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郎見瑟瑟反應,神微微黯然,自我介紹道:“燕二妹妹忘了我嗎?我是蔣讓。”
蔣讓?說名字瑟瑟就知道了,而且印象深刻。這位不就是陳縈的心上人,害被陳縈嫉妒的罪魁禍首嗎?
瑟瑟忍不住多看了他一眼。說起來,蔣讓好像是燕駿在太學關系最好的同窗,聽說學業出,前途無量,父親乃國子監司業,職雖不算高,卻十分清貴。
陳縈做人不怎麼樣,看人的眼倒確實不錯。蔣讓的確優秀,前世,年紀輕輕就考上進士科,之后的仕途一直頗為順利。二哥債臺高筑,山窮水盡之際,昔日故人人退避,當時他正外放為,聽說后直接寄了一年的俸祿給二哥,幫二哥暫時渡了難關。
只是,陳縈當初為了蔣讓不惜謀害自己,卻終究還是枉費心機,沒能嫁他。
“原來是蔣郎君。”瑟瑟微微一笑,向他點頭示意,無意和他糾纏,“蔣郎君見諒,我這里還有些事。”
蔣讓紅著臉,手忙腳地還禮:“二妹妹只管自便。”他和燕駿關系好,幾乎日日在一起,休沐日也常常上燕家做客,就盼能有機會見一面。然而終究外有別,想見一面實在不容易。
昨日錯過了,他懊惱許久。今日太學散學早,燕驥剛下課就急匆匆地被燕家人走了,也不知出了什麼事。他心中擔心,建議同窗一起來燕駿家,看看有沒有要幫忙的地方。結果老天終于眷顧了他一次,讓他見到了。只可惜,只說了一句話便要走了。
瑟瑟又笑了笑,不再管他,退了一步,讓他們先行。蔣讓也不知哪來的勇氣,忽地近前一步,道:“燕二妹妹。”
瑟瑟微笑:“蔣郎君還有事?”
蔣讓著明亮的杏眼,人的梨渦,臉一下子更紅了,吶吶道:“我,我和燕兄提過,端午龍舟之會,我家在春風樓租了一間房,二妹妹若是愿意,可以和燕兄一起來看個熱鬧。”頓了頓,似是怕瑟瑟多想,補充道,“請大妹妹也去,還有其他幾個同窗也有眷一起。”
每年的龍舟之會都是臨安城中一大盛事,沿岸能觀賞到龍舟賽的酒樓包間更是一房難求,蔣家能弄到一間可不容易,這個邀請可謂極有誠意了。
瑟瑟有些憾:龍舟賽其實還有趣的,上一世,曾經看過一次,至今難忘。可惜以燕家現在的能力,本租不起包間。然而蔣讓對有這樣的心思,自然要避著他些。
正要拒絕蔣讓,車廂中忽然傳來一聲輕微的咳嗽聲。瑟瑟心頭一跳,忽地想到:蕭思睿是知道蔣讓對的心思的。當初陳縈為了蔣讓害的事,還是蕭思睿告訴的。
不過,蔣讓的心思,如今的燕瑟瑟可不該知道。
瑟瑟想了想,含笑對蔣讓道:“多謝蔣郎君的好意,這事我還需稟告長輩,請長輩應允。”并沒有一口拒絕。
蔣讓的面上頓時現出欣喜之,激得聲音都變了:“應該的,應該的。”又道,“那我就等二妹妹的好消息。”
瑟瑟“嗯”了聲,想著答應了蔣讓也沒什麼不好,阿姐到趙安禮這件糟心事,正該好好散散心。大不了,到時自己隨便找個借口不去,讓阿姐跟著二哥去玩就好。
沒有再說什麼,讓蔣讓一干人先進了燕家。這時抱月也拿著兩貫錢走了出來。歸箭苦著臉接過銅錢,正要驅車離開,馬車中忽然傳出蕭思睿低沉的聲音:“瑟瑟。”
自從重逢,他幾乎沒過的閨名。
瑟瑟心頭一,就見車窗簾子被揭開,出蕭思睿沉郁的面容。他面上因酒意帶來的緋紅尚未散去,眉頭皺,目幽幽地打量著。許久,他忽然開口道:“想去看龍舟?”
瑟瑟點點頭。
他又問:“喜歡他?”
