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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伐清》 第31節 側擊

據戰前的安排,鄧名負責指揮敵部隊,這既沒有什麼指揮難度也很安全,進攻、防的戰作需要審時度勢、把握時機,而逃跑撒銀子人人都會,沒有什麼需要指揮發揮才能的地方;等大夥兒開始逃跑後,鄧名跟著一起跑也就是了,後有撒了一地的財寶,還有大批跑速度比他慢的步兵,更是沒有危險。

把這個任務給鄧名負責時,賀珍還談了一通任務的艱鉅和對勝負的重要意義。雖然賀珍自認爲說得很好,但他不知道鄧名其實來自另一個平行世界的二十一世紀,信息炸時代的人的見識面之廣是古人難以想象的。鄧名對套話、空話非常瞭解,而且有極高的免疫力。賀珍的套話在鄧名看來,頂多是小學二、三年級中隊委級別的。鄧名很清楚賀珍把這種任務給自己負責,是賀珍認爲自己的安全不容有失。

據賀珍的計劃,鄧名只要後退一段就可以了,接下就可以看他大展神威,把已經陷的清軍殺個片甲不留。

不過現在況的進展顯然與賀珍事先描述的極不相符。鄧名帶著衛士退出了一段,然後繞了一圈回到對壘兩軍的側面,看到明清兩軍正在激烈戰,並沒有出現賀珍預言的那種趕鴨子的場面。

“好像並不像賀將軍說的那麼順利。”鄧名帶著衛隊站在一個高著遠方的戰局。

明清兩軍的激鬥剛剛發,看上去明軍還是要主一些。畢竟賀珍的計謀就算沒有完全功,也把半數的清軍甲兵吸引到了遠離戰場的位置上去。目前明軍是以全部主力進攻清軍半數披甲兵,雖說是清軍中更有戰鬥力的一半,但畢竟是以多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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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賀將軍的兵是新兵居多,我們出兵以來連戰連勝,一衝勁他們是有的,但是耐力未必能比韃子強。”見戰局進展緩慢,周開荒也顯得有些著急。總上說,清軍雖然在慢慢後退,但戰線仍然保持得很完整,沒有出現斷裂的跡象,看起來一時半刻分不出勝負。

現在,在明軍和清軍的北面,首批投進攻的清軍還在混狀態中,戰兵和輔兵摻雜在一起,只顧在地上撿拾財。不過若是明軍不能迅速擊敗清軍的話,那些暫時失控的清軍遲早會從混中恢復過來,到時候他們就會趕回戰場支援李世勳。

實際上已經有一些清軍開始了類似的作,最靠近戰場的一些清軍軍正在竭力收攏部隊,對那些不聽指揮的手下又打又罵。

剛纔明軍掉頭逃跑,這些清兵都認爲這場戰鬥已經勝利在,遠遁的明軍也形不了任何威脅,清軍士兵可以無憂無慮地搜尋著掉落在土中的銀子;但現在後發生的激戰對這些清軍士兵也有一定的刺激,讓他們知道戰爭並沒有結束而仍然在繼續,現在還不能理直氣壯地自稱勝利者。

不過鼓聲聽上去很遠,而銅錢和銀子就近在眼前,大部分士兵還是想拾幾枚錢幣再走,若是能找到一角銀子當然更好啦。

……

“先生……”現在衛士們仍習慣地稱呼鄧名爲先生而不是提督,鄧名這個人對稱呼並不講究,所以從來沒有糾正過。剛纔趙天霸一直在觀察敵,他一邊思索一邊向鄧名提出請戰要求,就重新用起了老稱呼。

趙天霸現在所站的位置位於戰場的側面,可以比較清楚地看到清軍陣後的一些況,趙天霸指著清軍對鄧名說道:“韃子的將旗旁邊沒有多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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賀珍的攻勢很猛,明軍人數又多,李世勳毫不猶豫地把還能控制的兵力都投了作戰。爲了確保安全,李世勳還把自己的親兵營置於戰線的正中,以確保本方不會被明軍迅速擊敗,給北面那些愚蠢的同僚爭取收攏部隊的時間。

