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不出李世勳所料,清軍整隊完畢不久,就有不明軍從側面的丘陵後和樹林間衝出來。這些明軍一直潛到清軍附近,才突然吶喊著一起殺出。當他們發現敵軍並非像他們想象的那般用側面和後背衝著自己,而是舉著長槍、立著盾牌已經擺好了防的陣勢,這些明軍紛紛在清軍陣前停住腳步,他們的吶喊聲也沉寂了下去,顯得有些不知所措。
“放箭!”李世勳有力地大喝了一聲,手中的寶劍嚮明軍的方向一揮。
清軍弓箭手紛紛彎弓拉箭,嚮明軍那邊去,不明軍中箭倒地。在清軍弓箭手取箭準備再一的間隙,前排明軍的背後突然也有無數飛蝗升空,發出嗖嗖的破空之聲,向清軍的陣地撲過來。
“舉盾!”
猛然看到敵箭來襲,前排的清軍軍幾乎同時大起來。
聽到這個命令後,盾牌手們下意識地舉起盾牌,傾瀉而下的箭矢接二連三地釘在他們的盾牌上,把這些舉盾的士兵撞得紛紛向後退上一、兩步。大部分羽箭都被擋住,只有很一些人羣,殺傷了一些沒有披重甲的清軍弓箭手。
這有限的反擊並沒有影響清軍下一擊的速度,很快清軍弓箭手就整齊地把彎弓向天,隨著軍的喝令,又一次嚮明軍那邊發起攻擊。接著又是明軍的反擊……兩軍的搏兵並沒有立刻發生接,就這樣你來我往地用弓箭互相攻擊了四、五。
清軍這邊還沒有發生任何搖,明軍的搏兵因爲不停地傷亡就開始忍不住了,前排的明軍不等旗號就有人自行向後退卻。又對了兩,清軍聽到明軍陣後傳來清脆的金聲,前排的明軍聽到這聲音後如蒙大赦,退一般地從清軍陣前離去,只有明軍的弓箭手還在繼續一攻擊清陣。
見到明軍退去,清軍不將就躍躍試,打算髮起衝擊。所謂兵敗如山倒,勇猛的追擊能夠讓敵軍收不住腳,從後退變敗退,到時候再加一把氣力,就能讓對方發生潰敗,從而一舉奠定今天的勝局。
此時在明軍的陣後,下令鳴金的賀珍,已經走到比較靠前的位置,瞪大眼睛觀察著對面清軍陣營的舉。不能不承認李世勳比以前有長進,不過賀珍同樣沒有原地踏步,而是對敵戰做了進一步的改進和加強,現在他正在尋找施展連環敵計的最好時機。
賀珍滿懷期待的時候,對面的李世勳已經發覺清軍要展開追擊了,他急忙命令手下瘋狂鳴金,不許任何人主出擊。
爲了保證萬無一失,李世勳還命令家丁立刻去各將佐那裡傳口令,讓全軍嚴守陣腳,任何人妄自前進一步皆斬。
眼睜睜地看著明軍逃遠,清軍的各路將佐都急得不行。還有那些明軍的弓箭手,明明距離不遠也沒有搏兵保護,但統帥沒有擂鼓就鳴金,還派心腹來重申命令,不許任何人出擊。一個脾氣不好的夷陵將佐距離李世勳的將旗不遠,聽到這荒唐的命令後,三步並作兩步跑到李世勳面前,質問對方到底會不會打仗?爲何要白白放過能夠將明軍一舉擊潰的良機?
