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夜涼涼,晚風裹夾著青草味兒習習吹過，點滴雨水從葉子尖尖墜落。

大掌覆在言微的薄衫外，熱氣徐徐沁微涼的腰,黑影下，像燒得厲害的人在尋找水源，滾燙的吻落在角，舐的下。

言微驚醒過來，方要掙扎,后傳來小狗的聲，還有人用方言說電話的聲音。

如雷鳴閃電,一瞬而過，秦懷鶴抬首，雙在額發，微微息。

那人大概是看見了擁抱的男,方言有一瞬間的停滯,聲量降下幾度。

秦懷鶴手沿著脊背往上,在后頸停留了下，啞著嗓子說：“做夢怎麼了,大晚上的不許我做會兒夢麼？”

被拘囿于懷的言微后背一陣陣發熱,才要抬首,便被他的手住后腦，口鼻皆在發燙的白襯上。

言微息本就有些窘迫,又被他這一句霸道話給憋得氣短,礙于有人經過,只得安靜憋著。

偏一下腦袋，似是在他口蹭了下。

這個作也不知道是不是被秦懷鶴誤讀了，后腦上的大掌一般,順了順的發。

言微心口一揪，有一痛楚，制著張給他一口的沖。

“秦懷鶴，你先松開我。”

他紋不，“就這樣吧，我們說說話。”

言微咬了咬牙，“你這樣是————擾，小區有監控。”

秦懷鶴腔輕微起伏，到底是松開了臂膀，虛虛環抱著，眼底濃黑如墨，“平時聰明的，別人追你你倒看不出來，我追這麼明顯，總該看出來了。”

言微烏黑的眸子一瞬不瞬盯了他。

秦懷鶴并不躲閃，眼底的濃墨在慢慢消融，“言微，你親一下我，心肝肺掏出來給你。”

無于衷，眼神意思波也無。

他放緩了聲氣，似在哄，“言微，我們還有歲歲，不要再跟我置氣了，行嗎？”

的眼睫一，聲音比這夜里的風還涼，“秦懷鶴，你以為我在和你置氣？”

風兒吹過，帶走了后背的薄汗，樹葉沙沙作響，雨滴墜下，掠過的眼睫，在淚痣下出一道痕。

楚楚人，又清涼如水。

秦懷鶴制著給抹一把的沖，線輕撇，帶著幾分無奈，“我不是……”

“我們離婚了，離婚很久了，現在你是你，我是我。”

秦懷鶴手，才要抓上細薄的肩，就被一掌推開了。

他怏怏收回手，眉宇不自覺擰起，“殺人放火還有緩刑的機會，你吭都不吭，一次就判我死刑，你若教教我，我再差，難道比外面那些男人還差？”

言微眼底冒出了寒涼的水，“外面的男人再差，都有機會，除了你，你沒有機會。”

秦懷鶴闔上眼，旋即睜開，眸子聚集上一層郁。

“如果不是歲歲，我不會讓你進我家門，也不會去亨川上班。”

間一，溢出些許嘲意，“如果沒有歲歲，我們就是平行的兩條線，我永遠不會再有和你到的那一天，我早就看清了，我們不是一類人，不管你們怎麼看我，自卑還是自憐，你和蘇允君，還有你媽，我一個都不想見到。”

秦懷鶴下頜繃得的，額角的青筋在，“如果相，這些都可以克服，你不也曾經這麼說過嗎？”

他不知道如何歸類每一個人，但他從未這麼想過，他一直以為，言微是的，也是堅韌的。

“我不想克服了。”側過臉，眸子比天上涼月還不近人，“也不。”

