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從寺里回府，喬氏便將梅茹喊到跟前。見心尖尖上的兒出落的越發標致，喬氏心里喜歡，卻又著急，不知道今日究竟看得如何。也不知該怎麼開口，如今只盯著梅茹糾結。

在蓮香寺那會兒，梅茹便猜出了娘親的打算——肯定是盼著安表哥沒看上二姐姐，看上呢。現在見娘親不說話，梅茹耳子微微發燙，喚道：“娘親。”

了兒的發，喬氏道：“今日如何？”

“不錯。”梅茹故意回道。

“什麼不錯？”喬氏兩眼恨不得放。

梅茹笑道：“寺里風不錯。”又道：“我還給哥哥和玥姐兒都求了個平安符。”梅湘自不必說，上陣殺敵，玥姐兒這幾日上發疹子，大夫不敢下重藥，如今只能慢慢養著。見玥姐兒小手要撓臉，梅茹便將求到的平安符遞到小丫頭手里。玥姐兒一下子抓住，笑瞇瞇的，就忘了先前的事。

喬氏明白梅茹在跟自己打哈哈呢，拿手的額頭道：“你這丫頭就跟娘貧！”

梅茹告了饒，又坦誠道：“好娘親，以后這事可別再將兒往外面推。”

“怎麼？”喬氏好奇。

梅茹小聲道：“表哥是好，只可惜我不中意，但二姐姐似乎是中意的。娘若再這樣，我以后就沒法跟二姐姐了。”

“什麼中意不中意的？”喬氏板著臉唬，“小丫頭說話也沒個把門，讓人聽見不知！”

梅茹吐了吐舌頭，挽著喬氏胳膊道：“反正里間就娘親跟兒二人，若不說清楚，只怕娘親以后還得忙活。”

喬氏嘆氣。看著邊撒的兒，顰了顰眉，悄聲問：“循循，那你中意誰？”

“娘！”梅茹被嚇到了，一張俏臉蹭的漲的通紅。

喬氏瞪過來：“還不是替你這個小丫頭心？”實在是怕自己閨丁點委屈。

梅茹如何不知娘親的意思？前世能嫁給傅錚，喬氏便欣喜的不得了，就連撒手人寰的那天，說不出話了，還直愣愣著傅錚，怎麼都放不下。傅錚那時候應了一句“本王定會好好照顧循循”，喬氏才安心闔眼……心底沉了沉，黯然嘆了一聲，梅茹勉強笑道：“娘，兒還小，暫沒想過這種事哩。”又試探著吹耳邊風：“娘，若是能跟先生一樣四云游，我便是覺得自在極了，要嫁人那拘束做什麼？”

喬氏這回直接重重敲腦袋瓜：“就知道胡言語！”又道：“可不許存這樣的心思！”

“哦。”梅茹慢吞吞應了一聲。

回了自己院，懶洋洋坐在書案前。案上是一幅沒作完的畫，梅茹本想要在二月獻給老祖宗賀壽的。如今淡淡看著，意興闌珊，實在懶得再筆，于是只命靜琴暫且收下去。再坐一會兒，梅茹將平先生批閱增刪過的譯本拿出來。

這一看，再一比，便愈發覺得自己實在是……差遠了。

梅茹悄悄嘆氣，暗地里愈發用功。

正月十五上元節，孟蘊蘭又如去年那樣來邀梅茹去看花燈。梅茹這回說什麼都不愿意去了。自從發現安表哥對自己也許有那麼點不一樣的心思，便只想躲著。論起來，還是因為梅茹察覺到了二姐姐的一點意思。那日在蓮香寺后山亭子里，對二姐姐說完那番“合適不合適”的話，梅蒨便低低垂下眼，耳子紅了，平素溫的眼里波瀲滟。

梅茹是喜歡過人的，二姐姐雖然沒有明說，可這樣子不就是中意安表哥麼？實在不愿攙和這個事，且對安表哥沒那多余的心思，又怕姐妹間生分，梅茹索躲的遠一些。

孟蘊蘭憤憤：“循循，你真不去？”

梅茹搖頭：“我還得去先生府里，今日真不去。”

平先生未嫁人，如今膝下就收了梅茹一個弟子，梅茹逢年過節都得去侍奉。如此一來，孟蘊蘭真的不好再邀，話里話外不免可惜。

待見到孟安，這人目拂過來，梅茹低著頭不說話。這道目停了一停，又不自在的移開。

他們一行去逛花燈，梅茹則獨自去平先生府。

如今天已經暗了，外頭熙熙攘攘熱鬧的厲害，梅茹到底喜歡這些，悄悄掀開車簾往外看。就見街兩旁燈影悠悠如水，映的這夜也淡了好幾分，打量著。待到平先生府前的后街巷時，梅茹就見到了傅釗。

年初一，他二人置了一回氣，如今梅茹只當沒見到難伺候的這位主，徑直往平先生府里去。

傅釗在后頭“哎”了一聲，問道：“說好的年禮呢？”

“什麼？”梅茹偏頭冷冷問。

傅釗重重道：“你上回親口說的，‘下次’將年禮給我，如今這是想抵賴？”

梅茹嗆道：“殿下不是也說，我的東西不了殿下的眼麼？”

這明明是搬石頭砸自己的腳嘛……傅釗又郁卒了，他扁扁道：“如今將將了本皇子的眼，不行麼？”

“自然是行的。”梅茹福，繼續挖苦道，“只是——殿下一會兒眼，一會兒又不眼，這實在是令人匪夷所思，不如殿下回宮之后召個太醫來看看這雙眼？”

