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真的比想象中更小。
許夜晚躺到床上時還覺得有點不可思議, 怎麼會那麼巧呢, 明明都換了一個城市, 和Z大相距四百多公里, 沒想到這樣的小概率事件都能上。
看過太多偶像劇,男主兜兜轉轉分開后總是能遇到一起,編劇其名曰為神奇的緣分。
可事實上,同他畢竟不是關系,老天爺又不是瞎, 哪有那麼多冥冥中注定的羈絆。
這一晚也不知道是怎麼了, 想到他興許就在自己方圓幾公里位置, 腦海里不由自主就跳出那天桂花樹下他離開的影, 以及他離開時那句莫名其妙的話:
【若不幸又見面了, 你要小心。】
睡不著,干脆起來。
房間外剛好對著臺, 落地窗前的遮布沒拉上,只有紗幔從羅馬桿垂下來, 擋不住月, 徒留一室清輝。
裹上厚厚的珊瑚絨外袍, 拉開了窗走到外頭。
一月的風沒有想象中那麼冷, 但同室的暖氣依舊形鮮明對比,被凍得一個激靈,原本僅剩的一點點睡意徹底灰飛煙滅。
坐在臺的搖椅上, 腳趾在絨拖鞋里, 百無聊賴地刷著朋友圈。
正值假期, 同學親友大多猛曬日常。
旅行居多,其次,剩下的都是食。
翻了一會兒,手指頓了頓,鬼使神差回到通訊錄界面,找到了那個人的頭像,點開。聊天記錄還停留在九月他問要學校BBS論壇地址的那一句。
說來不可思議,那麼強勢占據生活的人,一夜之間就蒸發了,而后再也沒出現過。
在過去的四個月時間里,曾經做過三次無法啟齒的夢。每次都是他低頭吻的畫面,夢里他褪去了暴戾和急切,溫地仿佛旭日春風,而夢里的自己閉著眼乖巧回應,眷的表能讓每每醒來后都覺得相當恥。
常人都說,日有所思,夜有所夢。
可那陣子天天在實驗室拼命,就沒閑工夫想其他的事。最后把一切歸咎于單久了荷爾蒙分泌失調,也就沒再糾結。
眼下記起那些纏綿又人臉紅心跳的的場景,了耳垂,總覺那里發燙。
今夜無云,星辰璀璨。
興許是夜太,迷了人心。
許沒猶豫,點了他的主頁界面。
眼一片空白,不是系統設置的半年不可見,而是真真切切毫無容。
是屏蔽了嗎?
很快駁斥了自己的這個設想,按照那家伙的尿,要不爽你直接拉黑刪除了,不會搞這些有的沒的。
唯一變的是他的主頁封面,過去依稀記得是一片抑的黑,眼下變了風景圖。
似乎是廣角鏡頭拍的海島一,天空碧藍,水上棧道全明,盡頭有個坐姿慵懶的影,單手提著釣魚竿。
意境太了,反應過來時拇指已經不控制地給他點了個贊。
許咽了口唾沫,發現系統并沒有取消封面贊賞的功能后,竟然有點抓狂。
沒事的,不就手按了下,也不代表什麼。
盡管心里頻頻給自己做暗示,還是給董妍打了個電話,簡述了一下這個小曲。
對方沉默了很久,才道:“你現在很有問題。”
許揪著睡袍腰帶上的球,很自然地接話:“什麼問題?”
“一般正常人不會糾結給不給對方點贊這種破事兒,除非是你很在意的那一位。”
“我才沒在意。”
“那你把他刪了就行了,管他反應是什麼。”
許從搖椅上跳下來,有些驚訝:“那不就顯得我特別在意了嗎?”
這次董妍沉默的時間更久。
良久,哭笑不得地開口:“姐,說真的,你半夜給我打電話問這種問題,不是在意是什麼?你還沒談,腦子就變傻了。”
不得不說董大妞的這一番話宛如醍醐灌耳,許哆嗦了一下,隨口應付兩句就把通話掐了。
這一夜,注定無眠,而那個贊也永遠留在了荊念的個人主頁上。
第二天早飯的時候,許頂著黑眼圈下樓,功聽到了表妹杠鈴般的笑聲。
“昨晚想著要和你男神見面,激地睡不著啦?”付灑灑筷子夾著蛋餅,笑容魔:“放心吧,一會兒我柜里的服,你隨便挑。”
許沒理,拉開椅子坐下,傭人盛了白粥過來,舀了一口,放到邊吹了吹。
付灑灑興地手:“妖,說說唄,他和你到底什麼關系?”
