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可算是來了。”懷玉笑著將拉起來,“我等了你好久。”
提起這個,青面上有些惱,抬頭道:“奴婢不知公主在一線城,若是知道,就不在京都耗著了。”
“嗯?”懷玉一愣,“在京都……耗著?你不是進廷尉府大牢了嗎?”
青疑:“誰告訴您的?奴婢一直在江府。”
啥?李懷玉錯愕:“你不是因為行刺被抓?”
“奴婢想過挾持陛下救出您,但……還未手就被君上察覺,之后便被困于一別院。”
也就是說,江玄瑾說的青被抓,是騙的,就為了嚇唬威脅?懷玉這一個氣啊,“啪”地拍了旁邊的案幾一下,惱道:“說好的不撒謊,現在倒是騙到我頭上了!”
青不解:“奴婢并未撒謊。”
“不是說你。”懷玉擺手,又覺得好氣又覺得好笑。
江玄瑾這是干什麼?不是最討厭撒謊了嗎?自己騙起人來倒也是有模有樣的啊,還真上當了。
不過好在沒什麼嚴重的后果,就當他是一時起了玩心好了。
“你在京都可聽見什麼風聲?”懷玉問。
青看了一眼下頭跪著的人,在耳邊輕聲道:“司徒敬被陛下特赦,又多掌了三萬軍。朝中員更換甚多,不曾擁護紫君和您的人都落了馬。”
“傷筋骨啊這是?”懷玉嗤笑,“年輕人膽子是大,但如此一來,朝中秩序必。”
李懷麟現在哪里是考慮朝廷秩序的時候?放了兩頭老虎歸山,他若還不趕鞏固京都勢力,哪里還有安穩覺睡?
被青踹翻的員“哎喲哎喲”地倒在地上喚著,懷玉斜眼:“把這幾位大人送回京都吧,左右他們也沒地方去。”
“殿下,這……”豈不是直接與皇帝板了?
“懷麟覺得,他親爹教他的東西是對的,是好的。”李懷玉勾,“那我便來告訴他,李善那一套,坐不穩這江山!”
直接板便直接板吧,這個當人長姐的,可不能讓弟弟小瞧了。
就梧點頭,與清弦等人一起把這十幾個員押了出去。還有想反抗的,就胖揍一頓。
于是這一群人很是順從地就踏上了回京都的路。
一線城各都開始放糧,百姓聞聲而來,看見大米,哪里還有心思排隊?都上來哄搶。一般放糧的都是好人吶,哪怕他們砸搶,也是會忍著,至多不過勸導幾句。人的惡一起,行為就十分瘋狂。
然而,第一個扛了三袋米想從放糧口離開的人,被人一竿子就掃倒在地。
青面無表地拿著長竿:“放回去。”
倒地的男子愕然地看了一會兒,氣急敗壞地道:“你們放糧,又不讓人帶走?”
“排隊,可以帶走。”指了指旁邊的人,青冷笑,“搶?你試試。”
男子不服氣,仗著后頭搶糧的人多。帶著人就要朝外沖。
“小心哪!”旁邊施糧的徐初釀驚呼一聲。
不慌不忙,青長竿一橫,看似輕卻是重重掃在這群人的上,來多倒多,倒在地上半晌也爬不起來。
赤金等人也過來幫忙,下手之狠,完全不像什麼好人。
一直哄鬧不止的放糧口,慢慢地就安靜了下來。
“來,拿好。”徐初釀很有禮地將一小袋米遞給面前的人。
接米的是個小姑娘,哆哆嗦嗦地看著旁邊挨打的人,帶著哭腔問:“我能拿走嗎?”
溫地了的腦袋,徐初釀道:“好人是不用怕他們的,他們不為難好人。”
這個大姐姐與那些兇惡的人是一路的,但卻和得如同菩薩,小姑娘鎮定了下來,朝甜甜一笑,然后抱著米袋就小心翼翼地往外走。
眾人都瞧著,見那小姑娘當真安然離開了,便老老實實地開始排隊,再也沒有敢胡鬧的。
“這些都是什麼人啊?”有排隊的百姓小聲嘀咕,“也太兇了些。”
前頭的窮書生答:“要是沒猜錯,許就是丹公主麾下之人了。”
“丹公主?!”一聽這名號,眾人都嚇白了臉。
怪不得出手這麼狠呢,丹公主的人,哪一個不是窮兇極惡的?
