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流響估帝云宇在暗中觀察,特意變出元嬰試探。
如火蛇般挪的藤蔓果然停下攻勢,在半空茫然起來,藤尖輕晃,注視著雙手抱白旗,一左一右揮舞的小元嬰。
片刻,一藤蔓將周環繞的火焰收斂干凈,全埋一潭清水,除去灼熱后,綠藤尖輕輕一卷,將沈流響的元嬰勾走,放在兩棵大樹間綠藤剛織起小搖椅上。
林間寒氣重,大約是怕冷到了,旁側藤蔓燃起兩簇火取暖。
須臾,又不知哪摘來了一堆新鮮果子,遞到元嬰面前。
元嬰本想回到沈流響邊,見狀放下懷里白旗,雙手抱起一個圓滾的橘子,老老實實坐回搖椅。
眉眼含笑道:“那我不投降了。”
沈流響看著四面八方將他圍住的火藤,又看了看悠閑啃橘子的小元嬰,目瞪口呆。
假、假君,真帝宮太子爺?
不及他多做反應,手中白旗被一串火焰燒青煙,先前溫和的藤蔓只是短暫的假象,鋪天蓋地的火藤宛如一層層火浪,帶著灼熱氣息涌來。
沈流響只好應敵,闔了雙眼,改用神識捕捉火藤向,閃躲速度瞬間快了許多。
他在林間有目的躥,不一會兒,跟他左右的長藤纏裹在一起,左右拉扯,想要掙彼此,可如此作只會越綁越。
沈流響落地,角一勾:“不過爾爾。”
話音剛落,“嘣”的震碎聲響起,沈流響回頭,看到纏繞在一起藤蔓齊斷半,掙開,再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重新長了出來,甚至更為壯堅韌。
沈流響:“?!”
砰啪——!
被嘲諷激怒的藤蔓速度翻了倍,沈流響沒能躲開,被打在左臂,疼的“嘶”了聲,其他長藤不給他息機會,一并涌來。
林間頓時響起噼里啪啦的聲響。
帝宮,盯著這幕徐星憐,柳眉微蹙,沈流響這邊的藤蔓,無論是速度還是力道明顯遠超另兩人面對的,不由道:“是不是對兄長太嚴苛了。”
“不是我的指令,是他太囂張了。”帝云宇視線落在狼狽逃竄的影上,眉宇微,片刻,似是低笑了聲,“罷了,還是看戲。”
于是乎,他就這麼看著沈流響在水深火熱中。
沈流響發現這些藤蔓簡直神了,其上白花不僅能吐火,還能出冰箭,他一會被烤得嗷嗷直,一會被冷得瑟瑟發抖,打個噴嚏的時間,都猝不及防被打一下。
好在隨時間推移,他漸漸習慣了這般速度,反應提高了不。
夜幕降臨之際,冰火兩重天的包圍網里,沈流響已能游刃有余的閃躲,不過靈力幾近枯竭,渾青一塊紫一塊。
他抹了把額頭汗滴,氣吁吁,再撐一會兒就得累趴下了。
不過長藤似乎到了指令,沒在繼續攻擊的意思,扔來一個水壺,盡數退了下去。
元嬰跳下搖椅,抱著橘子快步趕去,半路被石頭一絆,結結實實摔了一跤,小影半晌爬不起來。
沈流響無言,上前扶起他。
元嬰頭暈眼花,一邊把橘子遞給他,一邊嘀咕道:“我看見綠油油的小東西了,為何不讓我揍。”
“陪我練習勞苦功高,逮他做什麼,”沈流響明白帝云宇之意,了橘子,咬了口,“再說了,你連摔跤都爬不起來,還能揍得了誰。”
元嬰嘟起,低頭對了對食指。
自從能靠己煉出元氣后,他就格外笨重,蹦跶不起來了。
沈流響瞧他一副委屈至極的模樣,起下,細看之后,眉梢挑了下。
嘟嘟的臉蛋,瘦了些,應該是長大了點兒。
沈流響揪了下乎乎的臉頰,在元嬰瞪大眼,一臉不樂意的時候,將其收回丹田,繼續養著。
帝云宇提到過,元神損,會導致記憶殘失,沈流響一直以為自己是外來者的緣故,才沒有原記憶,如今看來,或許他來之前,原記憶就出現了問題。
沈流響了眉心,提步離開林間,等元神修補完好,或許能記起一些東西。
另兩人早就出來了,徐星辰捂著腦袋,四尋藤蔓報仇雪恨,周玄瀾立在林外等,看到一道清瘦影的那刻,皺了皺眉頭。
師尊傷了。
沈流響長發散,外袍被火燒得破破爛爛,灰頭土臉的出來,本想找點水洗洗臉,再去尋人,沒想到抬眸看見周玄瀾。
登時有種扭頭往回走的沖。
“師尊,”周玄瀾住他,轉眼趕到。
沈流響的手被握了去,袖口掀開,手腕一傷口被燒得皮開綻,落視線,周玄瀾眼簾低垂,聽見面前的人笑道:“不疼,就是有些。”
這是沈流響一時不察,手腕從火藤過留下的痕跡,已經抹了靈藥,只不過一時半會好不了。
見周玄瀾抿不言,一副很不高興的樣子,沈流響歪了歪頭,瞅他神。
雖說這點傷不算什麼,他又不是一吹就倒的小可憐,但發現面前的人因此低了緒,心里止不住雀躍。
沈流響眉眼彎笑:“難不你心疼了。”
“是。”周玄瀾盯看他。
沈流響心跳一下落了拍,沒想到他如此大方承認,毫不加掩飾,登時臉頰發燙地收回手。
不對勁,以前那個含蓄斂的徒弟呢。
周玄瀾從儲袋拿出一件外袍,給沈流響披在上,攏起散烏發,用細長的紅發帶束起,再將人往懷里一摟,轉眼到了一清澈的河流邊。
待沈流響回過神來,臉上灰塵已經被沾水的錦帕抹干凈。
他與藤蔓斗了一下午,本就疲力盡,見狀干脆不裝了,往前一傾靠在周玄瀾上,抬手裹了裹外袍,額頭抵在他寬肩。
沈流響瞇起眼,很是。
一種從此當快樂咸魚的念頭油然而生。
只是這想法剛冒出頭,背后一涼,沈流響倏地抬起頭,想起帝云宇可能在暗看著,嚇得渾抖了抖。
周玄瀾:“師尊怎麼了?”
