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無恤倒是不擔心,在車駕上打著盹,比不了當年啊,他現在已經很騎馬,出行也了許多,更別提親征了……
然而當路過溫縣皇帝行宮一座廢棄小殿時,趙無恤卻猛地醒了過來,讓車駕停了下來,側目了過去,他的手,在不爲人察覺的時候,在微微。
就是這了。
五年前,就在這裡,他親手殺死了南子!
……
經常出沒於趙無恤的夢中,模樣一如在商丘初見時明麗,穿著一襲紫深袍服,華麗而高貴,纖腰上束了一條綴玉的帛帶,烏黑油亮的秀髮挽了一個高椎髻,髮髻上著一枝通潔白別無雕飾的玉笄。眼神嫵,脣如櫻桃,而年紀,依然是傾城傾國的十五歲。
在夢裡,他們依然年輕,言笑晏晏,可現實裡,二人都老了,心態也變了,激沉澱,野心滋生。
在這裡,被擒獲至此的南子向他一一承認那些罪行,如何散步謠言,如何試圖毒殺季嬴、趙偃,如何嫁禍皇后和趙恆。若非靈壽公主做了替死鬼,這毒婦的計劃幾乎天無。
是最瞭解趙無恤心的人,通曉他的逆鱗所在,所以也最容易接近功……
”但你明明知道,爲何還要朕的逆鱗!“趙無恤悲憤地痛斥。
雖然徐娘半老,但依然有萬種風的南子眼中盈滿大顆的晶瑩淚珠:“因爲妾陛下之意,一如當初!”
”應該陪伴陛下左右的,應該是我!能夠繼承陛下事業的,也應該是我們的兒子!“
看著那張臉,趙無恤想起無數往事,想起每次時的濃意,響起自己每次攬住的腰,撥弄濃郁黑髮,的脣、臉頰和耳朵……
“我也是。“他如此對說,含脈脈。
抱住了他,就躺在趙無恤懷中,而趙無恤的手,慢慢扼上的脖頸,溫而,卻猛地轉換暴力。
在刺激的時,他和經常玩這種窒息高的遊戲,這是在其他妻妾上驗不到的極樂。
但那一天卻不一樣……
“東方有佳人,絕世而獨立,一顧傾人城,再顧傾人國……”
他那能開兩石弓的臂膀啊,他那無數次過的手啊,用上了全力,手指相扣,陷進頸項!
他在上,南子的臉龐因爲缺氧變得紅,雙目瞪大,的呼吸在慢慢消失,口中咿咿呀呀,像極了二人**極樂時的場景……
“寧不知傾城與傾國?佳人難再得!佳人難再得!”
趙無恤不爲所,他嘶聲唱道,然後給了脆弱的脖頸最後一擰,又任眼淚從雙目中奔涌而出!
懷中的漸漸冰冷,他親手扼死了這個他之如鯊魚喜鮮,又恨不能生食其的人……
這真是一個糟糕至極的故事,但或許,從趙無恤初次遇上時,就已經註定了結局,早知如此,或許他也不該改變的命運軌跡。
回憶起當時的種種,坐在車上,趙無恤重新又閉上了眼睛。
是的,他五年前做了一件大大的錯事,導致了悲劇的發生,一對兒相繼慘死,結髮妻子也帶著對他的怨恨鬱鬱而終,而罪魁禍首的婦,也被他親手扼殺!
幸虧他的心已不再能覺到疼,否則真不知如何承。
這就是他爲王者後付出的代價吧?
但是,既然爲貫通天地人、過去現在未來的真王者,他的心裡,就不能藏下太多脆弱與悔恨,他的心志,與逝者的哀傷澎湃絕非一。
既然做的事不可,那切莫自悲自憫,而應該繼續放眼天下!
更何況,還有在一直陪伴他……
……
一如往常,進行宮後,侍者都退了下去,因爲皇帝陛下不喜歡太多人圍著他轉,這樣他更沒有安全。
“夭夭?”
捶著自己微微變駝的背,邁著有些許蹣跚的腳步,呼喚著的名字,趙無恤尋尋覓覓。
”別喊了,九州之主,一國之君,在宮大呼小,何統?“
與老翁趙無恤一樣,已經是一六旬老嫗的季嬴從帷幕走了出來,縱然老了,也是一個老人,穿著一素,因爲不舒服,今日沒有與趙無恤一同去祭拜,而是在宮舉行小祭。
”喊了一輩子,豈能不喊?難不要如農夫農婦一樣,直呼你老妻,亦或是,繼續喊你阿姊?“
雖然已經封季嬴爲皇后,但這個詞,經過南黨之後,趙無恤是喊不出來了。每次聽到這個詞,他就會看到一雙冤屈而悲憤的眼睛,也是他的結髮妻子啊!
