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窗外照進來,在辦公桌上留下斑斑駁駁的影子,省委書記趙勝達批閱了幾份文件,把筆丟下,拿起杯子喝了口水,目落在旁邊的一份材料上,不微微皺眉。
眼看著,黨代會就要召開了,可南粵這邊依舊是事不斷,先是資本市場上,發生了震,南粵省本地幾家著名上市公司,票被人惡意做空,不到一周的時間,居然蒸發掉六億的市值。
隨其後,常務副省長杜山忽然發難,給自己製造了一個難題,杜山的姿態極為強,不但壞了規矩,貿然手濱海的事,還拉著兩位舊部,拋出一份措辭強的報告來。
這份材料,與其說是工作報告,不如說是彈劾的奏章,裡面列數了濱海市市委書記王思宇到任以來,一些離經叛道的言論,還有些被批為冒進的改革措施。
其中,有很多容,都是東拚西湊,捕風捉影而來的,破綻百出,本經不起推敲拷問,只是一味地扣帽子,編織罪名,整人的手法極其惡劣,盡顯黨臉,讓人頗為不齒。
然而,這件事又不能不謹慎對待,杜山做出這樣激烈的舉,不像是一時衝,更像是在宮,在向自己攤牌,也是在鄭重宣示:“在濱海的問題上,已經沒有多回旋的余地了!”
這就讓趙勝達到為難了,實際上,他非常清楚,杜山心裡有火,肚子裡有氣,早在那位王書記剛剛上任的時候,杜山就已經在會上發過牢,當著常委們的面,公開表達過不滿緒。
與會的省委大佬裡,誰都清楚,在濱海市市委書記的人選上,杜山的態度極其鮮明,是傾向於老部下盧金旺的,而濱海市的許多員,都是杜山的嫡系,在外界素有‘杜家幫’之稱。
而這位京城太子來到南粵也就罷了,竟然不當不正,直接進了杜山的後花園,這就不能不令杜山惱火了,不過,因為是天子欽點來粵,在趙勝達做了工作之後,杜山也表示了理解。
可接下來,形勢就發生了微妙的轉折,那位京城太子去了濱海不久,就發起了打黑專項行,搞得風風火火,熱鬧非凡,在省裡也引起了極大反響,甚至還引發了幾個地市的跟風效仿。
然而,這樣的行為,對杜山來講,卻是一種莫大的刺激,甚至是辱,道理是顯而易見的,王書記在濱海打黑,那黑社會泛濫的狀況,是誰在任上造的呢?誰又該承擔這個責任呢?這位初來乍到的市委王書記,有沒有把濱海的前任領導放在眼裡呢?
這一連串的疑問,雖然沒有人公開提出來,但很顯然,杜山有些坐不住了,就找了機會,發這樣的反擊,威力雖然不大,卻把他的態度準確無誤地擺了出來:“趙書記,我要和他開戰了,你看著辦!”
“還真不太好辦。”趙勝達很頭疼,杜山的威信,是他親手樹立起來的,不但可以約束南粵謝家,更加可以牽製省長馬千裡,是一枚非常好用的棋子,也是自己在南粵重要的得力助手。
至於那位王書記,他也挑不出什麼病,畢竟,在濱海的打黑行,王思宇並沒有壞了規矩,至,到目前為止,兩人私下定的‘約法三章’,王思宇是一條沒破的。
作為主政一方的封疆大吏,趙勝達心明眼亮,他也明白,王思宇的打黑行,既然把當地深固的黑惡分子連拔起了,那搞掉一兩位常委,甚至是發一場場地震,都是輕而易舉的事。
可直到現在,濱海場還很平靜,沒有出現大的震,並且,那位年輕的市委書記,也沒有提出調整常委班子的要求,這足以證明,人家王書記還是講政治,聽招呼的,對他趙勝達這位省委書記,也是足夠尊重的!