剛纔看到明軍的敵部隊逃走時,李世勳判斷其中並沒有戰鬥力很強的部隊,這不僅有以往的經驗,同時也有軍事上的推理。所謂久病醫,多次中敵之計後,李世勳也稱得上是一個敵之計的專家了:明軍把有戰鬥力的部隊用來敵首先是浪費兵力,這種事輔兵都能勝任,不需要用兵去執行;其次,因爲前方的敵人遠遁,清兵所以才放心大膽地開始撿東西,若是明軍反來攻,這些人還是會拿起刀槍抵抗——因此賀珍和郝搖旗之前採用的側擊戰是極其高效的,把敵人的主將趕跑,擊潰最後一些還有組織的敵兵纔是當務之急。

鄧名側過頭看著趙天霸:“趙千戶的意思是?”

“此賊可擊!”趙天霸立刻應道。

明軍和清軍的盔甲式樣相差不多,因爲本來也是互相繳獲、使用,主要區別還是在軍服、領巾等額外的標識上。比如鄧名後有衛兵擎著一面紅旗,明軍每個人的脖子上都繫著一條紅巾,手臂上還綁著紅布。

有些明軍或許會對盔甲做進一步的改裝,以便在戰場上達更容易識別的敵我效果,不過鄧名等人完全沒有這個意圖。鄧名和他的衛士們隨時可能潛清軍統治區,爲了方便,他們連辮子都不剪,也就是散開而已,當然更不會在盔甲上做什麼明軍的標識。原先鄧名在昆明得到的那副鐵甲,在鄖之戰後他就給了趙天霸,現在他用的是繳獲漢總兵的那,質量也非常不錯。穆潭則穿上了親兵營遊擊的那件——這兩件盔甲同樣沒有加上進行任何明軍的標識,只要把脖子上的紅巾取下,就和其他清軍的盔甲沒有任何區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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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天霸用飛快地語速對鄧名敘述著他的計劃:取下上的明軍標識,然後從清軍北面的軍中通過:“……這些賊人正在撿拾地上的財,如果我軍轉過去攻殺,他們爲了保住命,會拿起武抵抗。但如果只有一隊辨不清份的騎兵從他們邊經過,他們卻未必會有什麼反應,只要不去攻擊他們,卑職估計他們還會繼續翻找銀兩,大多數人可能連眼皮都不會擡起來看一眼……”

穿過北面的清軍,從正在戰的清軍側後突然殺,趙天霸認爲能達很好的奇襲效果,他向鄧名請戰道:“卑職願率……”

鄧名沒有聽趙天霸說完,就重重地一點頭:“說得對,機會難得,急速出擊。”

打斷了趙天霸的遂自薦後,鄧名就回頭吩咐旗手收起旗幟,衛士們也全都取下上的紅巾揣懷中。

此時在鄧名的側除了他的衛士,還有賀珍的長子賀道寧等十餘騎,和劉純、袁宗第一樣,賀珍也希兒子能夠繼承自己的軍隊和地位。這次出征時,賀珍把長子帶在軍中,既是爲了培養兒子的軍事才能,也是想給他創造機會,能與年齡相近的鄧名結下。對於賀珍的心思鄧名當然很明白,對賀道寧賀小將軍也是很客氣。

此戰賀珍親臨一線,指揮主力攻打李世勳的本部,但他不願意讓兒子跟著冒險,就讓他留在鄧名邊,一起負責指揮詐敗的軍隊——在賀珍看來,賀道寧只要呆在安全的後方,看他老子殺敗敵兵就可以了。

對賀珍的安排鄧名當然不會有任何異議,他很理解對方的子之心。而且就他所知,賀小將軍也沒有什麼戰爭經驗,以往賀珍爲了兒子的安全,一直不讓他遠離安全的據地,從未深敵境上過戰場,這次如果不是因爲有鄧名,估計賀珍還是不會把兒子帶出大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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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到鄧名的命令後,他的衛士二話不說就除下標識。賀道寧雖然知道此舉兇險,雖然擔心折損心腹,但也不願意在鄧名面前顯得小氣,就沉著打算讓四、五個家丁取下標識,與那個勇猛的趙千戶一起出擊。