許打了下的筷子:“食不言,寢不語。”見對方還要鬧騰,威脅地瞇起眼睛:“你的寒假作業……”
這招很有效,付灑灑相當識時務地閉上了。
兩人斗間,木制樓梯傳來腳步聲。
許抬頭一眼,站起來打招呼:“姑父。”
“小早。”付燁點點頭,他昨夜凌晨兩點才從杉磯飛回來,結果時差沒倒好,一整個晚上沒有睡意,干脆沒休息就下來吃早餐了。
“昨天睡得不好嗎?”他著看侄同樣憔悴的面容,有點困。
許無奈:“可能一下子有點認床。”
“屁咧。”付灑灑:“是心太激,才睡不著,畢竟今晚……”故作玄虛地拉長音。
付燁挑眉:“今晚怎麼了?”
“沒怎麼。”許瞪了唯恐天下不的表妹一眼。
付燁笑笑,也沒再追問什麼,因為一晚沒吃東西,他這會兒腸轆轆,吃完一籠蒸餃才道:“對了,晚上有個正式的飯局,你們倆到時候跟曼尼一起去下定制店,挑服。”
什麼樣的飯局還要特地挑服。
許佯裝不經意地問道:“姑父,和誰吃飯?”
“在紐約準備一起拿地的幾個朋友。”他沒有多疑,直接道:“三個都是鬼佬,你姑父我洋文太差,到時候你幫襯著點。”
付灑灑探頭:“Jonny不去嗎?”
“喬特助請假了,他老婆早上五點剛生了個兒子。”付燁敲敲桌子,看向侄:“小,幸好你在,不然我還得臨時帶個翻譯。”
許言又止,因為姑父的話,想說不去的理由爛在了肚子里。猶豫半晌,試探著道:“所以今晚都是洋人?”
“唔,有個華裔,但是普通話不太行。原本還有個牽頭的年輕人,但他好像這兩天有事,不一定能過來。”付燁談到那一位,話多了起來:“說起來真是英雄出年,這位年紀輕輕就賺了個盆滿缽滿,不過人還低調的。”
許垂下眼,知道他晚上不去后心有點復雜。
三分是慶幸,剩下的,不想多做分辨。
付灑灑坐在一邊晃頭晃腦:“爹,上次你不是說他和家里鬧掰了嗎?哪來的錢喔。”
付燁不想在侄面前落下嚼人舌的長舌男形象,立馬否認:“不是我,我沒說,你自己看新聞的吧。”
他說完觀察了下許的表,見沒什麼反應,又放下心來侃侃而談:“他三年前就有自己公司了,長期駐扎北,專做投融這塊的,哎,總之,特有錢。”
付灑灑一唱一和:“多有錢啊?”
付燁沉思狀:“去年在那個什麼法國玻璃買了個私人島嶼。”
“法屬波利尼西亞。”許微笑著補充,也夾了個小籠包,輕聲道道:“其實按照您的財力也可以買吧。”
“買一座島價格確實不算太離譜,但是基礎建設和配套就太燒錢了,玩不起。”他擺擺手,連連嘆息:“所以說這位真是了不得。”
付灑灑沉痛地放下碗筷:“說起來,我好想去私人島爽一下,然后在朋友圈錘那幫裝佬的狗頭,要是姓荊的小子能為我姐夫就太棒了。”
許:“……”
“說什麼呢。”付燁難得駁斥兒,他已經吃完,長手隔著桌子輕拍了付灑灑的頭:“為了個島要賣你姐,像話嗎!”