瑟瑟一怔:“您胡說什麼?”氣道,“您明知我,我……,您還這麼說!”盈盈目帶著怒意瞪著他,似嗔似怒。
蕭思睿目停留在面上,細細看的表。
瑟瑟被他看得有些撐不住,氣呼呼地別開了臉。
蕭思睿卻出一笑意,聲音難得溫和起來:“別氣了。”
瑟瑟咬著不說話。
他了眉心,小丫頭氣真是大。不過一句得罪了,就敢擺臉給他看。可他實在不會哄人。正當沒轍,范夫人他們的車轎也到了。
燕家門口頓時熱鬧起來。瑟瑟去迎范夫人。蕭思睿松了口氣,放下車簾,示意歸箭發車。
馬車飛馳而出,直到燕家的影子也看不見了,蕭思睿的聲音忽然從車廂中傳出:“藏弓呆會兒去太和樓一趟,告訴他們在端午龍舟賽那天,將頂樓給我騰出來。”
太和樓就位于西子湖畔,龍舟賽的中段位置,可以說是觀賽最好的地方之一了。只不過從前,蕭思睿從無興趣去看比賽。可這一次,藏弓想到剛剛看到的一幕,心中了然,恭敬地應下。
燕家陷了一片忙。
范夫人在太平樓被趙安禮氣得夠嗆,撐著一口氣,回到家里就倒下了。
秋氏忙下人去請平時常請的谷郎中過來看病,哪知下人回來說,谷郎中出診去了,并不在家。
秋氏急了,這位谷郎中是是這一帶醫最高明的了,他不在,一時半會,們再去哪里找個醫高明又可信任的郎中?
瑟瑟倒是想起一人,魏與義。
只是魏與義不同于一般郎中,又還在國公府養傷,只下人去請,未免不恭。
可這會兒家里一個男人都不在,燕行訪友未歸,燕驥還未下衙,燕駿被打發了去找當初幫兩家定親的,準備退親事宜。秋氏一時有些為難。
倒是訪友不遇的蔣讓聽說了這事,自告勇去請一個相的從太醫局退休的楊太醫。
秋氏松了一口氣,自然是激不盡。
蔣讓的速度極快,直接雇了車,將楊太醫帶了來。等到楊太醫開了藥方,他又坐著車,用最快的速度把藥抓了回來。秋氏過意不去,要付車資,他卻死活不要,只道和燕駿是至好友,不過稍盡一點綿薄之力罷了。
燕晴晴看出點端倪,將瑟瑟拉到一邊細細問道:“我看他眼睛一直往你這邊看,怎麼回事?”
瑟瑟裝糊涂:“我怎麼沒發現?阿姐你一定看錯了。”
燕晴晴瞪了一眼:“你個小鬼頭,在我面前還弄鬼。”
瑟瑟見生氣,忙告饒道:“我不是有意欺瞞阿姐,只是……”
燕晴晴問:“只是什麼?”
瑟瑟道:“這位蔣郎君不合適。”
燕晴晴詫異:“這蔣郎君看上去不錯的,你怎麼會覺得他不合適?”
瑟瑟手指纏繞著襟:“他不錯是不錯,只可惜……”
“可惜什麼?”燕晴晴忽然想到什麼,臉一變,“你總不還念著蕭……”沒敢說全,擔心起來了。蕭大人都認妹妹為外甥了,妹妹不會還沒有死心。
瑟瑟知道誤會了:“不是這樣的,只是,懷義縣主就是為了他推我水的。”
燕晴晴驚愕極了:“你怎麼知道?”
瑟瑟道:“蕭大人告訴我的。”自從知道蕭思睿在聽到喊“睿舅舅”后是怎麼想的,這個稱呼就實在不出口了。
燕晴晴不解:“就算是這樣,那又怎麼了?”
瑟瑟道:“我想到因為他,我差點送命,就想離他遠遠的。”
燕晴晴的想法卻不一樣:“這件事怎麼能怪蔣郎君?要怪也只能怪懷義縣主這個瘋人。何況,懷義縣主為了這位蔣郎君,連推人下水,謀害命的惡毒事都能做出來,可見對這位蔣郎君有多在意。我若是你,就嫁給蔣郎君,竹籃打水一場空,豈不是對最好的報復?”