季嬴倒是沒想太多,淬了他一口,然後便問起帝陵那邊的形,雜草可還有人清除,供奉可還如常?
說,總怕若是供奉不周的話,靈子和趙恆的鬼魂會來找。
”這是南黨的罪過,是我的罪過,與你何干?“
趙無恤不高興了,這是他的傷疤,每次季嬴嘮嘮叨叨地談及,他都會別過頭去不想聽,一時間,二人相背無言。
君臨天下,可以爲所爲的皇帝,與母儀萬民的皇后,竟就這麼慪起了氣。
這行宮雖大,侍候的人也不,然而卻總是顯得空寂冷清,如此一來,他們倒是更像是一對相依爲命,家長裡短的老頭老太……
也不知過了多久,還是季嬴先嘆了口氣,起站到趙無恤後,扳過他的頭。
”作甚?“趙無恤沒好氣地說道。
”白髮又長出來了。“季嬴的語氣很溫,”我給你剪剪?“
”剪不盡,理還,管他作甚?“趙無恤很不耐煩。
“別,過來。”
最終,他還是乖乖地偏過頭,任由季嬴擺佈。
老夫老妻,四十年之後,他們間的,又重新化爲親,二人的關係,彷彿又回到了爲姐弟的時候,回到了趙無恤行冠禮的時候……
那時候,一紅的季嬴親自爲坐在大銅鑑前的趙無恤梳髮,佩玉,更。纖細如蔥的手指,拿著玉梳順著趙無恤烏黑的頭髮下,一縷一縷梳理整齊,還一邊他脖頸上的傷疤……
現如今,的手不再年輕,也有了許多皺痕,卻一如往昔的溫,輕輕取下趙無恤的冠冕,拔出玉笄……
然而,趙無恤卻一把搶過玉笄,遠遠扔了出去!在門廊摔的碎!
”噗呲。“
季嬴看著張兮兮的趙無恤,忍不住笑出了聲。
自從五年前南黨之後,趙無恤變了很多,的現,就是每次發笄的時候,趙無恤都會奪走,讓它離遠遠的,彷彿,是在害怕會用此傷害自己似的。
”世人可不知道,大昊的皇帝,竟會對小小發笄畏之如虎。“
季嬴取笑他,把這當是一個怪癖,趙無恤也從未解釋過自己的理由,只是閉上眼,任由季嬴爲他剪去越來越多,已經無法清除的白髮……
過了良久,趙無恤才緩緩說道:”這次南伐楚、越,我不打算親征了,累了,老了,是該歇一歇了。我打算讓偃兒掛帥……“
季嬴的手,抖了一下,隨即又冷靜下來,努力用平淡的語氣說道:”既然做了太子,他就應該承擔國事。“
”放心。“趙無恤拍了拍季嬴搭在他肩膀上的手,笑道:”他只是在南郡坐鎮,有功則歸於太子,有過則歸於戰將,不會有危險。更何況,經過二十年積累,王師無比強大,十倍於敵,楚越必然黯然歸降!等到天下安定後,我便會慢慢退下位置,讓偃兒主持一切,你我便可暢遊山川,若是遊不了,也可以找一個清幽建座行宮,終老一生。“
他瞥了眼季嬴依然黝黑的頭髮,自嘲道:“不過看這形,只怕你要比我活得更久些……”
”休要說。“季嬴反握住了趙無恤的手,止住了他的話。
然後,二人四目相對……
彷彿那個馬廄外的回眸,卻越了五十個年頭。
這一刻,時間彷彿凝滯住了。
人遲暮,英雄白首,誰都沒有逃過時的追捕,但他們的關係,一如當初,天家無,宮廷謀,都沒有影響到一一毫。
但這平靜怡人的時畢竟不能持久,才過了一會,就有侍從來稟報,說大工丞魯班已經在外殿候著了,他這一次還帶來了一個人。
”該來的,總是會來。“
趙無恤哈哈大笑起來,讓季嬴爲他重新梳理好髮髻,戴上了冠冕,重新變了那個冰冷的皇帝。
他穿上玄服,邁著步,向外走去,意氣風發,走向他等待已久的時刻。
”宣,公輸子覲見!“
溫縣行宮中,響起了連續不斷的傳喚聲。
”宣,公輸子覲見!“
行宮殿門外,魯班揹著手,氣哼哼地先行步殿中。他後那位黑黑袍的年輕人則笑了笑,鎮定自若地整理著自己的襟,將長途跋涉的手杖遞給門口侍衛,這才趨行而……
”遠方鄙人墨翟,見過皇帝陛下!“
ps:嗯,下午還有最後一章,大結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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