面對這個部下的無禮,李世勳並沒有怒,只是微微搖頭嘆息,道:“你不知賊人的狡詐啊。”
第一次遇到明軍的敵計時,李世勳對此計一無所知,看見賀珍人就沒有多想,迅速地衝了上去,然後就稀裡糊塗地失去了對軍隊的控制,仗著自己的馬快,總算逃出昇天;後來又遇到賀珍時,李世勳覺得對方不會對自己再用一次同樣的計謀——如果那樣對方也太蔑視自己的智商了——於是李世勳又一次發起全軍衝鋒,然後再一次兵敗奪路而逃;再後來李世勳與郝搖旗對陣,因爲對手不是賀珍,李世勳就麻痹大意了,戰鼓一擂就催大軍全線出擊,結果竟然看到郝搖旗的兵也邊跑邊扔銅錢、布料和那種特別難找的碎銀子,李世勳啥也不說了,趁著明軍還沒有從側翼殺出來圍攻自己,帶著親衛就跑路了。
這第三仗就是賀珍所知的那一仗。郝搖旗事後曾經向賀珍表示過謝意,並連連稱讚用這招對付李世勳果然不錯。以往李世勳背後有胡全才的支持,兵力、裝備都佔優勢,因此多次擊敗過賀珍和郝搖旗,這次他們二人總算報了一箭之仇。
去年郝搖旗兵發襄,冤家路窄,李世勳又和他撞上。有道是仇人見面、分外眼紅,見到郝搖旗兵馬不多,李世勳就準備撲上去報仇,但轉念一想,又擔心對方企圖用敵之計。郝搖旗和賀珍已經三次用過這招了,李世勳琢磨著,如果一個人的智力不輸給猴子的話,就不應該對他使用已經用過三次的計謀;其實不要說猴子,據李世勳的經驗,可能也就是捉蛤蟆用的簍子能一用再用,不過,對同一只蛤蟆也不能無限地用下去。
不過小心駛得萬年船,最後李世勳還是沒有發總攻,而是讓量披甲兵帶著輔兵發起進攻。如果郝搖旗認真打仗的話,清軍的第一攻勢肯定會被打退,而且會蒙不小的人力和士氣損失。不過事實證明,李世勳的謹慎挫敗了郝搖旗的計,對方果然又扔下銅錢、布料和碎銀子跑了。
那次當郝搖旗的主力從側面殺出來時,一頭撞在了李世勳的主力披甲部隊上。已經吃過三次虧了,李世勳恨得雙眼冒火。郝搖旗顯然沒料到,很快就被清軍擊退。李世勳親自領軍衝殺,追在明軍後,誓把郝搖旗剁醬喂狗。
沒想到郝搖旗用來側擊的主力部隊居然也在上帶著銅錢、布料和那種該死的碎銀子,被清軍輕易擊退其實也是二次敵的詭計。“郝賊算你狠!”在全軍失去控制後,李世勳大罵著再次落荒而逃,這是他第四次敗在這種鬼蜮伎倆之下,李世勳發誓這將是最後一次。
上次郝搖旗最終還是被從襄擊退,他沒有心把敵計的加強版向賀珍炫耀。所以今天賀珍並不知道他和郝搖旗英雄所見略同,把這個計謀進行了同樣的改進。
“李賊怎麼變了?”賀珍等了半天,依舊沒能等來清軍的全線猛攻,心裡越來越焦急。他佈置在前面的弓箭手,上都帶著銅錢和碎銀子,就是爲了眼前這種況準備的,只要清軍出擊就能再度製造混。
在賀珍的對面,其他清軍將佐也是一樣的焦急,紛紛對李世勳嚷嚷,說如果再不出擊就會讓敵人跑了。
但李世勳表現得極爲沉著,冷靜地分析道:“對面不是郝搖旗就是賀珍,本將估計賀珍的面大。”
上次郝搖旗側面主力進攻被擋住後,詐敗引自己追擊時,那場面可比今天真多了。李世勳覺得不像是郝搖旗,肯定是賀珍;如果是郝搖旗的話,多半會有些新鮮花樣;只不過李世勳也知道郝搖旗很蔑視自己,說不定原封不地再來一遍,指自己再上當,這也是他不敢百分之百確定敵將分的原因。
“賀珍這個賊我很清楚,就是一條野狗,看到搶功、佔便宜的機會就和聞到腥味一樣,絕對第一個撲上來,但讓他吃虧那就萬萬不能了。”李世勳一邊說,一邊認真地觀察著明軍的靜。對面詐敗的意圖實在是太明顯了,李世勳沒有把話繼續說下去,因爲他實在太憤怒了,脣和手臂都在哆嗦。李世勳咬著脣,竭力控制著心中的緒,他知道現在若是開口說話,估計連聲調都會控制不住了。好吧,就算你們認爲我是蛤蟆,今天也要讓你知道蛤蟆的厲害!讓你知道蛤蟆也不是好惹的!”