可……
正在派糧的這個姑娘真是溫啊,臉上始終帶著笑,不嫌窮人臟,也沒有不耐煩,聲安著不安的小孩子,也好生跟人解釋,說明日還有,不用擔心。
糧派到最后,站在徐初釀面前的人直接就喊了一句:“菩薩姐姐。”
微微一愣,徐初釀哭笑不得:“可不能這麼喊,了神靈。”
接過給的米袋子,小孩子笑著道:“你就是菩薩姐姐!”
喊完就跑。
心里一暖,徐初釀慚愧地道:“懷玉做的好事,名聲全讓給我了。”
旁邊的赤金看了看,手遞給一方帕子:“臉上。”
頷首接過,了,發現自個兒臉上不知道什麼時候抹了很多的灰。
“樣子一定很難看吧?”失笑,“哪有這麼狼狽的菩薩。”
赤金搖頭:“菩薩被人供奉,不是因為樣貌。”
同行這麼多天,他們這一路人都了解了徐初釀,這是個被徐大將軍教得極好的姑娘,心懷慈悲,舉止妥當,能下廚也能接人待。若說殿下是高傲的牡丹,就是溫的蘭草,模樣未必驚人,德行卻是珍貴。
這樣的人,江二公子還不珍惜,怕是白長了一雙眼睛。
“徐姑娘。”就梧從外頭過來,神復雜地拿著一封東西,“有你的信。”
信?徐初釀子一僵。
會給信的,只有江深。已經有半個多月沒見了,江深突然給寫什麼信?
將手在擺上抹了抹,徐初釀讓赤金接替了的位置,過去把信打開看了看。
排著隊領糧的人瞧著,就見那心慈的姑娘子抖了抖,慢慢蹲了下去。
“菩薩姐姐怎麼哭了?”有小孩子瞧著,按捺不住,離了隊伍過來圍著,焦聲問,“姐姐怎麼了?”
“沒事。”徐初釀啞著嗓子道,“等來了一直想要的東西,姐姐高興。”
“騙人!”小孩兒皺眉,“我爹說過,人高興都是要笑的,只有傷心了才哭。”
深吸一口氣。徐初釀抬頭,朝他們一笑:“你們看,笑了吧?”
笑是笑了,可這樣的笑容,看得人心里難過。
就梧搖頭:“徐姑娘,不值當。”
“我知道,我都知道。”徐初釀點頭,“這東西是我問他要的,我早就有了準備。”
只是到底是多年的夫妻,怎麼也是要難過一下的。
就梧無措,跑去接替了赤金的活兒,努道:“去想想辦法。”
赤金茫然,他能有什麼辦法?他們在飛云宮里什麼都學會了,就是沒學會怎麼哄人啊,畢竟長公主是不需要他們哄的。
沉默片刻,赤金問:“你想吃什麼嗎?我給你做。”
徐初釀怔愣,抬頭看他。一雙眼微紅帶淚,清澈無比。
赤金有些不自在地別開頭:“八寶兔丁行不行?你好像對這道菜很興趣。”
徐初釀疑地看著他:“你……給我做?”
“嗯。”赤金點頭,“你救我們出京都,我還沒報答。”
向來都是問江深這句話,得他一個答案,便興高采烈地在廚房里忙活一個時辰,從來沒有人問過想吃什麼。
鼻子有點發酸,徐初釀道:“我不吃八寶兔丁,我想吃甜點。”
“好。”赤金點頭,“你跟我來。”
懷玉正在郡守府里查閱文書,冷不防就聽得陸景行的聲音在門口響起:“快出來看熱鬧!”
被他嚇得一激靈,懷玉瞪眼:“你堂堂陸大掌柜。怎麼跟街上閑人似的,還看熱鬧?”
陸景行斜靠在門框上,扇子半遮了臉:“徐初釀和赤金的熱鬧,你看不看?”
眼睛“蹭”地亮起來,懷玉提著子跑到門口:“哪兒呢!”
沒好氣地帶著往外走,陸景行兌道:“你堂堂長公主,怎麼跟街上閑人似的,還看熱鬧?”
