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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願以山河聘》 第116章 聯姻

“當下戰事如何?”衛斂問。

“多虧你幫了大忙。”姬越道,“勝券在握,不過時間早晚問題。”

原本三國聯手,也未能與秦國拉開很大距離。而今楚國反水,燕魯折損三員大將,秦國勝利已是板上釘釘的事。

謝忱還在鎮守梁國,姬越派了另一名將軍孫駒前去攻破魯國。局勢已定,他無需再駕親征鼓舞士氣,只需要坐鎮後方發號施令。

“至多一月,這場戰爭便該結束了。”

十二月初一,秦國落了一場雪。

秦楚地理位置相近,楚國的冬天總是白雪紛飛,秦國也是差不多的氣候。

衛斂站在帳外,白輕薄姿纖弱,迎面吹來瑟瑟的寒風,飄揚的袖將人襯得輕靈飄逸,有如仙姿。

他抬頭著蒼茫的天空,手接住一片落下的雪,微微慨:“冬天到了。”

姬越剛同人在帳中議完事,出來見到這一幕,面一沉,立刻命人拿了一件厚實的狐裘,上前披到衛斂上。

他一邊給人系帶子一邊沒好氣道:“下雪天不在帳篷裡好好待著,跑出來著涼了怎麼辦?還穿得這麼單薄,也不知道披件裳……”

衛斂頗為無語:“我哪有那麼弱……”

“閉。”姬越打了個漂亮的結,狠狠瞪了他一眼,“不想聽你說話,人生氣。”

“……噗。”衛斂突然勾了勾,發出一聲笑音。

“你還笑?”

是真不把自己放心上!

姬越真是為衛斂碎了心。

衛斂含笑:“我只是想起,你現在連我在雪中多站一會兒都生氣,和一年前那樣子,真是判若兩人。”

他是去年十二月秦的,迄今正好過了一年,同樣都是雪天。那時的雪還要更大些。冰天雪地的,久站一會兒都凍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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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時候的姬越可是一點兒也不心疼他。

再對比如今姬越張的模樣,真是讓人油然生出一慨來。

提起一年前,姬越又想起那段糟糕的相遇,立刻又沒了脾氣。他無奈地搖頭,把衛斂拉到帳篷裡圍著火爐取暖。

“你當時也傻,分明那麼厲害,也不知道用功護。”姬越提起來便心疼不已,“小聰明那麼多,就是不知道為自己著想。”

“我傻?我是為我自己的命著想。”衛斂瞥他,眼底流出一點嗔怪,“你敢說你若發現我會武功,不會立刻就殺了我?”

“……”姬越想了想自己斬草除格,想了想除羅剎外無人生還的細作與刺客,不得不承認衛斂是對的。

他勉強道:“好罷,你很聰明。”

謝衛斂冰雪聰明,沒讓他殺了自己日後的人。

正說著,一隻信鴿從帳外撲棱棱飛進來,落到衛斂手上。

“是楚國來的信。”衛斂認出這鴿子是楚國專門馴養的。

他將信拿下來,展開大致掃了眼,順勢就將信撕碎片,丟進火爐裡燒灰燼,神毫無變

姬越問:“何事?”

“喬鴻飛傳來的消息。耶律丹給楚國傳了信,想要與我聯手,殺了你。”衛斂側首向姬越,“你說,我該不該答應他這個請求,為自己報仇呢?”

姬越默默道:“你問我幹什麼,你都把信撕了。”

這態度擺明了是不合作。

衛斂眨了眨眼,若無其事地進下一個話題:“今晚吃什麼?”

姬越說:“紅燒魚如何?我記得你吃。”

“軍營裡有新鮮的魚?”

“我去溪邊給你抓。”

二人談笑自如,誰也沒把這事放在心上。

十二月中旬,燕投降,自願歸秦國版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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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月下旬,秦軍兵臨城下,攻破魯國王城,將其據為己有。

至此,六國之中,只剩楚國的新王未有表態。余下一個夏國,兵力薄弱,原本就不曾參與風波。而今更是識時務者為俊傑,直接遞了投降書,效仿昔日楚國送太子衡前來為質以表忠心,免之苦。

天下歸一,已是大勢所趨。

人人都等著秦王下令攻打最後的楚國。楚國十萬大軍已經戰敗,那位新王再如何力挽狂瀾,都不會是秦國的對手。

然而出乎眾人意料的是,秦王並沒有對楚國手的意思,反倒偃旗息鼓,打道回府。

作迷了不局外人。

秦王陛下可不是那等優寡斷之輩,緣何獨獨對楚國手下留

有的幾個知人暗想,陛下當然不會去打楚國。楚國是衛斂的地盤,打起來不就是大水淹了龍王廟麼?

燕魯歸降後,姬越即刻回永平理將各國納版圖後的事宜。各國風土人迥異,語言不通,信仰不同,如何統一治理也是一項浩大的工程。

衛斂表示理解並提出暫別,他先回楚國打點自己的嫁妝去了。

楚國最終亦會歸秦,卻不能是被秦攻破。

正月開春,瑞雪兆年之際,沉寂已久的楚熙王終於有了靜,遞來秦國的卻不是戰書也不是降書,而是一紙聯姻。

信箋上只有一句話。

“孤願攜一國作嫁,不知秦王陛下可願否?”