憤怒地在心中賭咒發誓,過了良久,總算能用正常的語氣開口說話了,李世勳繼續給部下們講解著自己的思路:“賀珍已經扔了那麼多銅錢、布料還有碎銀子了,換作別人,若是看我們沒中計說不定就走了,但賀珍不會,他不把東西搶回來是不會捨得走的。我們只要不如山就好,賀賊肯定會再次發起進攻。”
李世勳的注意力現在主要集中在側翼。據他的經驗,在地上有大量財時,清軍固然會發生嚴重混,但是對明軍也會出現問題。負責扔銀子的大都是敵的輔兵,爲了保命不讓清兵追上就會拼命地跑、拼命地扔。但若是明軍主力反又沿著這條路殺回來,明軍的士兵也會忍不住去撿。
“若是敵人不進攻的話,等那邊我們的人撿完了,就把他們調回來進攻。”李世勳現在背靠漢水,面衝東方,對於北面的戰場看都懶得看一眼,只是隨隨便便地臂一指那個方向:“若是賀賊接著扔,我們就接著撿,我倒是要看看他到底扔不扔銀子!”
又等待了差不多一柱香那麼久,突然東面響起了明軍的戰鼓聲,大批甲兵重新走上前來。這一次他們的隊形變得十分嚴整,刀盾、長槍、錘斧,兵種齊全,隊列井然有序,一層層地排開。很快鼓聲變得更急,整條戰線上的明軍齊頭並進,向清軍來。
看到明軍真正的實力後,其他的將佐都有些駭然,對方現在的氣勢和剛纔完全不同,簡直就是兩支軍隊。剛纔要是知道明軍是這樣的齊整,那些囂著追擊的將佐也絕不會貿然行。現在清軍將佐們都收起了對明軍的輕視之心,凝神準備迎戰,他們對李世勳佩服得五投地。
清軍再次投過去的箭雨再不能毫拖慢明軍的腳步,對方的弓箭手也在不停地還擊,以干擾清軍的遠程投武。很快明軍就走到清軍面前,看到前排大批的清軍士兵已經放平長槍準備拒敵時,明軍的前排槍兵突然側讓開,從他們背後衝出大量的刀盾兵,這時他們都把盾牌背在後,手中拿著標槍,閃到前排後。
這些刀盾兵藉著衝出來的氣勢,就把手中的標槍用力投向不遠的清陣,投擲的同時紛紛發出大吼聲:“中!”
無數的標槍劃空而過,清軍掩護的盾牌兵還來不及舉盾,這批標槍就紛紛貫清軍陣地中,前排的清兵頓時就被砍倒了一排,頭、中槍的人一聲不吭地倒地斷氣,腹部和部創的士兵一刻不得死,就在泊中發出悽慘的呼。
“中!”
“中!”
衝出來的每個明軍刀盾兵除了右手的那支標槍外,另外一隻手中還握著另外兩,投出第一後他們馬上取過第二投出,接著就是第三。
明、清兩軍的戰和裝備非常近似,銳的刀盾兵在向對方長槍林發起衝鋒前,總會以標槍三投開路。而在投槍的時候,也是這些兵最危險的時候,他們把盾牌背在後,刀也還在鞘中,無論是弓箭手還是衝上來的長槍兵都會對他們構很大的威脅。而且還有其它的反制戰,比如對方會在刀盾兵投槍的時候也讓後排士兵反投標槍,制、殺傷這些銳的投手。
無論是弓箭、反衝鋒還是投槍,解決所有的威脅都只有一個辦法,就是儘快地完這個戰作,讓自己能夠重新得到盾牌的掩護。賀珍選來發起衝陣的投槍刀盾兵都是他手下的銳士兵,他們都很清楚,越快地完三投,就能給敵人造越大的傷害,同時自己也更安全。
在第二投的時候,清兵已經豎起了盾牌,所以第二投給敵兵的殺傷大大於前次。聽到投手們這次投擲時發出的喝聲時,明軍所有的士兵都齊聲跟著吶喊,同時向前發起衝鋒。在同伴從邊衝過去的時候,投手們發出了最後的一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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