“滿眼春風百事非”出來賣了。賣得還不錯。訂閱數三天漲了六七個，用詞清麗宛轉，無論酒樓調曲還是青樓彈唱都很合適。

再加上先前的落花詩，便足以讓別人知道，這個從外地來的方公子狂噴當今吳中士子詩詞水平未夠班。拖累了本地人不能更上一層樓，也是有他底氣的。

沒有三分三。不敢上梁山。就這幾首，至從緻程度和風花雪月氣調上可以力羣雄了，本地人到目前爲止是沒人作得出來。至於那首惡俗的臺閣風，大概是一時戲謔罷。

不過那兩篇令人著迷的的殘句依舊殘缺，全篇還是猶抱琵琶半遮面，將所有讀者胃口都吊得很高。只期待有哪一天，王英忽然把這兩篇詩稿了出來，供人大朵快頤。

不知道今天又是什麼？

王英門路的從懷裡掏出幾頁紙箋，對著衆人揚了揚，道：“老價錢！”

衆人也是門路的塞了銀子過去，然後各自得償所願，迫不及待的先覽爲快。

有的人看到“四月耕牛償客債，淚別抵租”，有的人看到“可憐不接春荒滿，無奈秋收是後圖”，還有的人看到了“水漫屋角樹扶疏，戶戶蕭然連村虛”。

衆人齊齊無語，面面相覷。

誰也不知道這位躲在行轅大院裡的年公子了哪筋，突然作了這麼幾首詩出來賣。

這就好像飄逸如仙人的李太白忽然滿臉塵土，沉痛出“朱門酒臭，路有凍死骨”一樣的詭異。

雖然最近北邊鬧了點水災，但也沒這麼誇張罷，蘇州府是天下首富之地，還救不起一場小水災麼？

難道花了錢後，就拿這東西回去差？能想象在酒樓勾欄這些吃喝玩樂地方放一首“四月耕牛償客債，淚別抵租”的氣氛？

王英看到眼前衆人半晌不說話，心裡忍不住得意起來，自己這妹夫真是大才，今天一出手又將這幫人震住了。

他正遐想間，卻不料衆人氣勢洶洶的再次圍了上來，有的道：“退銀子！”有的道：“湊數！”有的道：“騙錢！”

王英見勢不妙，迅速的朝後跑開，靈敏的鑽進了小門中。

衆人一直追到門邊，也只得作罷，再往裡就是巡行轅側院，不是那麼好闖的。大罵幾句王英不地道後便散了，一定是這王英今天不上心，胡了幾張稿紙出來糊弄人。

王英回到院中，對方應抱怨道：“秋哥兒，今天狀況不大妙，客人們反響不好，看樣子明天訂閱數目要下降一半，再不認真對待，就沒人來訂閱了。

所以你可千萬別寫憂國憂民了，客人們不看這些深刻的，就要看風花雪月的詩詞，再來點男之的最座！”

方應雖不曾親眼見，但對這種形早已預料在心，萬分慨道：“你懂什麼，這都是政治任務吶。”

不過今天這些詩詞還是被衆人帶了回去，畢竟有總比沒有好，雖然有點不合氛圍。

看到詩詞的讀者也很訝異，但議論之後便一致認爲，這絕對是方應故意要炫耀詩詞技巧。

他想告訴世人，自己什麼樣兒的詩詞都能作，既會寫風花雪月悲春傷秋，又能寫現實主義憂國憂民，而且都不會差。就連寫吹捧質的臺閣風也不落於人之後！

真是既讓本地人到可惡，又令本地人很無奈的奇怪才子！

PS：這兩天狀態很差，實在是前一階段的後癥，咱這種摳腦子的書想發起來還真是自。本想休息休息，結果又有盟主出現，沒法懶了。今晚計劃熬夜整理細綱，爲下一階段發做準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