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兩點多鍾，已是萬籟俱寂，絕大多數人都已經進了夢鄉，市局的審訊室裡卻依然亮著燈，這裡還在進行著悄然無息的心理較量，審訊已經持續了幾個小時，一位頭髮花白的老預審員已經撐不住了，正瞇著眼睛打盹。

范麼六點了一顆煙，慢吞吞地吸了幾口，提了提神，就抬起頭，著幾米外的江賀之，淡淡地道:“老江，這樣扛下去也不是辦法，還是那句話，頂沒有出路，總歸要代的，早代早主，你沒了心理上的包袱，我們也好回去睡個安穩覺，大家都解了。”

江賀之臉蠟黃，眼圈烏黑，臉上稍稍有些浮腫，卻依舊強得像塊石頭，沉默半晌，他才搖了搖頭，輕聲道:“該代的，全都代了，現在的罪證，槍斃我五次都夠了，真不知道，你們還想要什麼。”

“江賀之，你是不見棺材不掉淚！”范麼六抬起右手，猛地一拍桌子，發出‘砰’的一聲響，老預審員打了個哆嗦，猛然抬頭，拿手著滿是的眼睛，皺眉道:“快說吧，別熬下去了，免得大家都陪著你罪，何苦來的呢！”

江賀之把臉轉到旁邊，眼裡出鄙夷的神，淡淡地道:“范麼六，進來這麼多天了，除了拍桌子瞪眼睛，你就沒別的花樣了嗎?換換吧，我江賀之不吃這套！”

“好，好，那就換換。”范麼六轉過子，看了老預審員一眼，輕聲道:“老趙，你先回去瞇會，我單獨和他聊聊，這老家夥蒸不煮不爛，不上點措施，真是開不了口。”

“那，不過，你可千萬著點火，別手啊，這件案子，好多人盯著呢！”老預審員有些不放心，就拿手指了指牆角的監控探頭，又叮囑了他一句，才拿起茶杯，悻悻地離開。

范麼六把房門關好，重新坐在桌子後面，撣了撣煙灰，輕聲道:“吳明譜被停職了，你知道嗎?”

江賀之愣了一下，隨即搖了搖頭，面無表地道:“不知道，也不興趣，我和他沒什麼來往。”

“可他對你好像很興趣。”范麼六微微一笑，喝了口茶水，又瞇著眼睛道:“自從你被抓進來，他單獨看了你三次，每次都聊得很久，對吧?”

江賀之淡淡一笑，不以為然地道:“他是刑警隊長，也是你們專案組的員，要見我還不是太正常了。”

“你們都聊過什麼?”范麼六拿起鑰匙，走到江賀之後，把他的背銬打開，用手拍著江賀之的肩膀，目落在對方的臉上，仔細觀察著他的表變化。

江賀之輕籲了口氣，了酸痛的手腕，又甩了甩發麻的手臂，冷冰冰地道:“還能有什麼，當然是和你一樣，死磨泡，著我坦白嘛！”

范麼六回到桌後，打開皮包，從裡面取出一封信件，輕聲道:“這封信，是你給保姆，讓代為保管，留給江苦兒的吧?”

江賀之子一震，臉上出異常憤怒的表，隨即恢復了正常，擺擺手，淡淡地道:“既然知道了，何必還來問我。”

范麼六笑了，意味深長地道:“當然要問了，要是知道那棵金錢樹栽在哪裡，我不是發財了嗎?”

江賀之心頭一，抬起頭來，盯著范麼六，試探著道:“怎麼，小范，你也心了?”

“能不心嘛，人為財死鳥為食亡！”范麼六把半截煙丟下，拿腳踩了踩，罵罵咧咧地道:“這當警察的，起早貪黑沒命地乾，一個月還賺不到幾個錢，有機會一夜暴富，自然要爭取了！”

江賀之瞇起眼睛，盯著他看了半晌，遲疑著道:“小范，這封信，你沒給別人看過?”

范麼六搖搖頭，笑著道:“當然沒有，而且，只有我去找過保姆，已經告訴過，不要講話。”

江賀之皺起眉頭，思索良久，才淡淡地道:“那好，這封信你留著，以後找到苦兒，把信轉給，讓分你三，那也是一筆不菲的數目了，別墅，車子，人，你就都有了。”

范麼六拿起杯子，喝了口茶水，懶洋洋地道:“老江啊，你可能還不知道，苦兒被抓了，估計要判上三十年。”

“什麼?”江賀之愣住了，怔怔地著范麼六，眼裡滿是驚駭之。

范麼六點點頭，拿起手中的信，輕輕丟在桌子上，皺眉道:“拿到這封信以後，我就睡不著覺了，閉上眼睛，就覺得鈔票嘩嘩地從天上往下掉，老江，你坑人不淺啊……那棵樹種哪了呢?”

“別兜圈子，說苦兒犯了什麼事兒?”江賀之擺擺手，有些不耐煩地打斷了他的話。

范麼六歎了口氣，輕聲道:“在京城了件寶貝，那東西是什麼，我也不清楚，反正是靜不小，驚了一位副國級的領導，專門批了*，要求嚴辦，現在已經抓起來了，不過，和你一樣，還沒判，你們爺倆個，還真是……怎麼說呢?”

江賀之聽了，臉唰地一下就變了，雙手抖了幾下，就又恢復了鎮定，皺眉道:“姓范的，你別蒙我，真要發生這樣的事，我會不知道?”

范麼六淡淡一笑，輕聲道:“老江，口氣還不小，你的意思我明白，你江賀之這樣的人，即便是在牢籠，也比我的消息靈通，對吧?”