從他肩側過，如風一般，嗖的一下就過去了，那堅定，仿佛這一輩子都不會回頭看他。

秦懷鶴五指往烏黑的發梢里抓，掌心有樹上雨滴黏糊的，他頓了片刻，指腹抹一下眼角。

在言微的心里，他比干殺人越貨那些勾當的人更難以原諒。

死刑，立即執行。

涼了半截的心，被風一吹，這會兒涼了個。

只怕再投胎，言微也不要他了。

言微忙了幾天，在家附近的單樓里租了一間小辦公室，找人刷了墻，簡單布置了一下，公司也注冊下來了，“延嘉”。

這幾天陸續有開發商找到，請去直播，言微都以組建公司為由給婉拒了，只接了兩個中介的二手房推薦，純屬幫忙，不拿一分傭金。

不想自己的網播賬戶變一個完完全全的營銷號，多播一些有意思的，網友想看的容，把賬號做好了，再去接好的推廣，即便一個月接一次，網友愿意買單，也不用擔心收。

正巧趙妙從恒億離職，主聯系了，開玩笑說要跟著一起干。

趙妙比言微年長五歲，至今未婚，做十年銷售，積攢了一定人脈，這人緒穩定，也好通，言微在亨川一璽的時候，和相得還算可以。

兩人在工作室聊了下，趙妙不領工資，只拿提，如果是本人簽回來的項目，提百分之五十，其余參與的項目，可以提十個點。

第二天，趙妙從恒億帶過來了一個剛畢業沒多久的男生，男生李義，人開朗，也勤快，既可以當攝影師，也可以當勞力，扛水開車不在話下。

李義是底薪加提的薪金制，比他在恒億的待遇要好一些。

正好收到盛博打過來的酬勞，言微馬上把錢打給了汪達，并和他說了趙妙加公司的事兒，汪達沒說什麼，約晚上一起吃頓飯，有事兒要給做。

“是掙大錢那事兒嗎？”

汪達笑了，“出來再說，總有讓你撒錢的一天。”

晚上，兩人見了面，言微給他看了工作室，還有新團隊的合照。

“鐵三角啊。”

“還行嗎？”

汪達撇，“其實我不太喜歡跟人合作，很容易翻臉。”

言微頓了下，“應該不會，以前我們相得好的。”

“那是以前，都領老板工資，一起罵老板，有什麼好翻臉，現在你們要分錢了，能一樣嗎。”

“我和你不也是人，分贓也分得好的。”

汪達歪個頭瞧，“我跟你能一樣嗎，男搭配，干活不累，那些寶貝們怎麼說的，我們配一臉。”

言微怔愣兩秒，挪開眼，“我單親媽媽，你黃花小伙子，我不覺得我們配一臉。”

汪達定了片刻，微微瞇起眼來，“你這什麼表，歧視黃花小伙？再說，誰跟你說我還黃花了？”

言微拳頭抵在邊，把笑意下去了，“我說了，這輩子只專心養我兒和我爸，永遠不會再結婚。”

汪達無聲發笑，“言微，你真有意思，我做什麼了，你這麼著急攔我。”

言微抬眼，一本正經的，“說說掙錢的事兒吧。”

“我們之間就只談錢？”

“嗯。”

“我發現，酒朋友都比你溫。”

汪達最終還是說了，瀾灣里二期有一棟聯大科技的團購房，凱創工程副總林巖找了他，讓他賣掉其中一部分房源。

言微看著他，“他讓你賣指標？”

“嗯，他和翟覽華這邊不對付，肯定不用原先的渠道，一套指標大概三十萬到六十萬之間，我們能拿三分之一，正好你做璞悅一號的直播，積累了那麼多準客戶，你不用出面，趙妙懂銷售，讓和那男的出面，約客戶到現場，我來接待。”

他笑笑，“咱不招人耳目，悶聲發財就行。”

“預售證都沒拿到呢。”

“等預售證，人家還愿意賣這個價嗎？林巖是王北雄的外甥，這錢是默認要給他賺的。”

言微失語兩秒，“璞悅一號才做完直播沒多久，這麼做不是在搶他們的客戶嗎？”

汪達拿眼睇，“這什麼搶，你只是給他們引流到現場，客戶還是市場的，即便是代理公司，積累下來的客戶也要重新洗幾遍。”

“……”

“再說，我們也就一百來套房源。”

話是這麼說，言微還是覺得不厚道，因為璞悅一號的購房券，后臺的確留了很多客戶的電話，這一批人購房需求肯定是最高的。

瀾灣里就挨著璞悅一號，大房開，大量，配套也相對好一些，如果價錢還低，肯定有很多人愿意去買。

手頭有客源，售樓部有汪達，開發商工程副總林巖在后面陣，可謂天時地利人和。

一般這種團購房源，價格比市場價要低很多，有些部員工不想購房，便把名額轉讓，客戶需支付一定的“指標費”，才有資格買到這樣的房子，即便是多了“指標費”，也比市場價要低，所以很多客戶都愿意購買。

可錢哪有那麼好賺，房子沒有拿到預售證，收客戶那麼多指標費，本就是不合法的。

知道里面的彎彎繞繞，很多人就是這麼發家的，汪達蹲在售樓部拿提，是本不可能買得起幾套房的。

他在瀾灣里忍著李林柳的臭臉，大概也是等著賺這一筆大的。

言微略算了一下，一套賺十五萬，一百來套，將近兩千萬了。

可不愿意賺這樣的錢。

汪達倒沒有強求，只笑話，“你怎麼這麼軸呢，讓你躺著發財都不要，怪不得窮了。”