此句一日便傳遍天下。

有秦國茶樓裡的好事者嗤笑道:“還是咱們陛下威武,把人嚇得屁滾尿流。陳梁被滅,燕魯遞了降書,夏送來太子為質,這楚王倒好,直接送上門連自己也倒。什麼聯姻,說的好聽,不就是來和親的麼?也不想想一個生不出兒子的男人怎麼配當秦國的王后,你們說好笑不好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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茶樓裡頓時有幾人哄笑一片,大多卻是沉默。

有一白面書生皺眉道:“如此議論楚王不妥。”

那人趾高氣昂道:“手下敗將,喪家之犬,有何不妥?”

書生有理有據道:“楚熙王曾為公子斂,與陛下有過一段緣,為何不能是出於真心呢?”

“酸腐書生,滿腦子風月,帝王家哪來的真心,他不過明哲保罷了!”

另有一群讀書人拍案道:“楚王不懼生死為我秦國解決江州瘟疫時,你還不知躲哪裡明哲保呢!我們便是江州來的,可聽不得你在這兒詆毀他!”

那人不甘示弱:“你們在秦國,心卻向著楚王。你們這樣,對得起在前線拚殺的將士麼!”

又有一桌客人沉聲道:“我們就是剛從前線打仗回來的。燕關嶺那一戰,要不是楚王使了兵不刃的良策,咱們還不知道死傷多呢!江州那回賑災我們也去了,我們敢打包票楚王絕非貪生怕死之輩,你莫要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觀其眉眼,正是江州時那名曾與衛斂說過話的百人長。

他已經不是當初的普通士兵,在此次與魯戰中衝鋒陷陣,立了大功,回朝論功行賞後,怎麼也能當一名副將。

這一桌子都是他的戰友,見識過當日的公子斂,自然很為其說話。

那人一看是軍爺,膽子就泄了三分,余下幾分荏:“他,他倒還為秦國考量,就不知對不對得起楚國了!也是一無能昏君罷了。”

角落裡的徐文卿按捺不住,揚聲冷笑:“楚王心懷天下,豈是你等小人可以理解?你說楚熙王無能,也不看看原先那楚懷王是怎麼把楚國攪得一團糟的?不想想楚國這爛攤子是如何在短短數月恢復生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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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人只是個好博眼球的無賴,本以為在秦國地界貶損楚王可以招到眾人認同,不想接二連三被懟。他一忌憚讀書人,二不敢惹軍爺,眼下好不容易見了個頭小夥,立刻來了勁兒:“你這臭未乾的小孩兒,為秦國都沒做什麼貢獻吧?懂個屁的楚國局勢。”

卻有旁人道:“咦,這不是小徐太醫麼?”

“啊,還真是,就是宮裡的小徐太醫!經常來民間醫館義診看病,能解決許多疑難雜癥,我上回那咳疾就是他治好的!”

徐文卿常行善舉,在民間聲頗高,這會兒被人認出來也不驕不躁,只是淡聲道:“實不相瞞,那些疑難雜癥的方子,許多都是楚王教我的。他心系萬民,從不藏私,倒是你又做了什麼貢獻在這兒指點江山?靠你這張皮子麼?”

那人面青一陣白一陣,徹底沒了話。

誰能想到一位楚王,在秦國竟如此得人心。

民間對楚王的這封聯姻訴求議論紛紛,各種謀論、真論、利益結合論傳得沸沸揚揚,更多的還是好奇秦王陛下會怎麼應對。

是撕了信直接開戰,還是同意聯姻請求接楚王赴秦遠嫁,亦或是要江山不要人?

姬越沒讓他們等待太久。

幾乎是收到那句話後,他就毫不猶豫地提筆寫了封回信,並廣而告之,堵住天下悠悠眾口。

“求之不得,不勞楚王陛下遠道赴秦。孤自會十裡紅妝,親往楚國,以江山為聘,求娶陛下。願得良人長相廝守,白首不離。”

舉世震驚。

楚國,良城。

衛斂那一封信過去,何止秦國沸騰,楚國更是炸了鍋。

主和派悲憤不已:“陛下,您大可不必為楚國如此忍辱負重!秦王再難對付,咱們投降便是,何必搭上自己呢?”

把自己嫁過去,這代價也太大了!

主戰派義憤填膺:“陛下,他來便戰!為國戰死也是我等榮耀!安能如此茍且生?”

陛下種種決策皆英明無比,可唯獨這件事讓他們有些失,喪失了英雄氣概,君王氣魄。

楚熙王所做的每個決定都滴水不,此事卻是犯了天大的錯。

衛斂對那些聲音一概不理。

他們並不了解姬越,可他了解。

他一生詭計多端,總是不擇手段,卻知道他嫁過去不摻任何謀算計、委曲求全、權衡較量、臥薪嘗膽。

一切皆因心甘願。

俯仰不愧天地,褒貶自有春秋。

如何驚世駭俗,舉國嘩然,不被人看好祝願,後人肆意評判,眼下皆與他無關。

當下他覺得自己做的也還算正確。

作者有話要說:

自認驚歎的橋段 終淪為老生常談

給予你全部 如病膏肓一般

暗香彌漫 為容易頹敗的詳撰

無論後世我們傳聞如何不堪

—— 《石楠小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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