“……”

傅釗又被噎住了！他差點忘了梅茹是最伶牙俐齒的，這人亦最能挑旁人說話的子！自顧自憤憤半晌，傅釗實在不知該如何應對，那邊廂梅茹略略欠，已經轉走進平先生府。

傅釗郁郁寡歡的回宮，心里一時又暗忖，七哥那兒怎麼還沒消息？也不知他是否平安呀？

據聞這仗是艱苦至極，玉門關外天寒地凍，偏巧糧道又被北邊的胡人給截斷了，前兩天還聽說父皇為此煩憂的不行，連夜召人進宮商議呢。

嘆了一聲，傅釗只盼七哥能早些回京，他還想七哥替他把把關，出出主意呢！

不論是傅釗，還是延昌帝，這場仗像是在大魏朝所有人心上的灰，厚厚的，沉沉的，本該喜慶的一個年也就這樣平平淡淡過去。二月初十是梅府杜老太太的大壽，原本應該大肆辦的，偏偏遇到這種戰事吃的時候，梅府就不打算大張旗鼓了。料就在初七這一日，西北道發回八百里奏折，上呈皇帝這仗勝了！如今這兩日，京城都在說這事呢，老太太的壽宴自然又能好好準備了。

梅茹從平先生那兒出來，就聽見街頭巷尾皆在議論這場仗，而議論的最多的，自然還是燕王殿下。

這些年魏朝與西羌陸陸續續打了很多次，這一回還是近年唯一的勝仗，而且是大獲全勝！

據說兩軍在玉門關膠著之際，傅錚悄悄領了數千輕騎，出其不意自漫漫黃沙之中日夜奔襲，趁西羌國空虛之際，繞到對方背后殺他們一個措手不及。如此一來，對方不清況，手忙腳，又不得不急急忙忙往回撤，魏軍便分好幾道追擊過來……幾一合圍，西羌大軍瞬間被沖散，多數之人于玉門關外被屠。

這還不止，傅錚領著人一路追至西羌首府，沿路奪下好幾座城池。

只唯一奇怪的是，傅錚打了勝仗，沒有立刻班師回朝，他再給延昌帝發回一道奏折。那折子的意思似乎是恭請使臣西羌，商議西羌臣服歸順一事。原先魏朝，西羌順勢離出去。兩國打了這些年，如今西羌再度被打下來，臣服歸順魏朝，實在是大快人心一事！于是乎，傅錚的贊譽更甚。

這些議論之言飄耳中，梅茹嘆了一聲，唯一的念頭竟然是真真便宜了周素卿！

今日還是乘車去鴻臚寺。還未靜心看幾頁書，就有個皇后跟前的小劉公公過來，宣梅茹進宮。

也算是與小劉公公見過兩面了，梅茹好奇：“劉公公，不知皇后娘娘宣我何事？”

劉公公道：“這事兒咱家也不知道，三姑娘去了便知。”

梅茹只能勉強按下心思。

待到坤寧宮，梅茹才發現延昌帝居然也在！

梅茹愈發好奇，不知今天帝后二人到底在賣什麼藥。

延昌帝沒說話，前的三公公尖著嗓子開口了。

跪在那兒，沒聽幾句，梅茹便算是通通明白了。原來這一回傅錚領兵攻破西羌首府，還了對方皇城，西羌皇室有守節而死的，有被殺的……零零碎碎湊在一起，不知怎的，如今西羌居然就剩一個不到十歲的小公主娃娃！傅錚前些日子發奏折回京，提及派遣使臣一事時，順便將這事寫了幾筆。

延昌帝是個最重面的。為彰顯魏國氣度，他覺得不能全讓鴻臚寺那幫老頭過去，否則落個欺負小娃娃之名。延昌帝思來想去，便想到了梅茹。

這一日下朝，延昌帝便將梅茹召進宮。

召進宮，一來是想試試梅茹的膽量與口才，二來，看看是否愿意隨鴻臚寺一道過去，是否覺得為難，畢竟隨鴻臚寺出使可不是一件小事。

梅茹聽明白過來，倒不覺得有任何的為難，畢竟平先生也提點過讀萬卷書不如行萬里路，能出去長長見識是好事，只是……梅茹覺得此事來的有些微妙，怎麼正好到腦袋上？

而且，這事看上去竟萬般適合——整個大魏朝，只怕就梅茹與平先生兩個子通曉外邦之言，而對方又是個不到十歲的公主，讓梅茹一個姑娘去剛剛好——這事怎麼看，怎麼像是替梅茹謀劃好的。

悄悄擰了擰眉，暗嘆了一聲奇怪，卻不知道延昌帝會如何考量。

就聽三公公繼續道：“今日請梅姑娘進宮，陛下與皇后是想請姑娘辯上一辯。”

所謂辯上一辯，通俗一些講，就是斗、吵架、揪對方話里的錯。

鴻臚寺那幫老頭浸數十年，皆擅長于此，所以延昌帝才不好意思只讓他們過去對付一個娃娃。

梅茹還是覺得這事稍稍有些微妙，這一切真的是太巧了，連口齒伶俐都算在其中……

如今梅茹也不便多想，這會子只靜下心思問：“陛下，娘娘，不知臣要與何人庭辯？”

延昌帝哈哈笑，抬手道：“跟你自己。”

自己與自己辯愈發考驗人，梅茹沉了沉心，正起面，規規矩矩叩道：“請陛下與娘娘出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