沈流響干咳了聲:“沒事。”
他趕站直軀,穿好外袍,周玄瀾的服比他平日穿的大了些,擺微垂在地,沈流響系腰帶,左右瞥了眼,拽住周玄瀾袖趕忙走了。
“辦正事。”
被丟進來時,帝云宇說過讓他們爬上山頂。
夜晚的神歧山,籠罩在皎月芒下,薄霧輕浮,寧靜祥和。
但沒過多久,轟隆聲響從深傳了來,大量靈氣急躁的翻滾起來,打破了夜間的沉寂。
一丈高的巨型蜘蛛,立在昏暗的口,展開五彩斑斕的纖長蜘蛛,宛如演奏般,慢條斯理地撥了撥月下晶瑩剔的蛛。
整張大網隨之抖。
兩道深陷其中、差點分開的影,瞬間又雙叒叕裹在一起。
不久前,兩人落巨蛛陷阱,周玄瀾后背被蛛黏住,難以彈,沈流響跌在他上,正好手腳被黏住。
發現靈力順蛛源源不斷地流走,沈流響用盡力氣,掙蛛,雙手好不容易掙了些,誰料蛛網劇烈一晃,一切回到遠點。
他跌回周玄瀾上,回頭一看,瞅見巨型蜘蛛,嚇得夠嗆。
兩人現在被困住,巨蛛若是襲來,兇多吉。
但沒想到,大蜘蛛就立在口,并不爬上蛛網,看起來完全沒有攻擊的意思。
沈流響心中一喜,重新提起力氣,將蛛一點點離手掌,可萬萬沒想到,快功之際,蛛網又是劇烈一抖,所有努力瞬間付之東流。
不知是不是巧合,沈流響再試了一次。
結果離功一步之遙時,他悶哼一聲,重新跌回周玄瀾上。
沈流響了氣,怒紅眼,回頭咬牙切齒道:“能不能給個痛快!玩弄人算什麼本事!”
蜘蛛每次在他快掙時,撥一下蛛網,分明戲弄人!
巨蛛并不理他,抬起七彩長,兀自撓了撓頭頂。
周玄瀾將怒氣沖沖的人按到懷里,大約是從未見過氣到漲紅臉的師尊,他漆黑眼眸流幾分笑意,低聲道:“師尊莫生氣,看蜘蛛模樣已經吃飽了,暫時不會我們,又舍不得獵逃走,才如此。”
沈流響磨了磨牙。
神歧山都藏著什麼鬼東西,會吐冰吐火的堅韌藤蔓,黏住就掙不開的蛛……連他化神境修為都招架不住。
沈流響烏睫輕,又急又惱,倒不全因為蜘蛛,還有一部分花蠱的緣故。
自心頭傷蠱后,他幾乎察覺不到子蠱的靜,不知是死是活,但就在先前,他三番四次跌回周玄瀾上,挨蹭之間,已有些發熱,而此時兩人又不得不挨在一起。
沈流響后頸發燙,雙反的有些發。
他眸微紅,想了半晌法子,盯著周玄瀾:“蜘蛛也稱得上是妖,你不是龍麼,你兇他。”
周玄瀾愣了下,抬眸看到懷里的人,張開,出左右各一顆尖尖的皓齒,有模有樣的齜了齜。
“就‘嗷~’‘嗷~’的吼。”
“使勁兇他。”
演示完,沈流響眸微亮,一臉的期待。
然后看到自家徒弟沉默了瞬,不住勾起薄,低笑道:“師尊,弟子不是敖月。”
沈流響:“——?!”
誰是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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