許雙手給姑父比心,狗地替他捶肩去了。
中午十一點多,許曼尼才姍姍起床,用過午飯后帶著姐妹花去了店。
H市名流政商無數,人均消費排名也是國TOP3,數得上名號的奢侈品店在購中心都能找到。們去的這一家專門做大牌,有些秀場上的設計款也能找到。
當然,格也特別高就是了,采取終會員制,非會員不得。
許素來很反這種階級制度,都什麼年代了,還拿金錢去衡量一個人,無奈小姑姑眼睛發亮,表妹一臉習以為常,又覺得是不是自己太憤青了。
店員給推了好幾件小禮服,價格都讓人無語。
許自己翻了翻,找了件普通的黑無袖小禮服,試好后許曼尼連連點頭,猛夸漂亮。
皮白,材纖細又有料,搭上高跟鞋后就更完了。
付灑灑在去赴約的車上跟表姐咬耳朵:“要是有錢的小哥哥今晚過來,你一定能征服他。”
許一把推開的臉:“滾。”
飯局設專做私宴的一家西餐館,一共兩層,樓上裝修更奢華些,專門接待預約客人。因為注重私,座椅位置也設得很巧妙,每張桌子外都有隔斷磨砂玻璃來遮擋外界視線。
他們到的時候,對方已經在了,一個金發碧眼,一個皮黝黑,另一個則是亞洲面孔。
三人瞥見來客后,禮貌地站起來。
付燁用蹩腳的英文打了招呼,磕磕介紹了下妻,幾句話說得滿頭大汗。
許趕接上充當翻譯。
這頓飯其實并不算商務質,純屬流,紐約的地基本上談了合作意向,合同已經在草擬階段。
盡管如此,太多的專業詞匯依然讓頭皮發麻,口語還可以,但也只達到流無礙的程度,翻譯那些語實在太過困難。
金發大叔善解人意,和同伴輕聲流了幾句,就沒再多談公事,反而聊起了H市的風土人。
前菜剛上完,侍者過來開了紅酒,眾人舉杯之際,付燁的電話震了一下。
“Sorry。”他歉意地拉開椅子,走到外面去接電話。
回來后,他整個人狀態比剛才更開心一些,連連重復:“Jing is coming!Jing is coming!”
這單詞簡單,付灑灑都聽懂了,放下卷著生菜沙拉的叉子,壞笑著看向表姐。
許哪還有心思關注,僵在座位上,彈不能。
接下的時間如坐針氈,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麼了,張得要命,心跳聲跟催命的鼓點一樣。
正煎熬之際,面前的三位又站了起來。
許知道,他來了。
拿掉鋪在膝上的餐巾,也隨著大家一起站起。
的位置剛好在隔斷玻璃邊上,要是有人從進門的角度看,暫時發現不到。可反方向過去,門那邊的況一覽無。
許定定看著。
幾個月不見,他比之前清瘦了點,皮反倒更白了,襯得眼眸漆黑,偏偏其人,較之過去的慵懶還多了點魅氣息。
他表淡漠,在快接近桌子時角才牽起了笑。
許低著頭,聽他一一打招呼。
到時,鼓起勇氣,緩緩抬起了頭。
他先是漫不經心掃了眼,步子都邁出去一步了,猛地頓住,回過頭來看。
眼神灼熱到了極點。
許雙手在后握,試圖用很平淡的口氣道:“您好。”
陌生人的態度。
荊念沒回應,表冷了下去。
在座的所有人都發現了古怪,氣氛一時有點尷尬。
付燁出來打圓場:“你們認識啊?”
荊念笑笑,瞥了眼:“你說呢,認識嗎?”
許抿著不語,最煩他這樣掌控生殺大權的樣子,同時也恨自己,每每見到他總是手足無措,一點點風吹草就如臨大敵,怕壞了姑父和客人的興致,退開一步:“我去下洗手間。”
因為化了妝,也沒敢拿冷水敷臉,只在陶瓷臺盆上洗了洗手,沖掉泡沫的那一刻,聽到了門把手被轉的聲音。
整個二層就他們一桌客人,沒打算上廁所,也就沒鎖門。
只是,當那個人堂而皇之進來的時候,許還是震驚了:“這是洗手間!”
他恍若未聞,反鎖上了門,隨即迅速檢查里頭的隔間,確認沒人后,嗤笑了一聲:“認識我嗎?”
許扭頭就走。
一秒鐘后,被他攔腰抱住,放到了大理石臺面上。
垂著眼睫,沒有大聲喊,外頭小姑姑一家都在。
他笑著刮了下的鼻子,親昵道:“真乖。”
許瞪著他:“你又想怎麼樣?”
“沒怎麼啊。”他雙手撐在側,臺面有點高,坐在上頭,膝蓋抵著他的腰腹。
許往后了:“你能不能正常點?”
“不能。”他湊過去,拉近距離,盯著的眼睛:“我和你說過的吧,再見面,就要小心了。”
“聽不懂你在說什麼。”別開臉,眼神慍怒。
他笑意加深,長指挲著細膩的腕間皮,惋惜地嘆了一聲:“你這就自投羅網呀,小夜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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