言微：“對，我就是窮命。”

很珍惜微微達達這個賬號，花一些時間蓄力，讓剛立的公司能走得穩當些，覺得不冤。

這一天，是灣城房地產政企座談會，因為是政府組織的會議，現場布置比一般的地產會議要樸素，氣氛也更嚴肅。

秦懷鶴和王北雄都到場了，正好挨著坐在一起。

“秦總最近是不是瘦了？”

“瘦了五兩。”

王北雄笑，手拍拍他，“半斤也是，記得好好照顧自己，別那麼拼命。”

秦懷鶴跟著扯，笑意不達眼底，“王董剛從國外回來？”

“回來一個星期了，怎麼樣，九湛府那邊的工作，秦總有什麼指示？”

“王董客氣。”秦懷鶴擰開了那瓶平價礦泉水，結上下滾，歇一口氣，方說：“就是有一件小事兒，我想請教王董。”

王北雄板正子，“噢？你說。”

“言微在九湛府做前策，做得還不錯，不知道為什麼就把給換了。”

王北雄皺眉，“是嗎？這我得了解一下，能讓秦總夸贊，那是凱創的榮耀，怎麼樣都不能換。”

秦懷鶴點頭，“勞駕王董了。”

他這意思，是等著要信兒，王北雄笑笑，撥了個電話。

王北雄面微沉，不過他是個見慣風雨的人，喜怒不形于，掛了電話，便說：“秦總，言微已經離職了，讓這麼好的員工離開，是凱創的損失，我讓人打電話給，也不知道還愿不愿意回來。”

秦懷鶴點一下頭，沒有什麼緒。

王北雄笑，“言微是秦總家里人？”

秦懷鶴：“是我前妻。”

王北雄呵呵笑，“那這不能是小事兒，怪不得言微看著就是比一般人強，我一定要把回來。”

秦懷鶴指尖在礦泉水瓶蓋上叩了兩下，“我在國外，不知道怎麼就進了凱創，我問，說凱創是有人味兒的公司，我想想，進了也好，只要工作做得開心，不委屈就好，不管是在凱創還是別的公司，都能合作。”

王北雄：“秦總這才是有人味兒，慚愧慚愧。”

會議結束，王北雄被保鏢圍護著，走出會場，秦懷鶴只帶了一個助理，姿拔，肆意灑。

有記者一路跟著他，“秦總還是這麼低調，一個保鏢都沒帶？”

秦懷鶴微微頷首，沒再搭理他。

丁澄：“秦總，言微也來了。”

秦懷鶴頓下步子，著眼看他，“來做什麼？”

“戴著工作證，應該是被邀請的。”

秦懷鶴輕嗤，“算什麼？”

“自吧，現在火的，我看了的直播，跟別的主播不一樣，不急不躁的，不過，不做策劃，我還是覺得可惜了。”

秦懷鶴抬起眼皮子，“你有什麼可惜。”

丁澄嘿嘿兩聲笑，“秦總，要過來嗎？”

他不耐道：“做什麼？”

兩人走出會場，下到一樓，竟意外在大堂看見了言微。

站在一棵迎客松前，側對著他們，手里擺弄著數碼相機，藍工作牌掛在小手臂上，一晃一晃的。

秦懷鶴移開眼，卻有些挪不步子。

也不知道是怎麼長的，氣那麼大，能記恨他那麼久。不過幾天，他就把那晚在那里的氣給忘了。

這麼一對比，秦懷鶴垂首，無聲吁了一口氣。

“秦總，過去打個招呼？”

秦懷鶴看著他，“上回，我說要追，不給我追。”

丁澄干咽一下嗓，“……”

秦懷鶴淡漠的眼神，“你說我是死皮賴臉那種人嗎？”

“偶爾死皮賴臉也沒事兒。”

“沒事兒？”

“沒事兒。”

秦懷鶴攏了攏西裝外套，邁著步子走過去。

言微的視線和來人相，各自一頓。

今天的會議，凱創除了王北雄，還來了兩個高層，李林柳一個銷售經理，來這里做什麼？

視線游離，面上驟然一僵。

這真是，前有小人后有鬼。

眼看著就要被前后夾擊，言微忍不住輕輕挪步子，往左前方一個大瓷瓶走。

秦懷鶴已經到了跟前，默看數秒，低聲問：“做什麼壞事了，要躲這里來？”

言微視線從那青花里挪開，輕飄飄瞥他一眼。

他歪個脖頸，線微微向下，撇了一個不知恥的弧度，“言微，你是不是想讓我老死，才給我發個無效鏈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