其實,從他的立場上來說,趙勝達是很不希王思宇來到南粵的,不只是王思宇,這幾大派系中的任何一位太子,他都不歡迎,如果那位王書記能夠離開南粵,他是會熱烈歡送的。
當然了,既然來的時候沒擋住,也就不方便把人走了,對於王思宇,趙勝達的策略很簡單,總結起來就是一句話:“不支持,不反對,不來往,敬而遠之,嚴加防范。”
趙勝達看得很清楚,對於這兩人,眼下都不能打,而是應該盡力安,免得他們起了衝突,引發連鎖反應,影響到省裡的政治平衡,因此,當務之急,就是要分別找兩人談話,調解糾紛。
另外,這份由濱海兩位市委副書記署名的材料,是斷然不能讓那位太子看到的,否則,事一定會鬧大,不要說其他人了,單單是省委副書記周松林,都沒有辦法輕易擺平。
厘清思路,趙勝達心中篤定,把材料裝進檔案袋,拉開屜,放了進去,又撥打電話,沒過多久,房門被推開,常務副省長杜山走了進來。
趙勝達微微一笑,抬手指了下沙發,親切地道:“老杜,快請坐。”
杜山坐在黑的真皮沙發上,接過書遞來的茶水,放在茶幾上,指了下腕上的歐米茄表,微笑道:“趙書記,等會那邊還要開會,我只有十幾分鍾的時間。”
趙勝達繞過辦公桌,走了過來,坐在他的邊,表嚴肅地道:“那就長話短說,兩件事,第一呢,再過些日子,我和馬千裡同志,周松林同志要去參加黨代會,你要看好家,會議期間,家裡絕對不能出子。”
杜山笑了笑,聲音冷淡地道:“好的,趙書記,請您放心。”
趙勝達點點頭,繼續道:“第二件事,是你上次的提議,讓盧金旺同志去梅嶺當市委書記,我覺得是恰當的,應該支持。”
杜山眼睛一亮,緒變得飽滿起來,拿手了下額頭,爽朗地笑道:“趙書記,這可是件好消息,要是讓金旺同志知道,會開心得睡不好覺的。”
趙勝達也笑了,輕聲道:“金旺同志確實不錯,不但經驗富,集意識,組織觀念都很強,能夠擔當大任。”
杜山有些吃味了,含蓄地一笑,沒有接茬,而是低頭喝茶,點頭道:“確實不錯,我對金旺同志比較了解,他老持重,做事穩當,更適合擔任市委書記。”
趙勝達皺了下眉頭,目平視前方,淡淡地道:“老杜,金旺同志離開濱海,你覺得哪位同志接任比較合適呢?”
杜山知道,這是在要態度了,也想見好就收,就笑著道:“趙書記,在這個問題上,還是應該聽取王書記的意見吧?咱們都給做主了,怕他有意見,到時會鬧緒哩!”
趙勝達擺擺手,風輕雲淡地道:“沒關系,王書記能力雖然很強,但畢竟年輕,在關鍵的事上,咱們這些老家夥,也應該幫他把把關,這也是對他的護嘛,我想,他應該能夠理解。”
杜山有些意外,但馬上明白,為了安自己,這位趙書記是打定主意,要大力提攜自己這邊的幹部了,他心中一寬,想了想,就試探著問:“趙書記,許伯鴻同志怎麼樣?”
趙勝達詫異了一下,笑著道:“老杜,我還以為,你會提議錦溪同志,他可是給你做過多年的書,耳聞目染之下,也學了你不的本事,是位搞經濟的行家裡手!”
杜山擺擺手,沉道:“趙書記,錦溪同志能力還是有的,不過,缺點也很明顯,太年輕了,還是有些不放心,讓老許上吧,王書記邊有位老同志扶持,對他的長也有利,是吧?”
趙勝達含笑點頭,沉半晌,又輕聲道:“好,我再考慮下,不過,許伯鴻同志的那份材料,好像有些問題,我怕他上來,會和王書記打對臺,那樣就不好了,容易耽誤事兒!”
杜山笑了,輕描淡寫地道:“不會,趙書記,我對老許還是很了解的,他那個人比較正派,從來都是從工作的角度出發,對事不對人,沒有私心。”
“那就好。”趙勝達拿起杯子,笑著道:“不過,保險起見,你還是應該做做工作,新老搭配,難免會出現觀念上的衝突, 也不好說誰對誰錯,是吧?”
“是,是,趙書記說的對。”杜山對這樣的安排,非常滿意,就順著話頭道:“其實,我對王書記也是極為讚賞的,年輕人就應該要有朝氣,有魄力,只要肯做事,有擔當,就算犯了些小錯誤也不怕,人非聖賢,孰能無過嘛!”
趙勝達點點頭,看了他一眼,拿手拍了拍他的肩膀,意味深長地道:“老杜,能這樣想就好,一切以大局為重啊!”
杜山展一笑,轉過頭,風趣地道:“趙書記,不必擔心,我的脾氣,您最清楚了,經常發火,但很記仇。”
趙勝達見調解順利,也就了一樁心事,臉上的笑容更加親切起來,又小聲道:“老杜,借著去中央開會的機會,你的事,我會再和上面提提。”
杜山對空頭支票不興趣,但還是笑了笑,低聲音道:“趙書記,有心了。”
兩人相視一笑,就轉移了話題,聊起了輕松的事,過了幾分鍾,杜山抬腕看了下表,就趕忙道:“趙書記,時間快到了,得趕過去,不然,老馬又要發火了。”
“快去吧。”趙勝達也站了起來,客氣地把他送到門口,目送著他離開,才轉頭問書:“和那邊聯系了嗎?”
書放下手頭的工作,站了起來,恭敬地道:“趙書記,已經聯系過了,證監會那邊正在搜集資料,他們對這件事,也非常重視,會盡快查清。”
趙勝達皺起眉頭,擺手道:“要記得勤催催,請他們盡快查明原因,早不跌,晚不跌,幾百億多國有限售快解的時候往下砸價,這是在犯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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