“隨你怎麼想，別拿苦兒來威脅我，那沒用！”江賀之的語氣雖然很強，但膝蓋上那雙手，卻在微微發抖，顯示了他此刻焦慮不安的心。

范麼六見時機已然，就笑笑，趁熱打鐵地道:“老江，不瞞你說，為了找到那棵藏著寶貝的樹，我挖空心思，想找到苦兒的下落，這是剛剛得到的消息，錯不了。”

“我不信！”江賀之把頭抬起來，死死地盯著范麼六，有些輕蔑地道:“就憑你，也能接到這些信息?還副國級領導人發話了，我看你是忘了自己的份！”

范麼六微微一笑，輕聲道:“老江，你的懷疑沒錯，我本來是不能接到這些信息的，可這次辦你的案子，結識了幾位從京城來的警界英，通過一番聯系，這才得到的消息。”

頓了頓，他又蹺起二郎，似笑非笑地道:“江賀之，其實，我還是佩服你老人家的，能讓那位太子爺，從京城裡調警力，來濱海搜集你的犯罪事實，你也算風了一回。”

江賀之擺擺手，神淡漠地道:“好了，范麼六，我承認你很聰明，知道找我的弱點下手，但這個故事編的太荒謬了，沒人會相信的。”

范麼六拿起一個磁帶，放到旁邊的錄音機裡，打開後，裡面傳出一個驚慌失措的聲音:“爺爺，爺爺，我知道錯了，我再也不敢了，快來救救我吧，他們說了，要判無期的，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江賀之霍地站起，用手住口，哆哆嗦嗦地道:“是苦兒，是苦兒……”

“哢！”范麼六把錄音機關掉，取出磁帶，輕聲道:“老江，這回總該相信了吧?別輕視小警察，我能被派來審你，就說明了上面的信任，明白嗎?”

“明白，明白了！”江賀之頹然坐下，把頭埋進膝蓋裡，雙手抓著頭髮，有些痛苦地道:“這個孩子，到底是闖禍了，我錯了，在小的時候，就應該送走，不應該留在邊！”

“看得出來，你對的很深。”范麼六拿起桌上那封信，抖了抖，微笑道:“剛看到這封信的時候，還把我了一回，甚至有些難以理解，這樣的老人，怎麼會是臭名卓著的黑道老大呢?”

江賀之緩緩抬起頭，目凌厲地視著對方，輕聲道:“范麼六，你到底想幹什麼?”

“很簡單，想救，你就得合作！”范麼六拿起那盒磁帶，極為自信地道:“我能拿到這件東西，也就能把救出來。”

江賀之吃了一驚，口而出道:“怎麼救?”

范麼六笑笑，輕聲道:“把該代的，都代出來，剩下的事，就都好辦了，別忘了，江苦兒是在京城犯的事兒，王書記打個電話，就能擺平！”

江賀之站了起來，巍巍地走到桌子前，出一雙枯瘦的大手，捉住范麼六的領口，惡狠狠地道:“姓范的，別跟我玩野路子，你信不信，就算是現在，我仍然有辦法對付你，搞得你生不如死！”

“信，當然信了，你後還有大人嘛！”范麼六表很是平靜，拿手指了指右上角的監控探頭，皺眉道:“老實回去坐著，理那玩意很費勁的！”

江賀之哼了一聲，手從桌上的煙盒裡，出一顆煙，拿了打火機返回原位，坐在椅子上，‘啪’地點著火，深吸了一口，皺眉道:“如果我全撂了，苦兒真能被放出來?”

范麼六冷笑了一下，了個懶腰，把雙放在桌子上，輕輕搖頭道:“老江頭，你真是老了，腦子反應的太慢，如果你早就講出來，苦兒也許本不會被抓！”

江賀之悚然一驚，聲道:“你的意思是?”

范麼六把手指放在邊，噓了一聲，故弄玄虛地道:“我什麼都沒說，今天晚上的事，我是不會承認的，你可別害我！”

江賀之臉煞白， 半晌，才點點頭，皺眉吸了口煙，輕聲道:“明白了，你讓我想想！”

范麼六拿起煙盒，丟了過去，淡淡地道:“是該想想了，老江頭啊，那麼漂亮的小孩，你忍心讓坐一輩子牢嗎?”

江賀之把煙頭丟下，又點了一支，思索良久，才抬起頭，輕聲道:“好吧，我可以說，不過，要見到王書記，聽他親口保證苦兒的自由，才能代。”

“這個……”范麼六有點含糊了，就瞪圓了眼睛，皺眉道:“老江頭，你過分了點啊，人家市委書記多忙啊，怎麼會過來見你！”

“三位市委常委呢，就算再忙，也應該能見見了。”江賀之閉上眼睛，喃喃地道:“快去安排吧，獄以來，已經在饅頭裡吃出三鋼針了，有人在我自殺！”

范麼六臉一變，不敢怠慢，忙推門走了出去，掏出手機，撥了號碼，小聲地道:“喂，孫局嗎?是我，江賀之要招供了！”

孫志軍睡得迷迷糊糊的，眼睛還沒睜開，就怒聲道:“那你就記下來嘛，這麼晚了還打電話，真是不像話！”

范麼六咧了咧，趕忙解釋道:“不是，他要見了王書記才肯講！”

孫志軍登時火了，沒好氣地道:“*的，他以為他是誰，就是我要見，也得提前安排好時間！”

范麼六笑了笑，低聲音道:“孫局，你先別急，聽我說，這次收獲不小，能咬出三位市委常委！”

“什麼，三位市委常委?”孫志軍激靈一下，立時清醒了過來，忙下了地，欣喜若狂地道:“小六，你守住了，我馬上就到，你小子立功了，立大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