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條細長的晉川河，象一條彎曲的線，一邊是山南鄉，一邊是晉川鄉，一河之隔，窮富兩天。

晉川鄉已改稱鎮，晉川街是個有著八百年曆史的水鄉商埠，如今以製鞋業發達著稱。

向天亮的姐夫李春南，不僅是晉川街上有名的鞋廠老闆，還是晉川街村的黨支部書記。

山南鄉屬於山區，因爲窮，很多人都搬遷到晉川鎮來生活了，向家也不例外，從向振天老爺子以下，全家都搬到了晉川街，由李春南出面，各兄弟集資買了座老宅，恰好就和李春南家相鄰，院子不大房間不多，是了點，但七兄弟同住一個院子，也是難得的其樂融融。

天剛矇矇亮，向天亮和李春南就回到了家。

兩人顧不上休息，因爲姐姐向秋陪著母親餘香蓮，已經一夜沒閤眼的等在那裡了。

見了餘香蓮，向天亮鼻子一酸，半年沒見，母親頭上的白髮似乎又多了不。

兒子回來，餘香蓮終於忍不住了，眼淚嘩嘩往下直淌。

“天亮，你可得救救你爸呀……”

“媽，您放心吧，我爸很快會回來的。”

向秋也陪著哭，哭著哭著，母倆又抱了一團。

安了幾句，上的挎包也沒放下，向天亮就拉著李春南坐下，“姐夫，你給詳細的說說，到底是怎麼回事？”

他了解父親向雲來，快六十的人了，以前種糧現在種菜，天天蹲在他承包的地裡，膽小老實，是七兄弟裡唯一沒練過武的，平日裡連只螞蟻都不捨得踩，一個見就暈的人，怎麼可能衝進鎮政府去打鎮長呢。

李春南道：“六嬸懷孕後，躲在爸菜園子邊上那個破木屋裡，大家其實都不知道，不知怎麼的就被鎮里人知道了，昨天天沒亮，鎮長陳國軍就帶著計生辦的人，把六嬸給抓到鎮衛生院了，有名的超生戶，都四個孩子了，哪用得著辦手續，三下五除二，不到兩個小時，流產結紮一起辦完了，你六叔在朋友家打了一夜麻將回來，氣急敗壞的，罵這個罵那個，最後說是爸舉報的，你姐氣不過頂了一句，六叔，有種找鎮長去，拿家裡人撒氣，算什麼本事呀……六叔一聽臉就黑了，跺了跺腳，順手抄起一扁擔就衝出去了。”

向天亮瞥了向秋一眼，哭笑不得，六叔向雲平沒讀過書，脾氣火，格有點楞，外號一筋，這一氣之下，拿著扁擔衝出去，肯定沒有好事。

李春南繼續說道：“當時家裡除了爸，其他男人都上街了，爸見勢不妙，趕的追到鎮政府，想把六叔拉回來，哪知道六叔早幹上了，陳鎮長正帶著計生辦的人回鎮裡，還在門口臺階上呢，六叔一扁擔過去，掃倒了三個，當時就把陳鎮長打暈了，爸追到時，六叔和鎮裡七八個人打了一團，鎮裡的人哪知道爸是去勸架的，就把爸也當了幫手，派出所的人來了以後，當然把爸也抓起來了。”

向天亮問道：“姐夫，陳鎮長他們的傷勢怎麼樣？”

李春南搖了搖頭，“連陳鎮長在，一共五個人傷，都在鎮衛生院住著呢，的傷勢，我正託人打聽來著。”

向天亮心裡一，“姐夫，你跟陳鎮長不大對路吧？”

李春南憨憨的一笑，“給你說著了，要不然，我這晉川街村的黨支部書記，小面子總是有的。”

向秋在一邊嗆道：“吹什麼牛呀，岳父被抓，咋不見你上鎮裡吵幾句去？”

“人見識。”李春南小聲頂了一句。

向天亮見狀，怕姐姐和姐夫掐起來，忙從肩上拿下挎包，先出一萬元放在自己的口袋裡，然後把挎包給了向秋，“姐，包裡還有三十萬，是我從銀行和朋友那裡借的，現在給你了，你陪媽去休息吧，男人的事，就讓我們男人來管好了。”

向秋點點頭，拿著包，扶著還在泣的母親餘香蓮離開了堂屋，一輩子至今連清河市都沒去過的農村婦，經不起這樣的大世面。

“姐夫，我姐的脾氣，夠你的了。”向天亮咧直樂。

“哎，可不能這麼說，我打仗沒了左手，你姐還拚命的追求我，一直追到前線戰壕裡，這份，是幾輩子的呢。”

“呵呵，我明白了，我姐的脾氣，都是你慣出來的啊。”

“嘿嘿，家有悍婦，犯錯誤，這道理你也要學。”李春南憨笑不已。

向李春南要了支菸，點上火後，向天亮又問道：“姐夫，你們晉川鎮有幾派啊？”

李春南笑道：“還能有幾派，兩派唄，書記鎮長各一派，掐得很，其他人倒也想派，可沒那個資格不是？”

“這麼說，你是跟著書記的了。”

李春南點頭道：“鎮黨委書記張其明也是軍人出，我們很談得來，他在各方面一直都很關照我。”

向天亮也是點頭，姐夫只是臉上看著憨，其實也是鬼的人，當過兵打過仗，除了是個農民企業家，還是個國人公認的最不好當的，村黨支部書記，心裡亮堂著呢。

跟一把手，一般沒問題，村支書最懂這個道理了。

吸了幾口煙，李春南繼續說道：“這事要是攤在張書記上，可以說一點事都沒有，我們畢竟是朋友麼，可陳鎮長這人，本來就有點蠻不講理的，現在我就更說不上話了，他是明擺著想把事搞大，想著我就範呢。”

“派出所那邊呢？”

李春南微微一笑，“所長邵三河是我的老戰友呢，我們一起蹲過貓耳，我還救過他的命，可是他也很爲難，陳鎮長向縣公安局報了案，邵三河想當作治安案件理，縣局派來的人要辦刑事案件，兩邊也僵在那裡吧。”

向天亮又問道：“張書記是怎麼個意思？”

“據張書記說，陳鎮長就是屁上捱了一扁擔，傷應該不重，多半是裝的，其他幾個也都是些皮外傷，就整個案子來說，爸沒參與打人，是去勸架的，應該沒什麼事，可六叔就有問題了，只要陳鎮長不鬆口，就很有可能辦刑事案件，”

向天亮道：“花點錢，能把六叔弄出來嗎？”

“我正在往這方面辦呢，估計有困難。”李春南說道。

想了想，向天亮道：

“姐夫，我先去找找李子杓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