“這不一樣,我這兩日正在琢磨要怎麼幫初釀出口氣呢,正巧這就送上來了。”懷玉笑得很是詭譎,“你難道就不為初釀不平?多好的姑娘啊,怎麼就遇見江深那麼個敗類了?”
“命運何曾公平過?”陸景行唏噓,“我這麼好的一個人,不也是遇見你這樣的敗類?”
李懷玉:“我希陸掌柜您能別隨地扔棄自己的臉皮。”
要說敗類。算個“敗”他也是個“類”,兩個煤球兒,誰能把自己蹭白了不?
陸景行哼笑,領到了廚房,合攏扇子往那頭一指。
懷玉看過去,就見徐初釀很乖巧地坐在門口,看著里頭正在做糕點的赤金。
赤金做起這煙熏火燎之事,沒有毫的狼狽,反而顯得很是干凈利落,面和糖,一氣呵。
徐初釀看得直贊嘆:“手法真是老道。”
“習武之人,多力氣是夠的。”赤金有些不好意思,“我也只學了幾年的廚藝。”
“是嗎?”徐初釀慚愧,“幾年的功夫。就已經比我這學了十年的人更厲害了。”
“畢竟是跟宮里的廚學的。”一向話的赤金,倒也像是打開了話匣子,“當初在飛云宮,本是不用我下廚,但后來有人在膳食上手腳,想謀害殿下,就梧他們一商量,覺得殿下的飲食還是自己人掌握更為妥當。”
“那為何只有你會做飯?”徐初釀好奇,“我看就梧他們好像也不近廚房。”
提起這個,赤金咬了咬牙:“當時年,不知人心險惡,他們以年齡大小來定,讓最小的人去學,說是年紀小。好教。”
鬼的年紀小,進宮的時候彼此就知道彼此的年歲,就梧他們擺明了是誆他,他還傻乎乎地上了當。
徐初釀總算是笑了,抬袖掩著,眼里泛起了。
李懷玉看得雙手捧心:“這瞧著多順眼呀,初釀這樣的姑娘,就得有個能照顧諒的人在邊。”
“怎麼?”陸景行斜眼,“想賜婚?”
“你想哪兒去了,心里有人沒放下,哪兒那麼容易就改嫁。”懷玉白他一眼,又笑,“我高興的是不用再天天愁苦著一張臉。”
陸景行這就不解了,將拽遠些:“我以為你是早有了讓改嫁的打算。才讓施糧,提前賺得好名聲。”
若是不急著改嫁,做什麼把好事都往徐初釀頭上堆?
“不改嫁就不能賺好名聲啦?”懷玉撇,“你這個冷的商人。”
陸景行很嚴肅地看著,懷玉弄了兩個鬼臉,也正經了起來。
“不止是徐初釀,還有就梧、清弦、白皚、赤金……還有你。”認真地看著他,道,“你們都因為我,背負了不該你們背負的污名,那麼我就有必要替你們正名,你們沒有做錯事,都是頂天立地的人。”
“我遲早要讓江家的人,為他們說過的話道歉。”
陸景行一怔。
那天他不在平郡守府門口。不知道況如何,回來聽人提起,也只當是一次拌。
沒想到是真的記掛在了心上,也是真的在開始謀劃。
一線城這個地方,說不管其實也可以不管,畢竟不是丹境,但了府,讓陸記出售低價糧,又讓那一群面首分擔一線城府各職,還讓徐初釀被一線城的百姓們記住贊揚。一步棋下去,鋪的都是他們面前的路。
沒了顧忌的長公主,不再替皇帝擋暗的黑手,可以帶著他們,做堂堂正正的事了。
突然覺得有些熱沸騰,陸景行將手到面前,低笑著問:“反擊嗎?”
“反擊!”李懷玉一掌拍在他手心,語氣篤定。
一線城的百姓一開始是慌張的,城中有了很多不悉的員,而且個個看起來都不太好惹。但商戶們很快發現,新來的這些員不收賄賂,也不刻意為難,看起來兇,但十分講道理。
他們手段強,發現有惡意哄抬價的商家,拿著封條就上門堵人。有老實本分做生意的,便在鋪子門口掛一朵扎得有些奇怪的紅綢花。
相傳,這紅綢花出自長公主之手,在很久以后,了一線城良心商家的標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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