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總兵並沒有停留的意思,而是越走越遠,周培公以爲距離太遠對方聽不見自己的喊聲,急得跳腳,埋怨道:“怎麼走得那麼快,耳朵還這樣不好?”
抱怨一通之後,周培公也急急忙忙地下城,追著漢總兵而去。此時還留在南城城樓上的清兵都是安陸府的士兵,武昌兵盡數跟著總兵向西而去,這些留下的士兵互相看了一會兒,都輕輕地搖了搖頭。剛纔漢總兵臨走的時候代,除了及時通報給他軍外,形勢不妙的時候這些守軍就退到他後,等他攻破了缺口一起撤退出城——除了想多帶一些人馬險外,漢總兵也希有安陸兵幫他斷後,抵擋城北明軍的追擊。但這些安陸府的士兵並沒有離開城樓的意思,包括鎮守城樓的清軍軍們,都一不地呆在城樓裡,默默地看著城的靜。
漢總兵趕到缺口對面後,親兵營的遊擊立刻迎接上來,見到頂頭上司後遊擊就大聲道:“大帥,不是兄弟們不拼命,實在是打不下來啊。”
在發起進攻前,遊擊已經向親兵營通報過險惡的局勢,所有人都知道眼前這個缺口是全軍唯一的生路,是逃出鍾祥城的最後希。發起進攻後,親兵營的清軍前赴後繼地向城牆攻去,無數清軍士兵就跟著隊伍站在城牆下,被上頭丟下來的石頭砸得頭破流也一聲不吭,咬著牙撐著,每當稍微能向前挪一步就趕快跟上,等著向前邁步的機會。
無論有多清兵在後面等待,能夠到李星漢他們面前的也就是有限的幾個清軍而已,五鳥銃的速雖然不快,也無法阻止清軍擁到牆邊,但對到最前排的清軍來說,卻是不折不扣的死神。鳥銃手可以在清兵與李星漢他們相持的時候,從容地添藥裝彈,然後幾乎是頂著清軍的腦門把他們打死。
披雙層鐵甲的明軍,反倒有時間不停地進行著換,當面前的清軍面帶不甘地倒下時,明軍就有機會前排換後排,讓每個人都有機會休息一下。
其實進攻沒多久後,親兵營的遊擊已經覺這樣進攻不行,但全軍覆滅就在眼前他只能拼命,寄希於奇蹟出現。在總兵下令鳴金前,遊擊已經看清這樣除了白白讓士兵送命毫無益,但他依舊不肯放棄。
“守著缺口的那幾個明軍,一都是鐵,槍扎不穿、刀砍不、弓不。”親兵營的遊擊急得已經快哭出來了。要是時間充裕,還能慢慢磨死這幾個鐵人,可現在清軍最缺的就是時間。爲了打通缺口,親兵營的軍紛紛帶頭上前,攻打了這麼半天,士兵死傷不到一,可是已經有一半的軍都填進去了。
剛纔總兵過來的時候,看到武昌兵已經是人心惶惶,滿城都是廝殺聲,士兵們不用登上城樓也能知道大事不妙。而且現在城西、城北和鍾、鼓樓上都已經懸掛上了紅旗,府衙那邊也有火傳來,這些士兵可都能看得清清楚楚,肯定也都知道城池陷落就在眼前了。
至於漢總兵的親兵營,現在士氣也不復剛纔的高漲,強攻缺口時士兵們知道不衝出去就是死路一條,雖然在城牆底下不能還手,但也不能打消他們的鬥志,而是人人堅持,指衝下缺口逃出昇天,到時候還能殺城牆上扔石頭的明軍報仇。
等退下來後,這些士兵已經意識到他們付出的重大犧牲、忍的巨大痛苦沒有任何收效,明軍依舊都好好地站在那裡,敵人的陣地依然屹立。在漢總兵的周圍,好多親兵營的士兵都流滿面,坐在地上自行包紮著傷口,傷兵們不加掩飾地發出大聲的。就算統帥想再發一場剛纔那種自殺攻擊,士兵們也無法像剛纔那樣堅定不移地作戰了。
總兵看了堵著缺口的那些明軍鐵甲兵一會兒,下令道:“撞他們。”
“撞?”遊擊奇怪地問道。
“是的,他們就是活的城門,對付城門當然要撞的。”總兵下令從民房拆一些房樑下來,然後組織敢死隊:“十人一隊,每隊抱著一房樑,衝上去撞他們。就是要快!”
“對,兵貴神速。”急匆匆趕來的周培公聽到了總兵的最後一句話,他急忙上來表示贊同:“方纔我就說過要輕裝上陣,大帥你爲何早不聽啊。”
遊擊愕然地看著周培公,又看了看自己的長。漢總兵背對著周培公,他本來正在揮舞著手臂發號施令,但當後傳來周軍師那悉的聲音後,遊擊看到總兵的作嘎然而止,像個石雕般地紋不。
片刻後,遊擊看到總兵的手臂開始抖,本來張開的手掌也一下子攥拳,同時眉也飛快地跳了兩下。
遊擊下意識地握住了刀柄,他追隨漢總兵多年,大帥的這個表他悉得很,每次在出現這種表之後,大帥再次張口時,吐出的肯定是殺人的命令,十幾年來從無一次例外。遊擊已經做好了準備,只等大帥一張口,他就會大聲喊出那聲:“喳!”,並把刀向那人的脖子上砍去。
但萬事都有例外,遊擊看到總兵攥的拳頭竟然鬆開了,再次開口時也沒有殺人的怒意,而滿是無奈之聲:“快去拆房樑吧。”
……
房樑纔剛拆一,總兵就聽到背後不遠已經傳來喊殺聲,這聲音越來越近,而且好像是向著缺口這裡來的。
很快,部署在北面掩護親兵營背後的那支武昌綠營的遊擊送來急報,稱賀珍大軍殺來,明軍攻勢十分猛烈,賀珍更親自在一線督戰。綠營遊擊稱他正在拼死抵抗,但手下士兵已經開始逃跑,他要總兵立刻衝下缺口,然後馬上突圍,不必再等他和他的綠營了。
“城外賊人的援軍不知道到了沒有。”剛纔離開城頭的時候,總兵注意到本來平靜地分佈在漫長包圍圈上的城外明軍也出現調。已經等不及一切準備完,總兵盯著對面缺口上的那些鐵甲人,對已經拿來房樑的那隊兵喝道:“上,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