瑟瑟嘟囔:“我才不要為了報復嫁人呢。”
燕晴晴忍不住了的頭,勸道:“可也不必因為遷怒就拒絕人家呀。”心中卻是憂心忡忡。
妹妹上說再多理由,其實還是因為蕭大人才拒絕別人的,可和蕭大人是不可能的。
妹妹今年已經十六了,這幾年上門求親者絡繹不絕,因叔叔嬸嬸遠在江西,不好定奪,婚事耽擱了下來。這次叔叔被調回京城,想必很快就會定下婚事。
蔣讓家世好,學業出,又是個溫斯文,行事妥帖的,最要的是,他明顯十分中意妹妹,委實是個極好的妹婿人選。
只希這位蔣郎君能分散妹妹在蕭大人上的注意力。自己命運不濟,遇到了趙安禮,可還是希妹妹能得遇良人,獲得幸福。
瑟瑟沉默了,其實倒不至于為了陳縈的事遷怒蔣讓,畢竟蔣讓全不知。真正拒絕蔣讓的是,前世,他至始至終都沒有上門提親過。連提親都做不到,還有什麼好說的?當然,他最后也沒有娶陳縈,而是聽從父母之命,娶了一個門當戶對的家小姐。
可阿姐也是一番好意,算了,等見到蔣家遲遲沒有上門提親,自然會明白過來。
日子一天天過去,瑟瑟的膝上的傷終于痊愈。范夫人也漸漸好了起來,只是因著這樁傷心事,到底不比從前健旺,勞家務也開始力不從心,慢慢將手中的事都轉給了兩個兒媳。
和趙家的親事也順利退了,燕驥和連氏作為兄嫂出面,親自領著原上門,將趙家的聘禮全都退了回去。
回來后連氏告訴瑟瑟姐妹,趙安禮的貢生資格被革了。
趙安禮氣倒岳母的事不知怎的傳了出去,被禮部聽聞,直接除了名。因著這事,俞氏恨毒了盧娘,趁趙安禮不在,帶著人去找盧娘,親自給灌下了落胎藥。趙安禮知道后,和俞氏大吵了一架,搬出了家,帶著盧娘不知下落。
燕晴晴聽后冷笑著說了一聲“該”,趙安禮也算是自作自。
瑟瑟卻有些驚訝:禮部的消息怎麼會這麼靈通,作還這麼快?趙安禮不過是一個小小的貢生,照理說,如果沒人有意針對,禮部本不會注意到他。
不過,瑟瑟很快就沒有時間去關心這事了。和燕晴晴一起,被范夫人拘在了大房所居的鳴鵲館做針線。
姐妹倆的針線活都一般,燕晴晴是只喜舞刀弄槍,拈了針便愁眉苦臉的;瑟瑟則是小時候不好,祖母慣著,再加上上輩子養尊優,好幾年都沒過針線,原先會的一點也全都還給了師傅。
范夫人看著兩人慘不忍睹的品直皺眉。
大概是了趙安禮的刺激,原本對姐妹倆的工水平睜一只眼閉一只眼,這會兒卻重視起來,拘著兩人每天都跟著從頭學起。
姐妹倆苦不堪言。然而楊太醫再三囑咐,范夫人如今的狀況需要靜養,不可氣,凡事都要順著些。兩人怕氣得范夫人再犯病,只得老老實實地每天都跟著認真學習。幾天下來,倒也進步不小。
這日,瑟瑟和往常一樣,和燕晴晴一起,跟著范夫人做針線。門房忽然送來拜帖,國子監祭酒的夫人葉氏上門拜訪。
范夫人大為意外,國子監祭酒是國家學府的最高長,地位超然,清貴無比,和燕家卻是素無來往,的夫人怎麼會忽然上門?
燕家不敢怠慢,周老太君親自招待葉夫人。
葉夫人三十出頭的模樣,容貌秀麗,談吐文雅,含笑和周老太君、范夫人寒暄了幾句后,便說了來意。
是為蔣家來探口風的。
國子監司業蔣家看中了瑟瑟,有意結親。
葉夫人希能見一見瑟瑟。
瑟瑟這會兒正被燕行去了見歸箭。歸箭奉了蕭思睿之命,代表安國公府給燕府送端午節禮。將公中的禮單呈上后,歸箭又單給了瑟瑟一個匣子:“這是大人單賞小娘子玩的。”
瑟瑟:“……”蕭思睿這做派,他還真把自己當長輩了。
燕行在一旁看著,心中再別扭,也只得笑著謝過,抱月接了。卻見抱月手一沉,差點沒接住。瑟瑟大為訝異,匣子中放了什麼,這麼重?
想了想,抱月將放在妝臺上的木匣子拿來,給了歸箭,笑盈盈地道:“這是我孝敬舅舅的,還舅舅不要嫌棄。”
歸箭恭敬地接過,這才告辭。看到門口停著的車馬,不經意般問了句:“這是有客嗎?”
送他出來的燕府管家笑道:“是國子監祭酒的夫人,今兒頭一次上門。”
歸箭心中訝異:燕家是武將之家,怎麼會和國子監祭酒家有來往?
作者有話要說: 今天翻評論區,忽然看到一溜兒的“養”,驚恐……到底發生了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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