跟在賀道寧邊的都是他的親信,也是大寧軍中的年輕人,因爲賀道寧從來沒有上過戰場,這些家丁以往的工作就是在大寧給賀小將軍當保鏢,陪著賀道寧打獵、出行,這次的戰鬥對他們中的不人來說也是平生第一遭。

因此,這些家丁在看到主人那探詢的目時,一個個都匆忙把頭低下,不但沒有請戰之意,反倒人人心中打鼓,唯恐賀小將軍點到自己的名字。

這些家丁不都是從小跟著賀道寧一起長大的,名義上雖然是主僕,實際上都是賀小將軍的朋友,賀道寧看到夥伴們一個個都面,紛紛垂首不語,心裡也是好生遲疑,不忍心強迫這些憂形於的衛士去冒險出擊。

正在賀道寧遲疑不決的時候,鄧名已經三下五除二地解開自己脖子上的紅巾,取下頭盔摘掉上面的紅纓,接著卸下前和臂甲上的紅布條。趙天霸看著鄧名的舉脣微微了一下,但最終也沒有把勸阻的話吐出來,而是低頭開始去除自己的明軍份標識。

賀道寧的目邊的家丁上轉了一圈,依舊沒有下定決心派何人出戰,夥伴們不是竭力避開他的目,就是流出畏懼的乞憐之。賀道寧覺得這些手下恐怕幫不上那個勇猛的趙千戶什麼忙,他在心裡嘆了口氣,就打算張口讓鄧名自己點人——不派人去不合適,但他又不忍心把那些畏戰的夥伴推進火坑,只好把這個決定權推給對方。

可賀道寧的話沒能說出口,他回頭時看到鄧名已經取下了上所有的標識,賀道寧不大驚失。剛纔趙天霸的話雖然沒有說完,但賀道寧自問其中的意思自己還是聽得很清楚的,是那個趙千戶遂自薦要去奇襲敵軍,而不是建議鄧名親自赴險:“提督,您這是要?”

“指揮前軍的重任,就給賀小將軍了。”鄧名把頭盔重新戴上,地繫住,對賀道寧微微一笑。

說完這句話後,鄧名回頭著他的衛士們,輕喝一聲:“諸君,隨我擊賊!”

說完後鄧名一夾馬腹,箭一樣地衝下高丘。

“遵命!”鄧名的衛士們紛紛大聲應是,先後縱馬衝出,跟著的鄧名的背影而去。

昆明十八騎,加上趙天霸和穆潭,一共二十明騎轉眼間就遠離賀道寧而去。鄧名等人繞了一個大圈,迂迴著接近了清軍的前軍。在鄧名等人靠近時,有一些清軍注意到了這隊騎兵,但這隊騎兵上既沒有明軍也沒有清軍的明顯標識,讓人有些敵我難辨。

當鄧名靠近到清軍的外圍時,到有不清軍正警惕地看著自己,有無數道兇狠的目在全上下打量。此時鄧名仍是雙手握繮,沒有表現出任何敵意或是作戰的姿態,他進一步放緩了馬速,在清軍陣前繼續曲折前進,漸漸踏其中。

在鄧名策馬從清兵邊馳過時,有不喝問聲傳到他耳中,剛纔他從不與那些投過來的敵意目對視,現在對這些喝問也是充耳不聞。鄧名專心致志地繼續騎著馬,並沒有因爲已經敵軍羣中而去上的武

好幾聲詢問份的問話從四面八方傳來,沒有做出任何迴應後,鄧名還聽到有人發出攔住自己的命令聲,對此他只是稍微加快了一些速度,在有清兵做出反應前迅速地離開。有些清兵聽到命令後擡起頭,但騎兵轉眼間已經從邊馳過,也沒搞清到底軍要拿誰,更多的士兵則連頭都沒擡起來——現在戰場上到都是這種混的命令聲,大多也不是他們直屬長發出的,與其搭理這些層出不窮的命令,還不如繼續找土中的銀子實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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