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兩個對峙,一個在地上，一個在床上。

“你聽爸爸的話嗎？聽話就和爸爸媽媽睡覺，不聽話你就去和姨姨睡,我和媽媽睡。”

歲歲撇著瞪他，純凈的眼眶沁出了點點水。

秦懷鶴實在沒眼看，別看視線，撓撓眉尾，“你聽媽媽的話嗎？”

歲歲轉頭撲進媽媽的懷抱。

言微抱上,聲安，“歲歲聽話的是不是？”

秦懷鶴原地看了一會兒,雙手抱臂，背對著母兩個，坐在床沿邊。

他清一下嗓，“媽媽。”

“……”

秦懷鶴等不來回應,略微轉頭,加重了語氣,“媽——媽。”

言微松開歲歲，“怎麼了？”

他轉回頭,端起了架子,“你要讓知道,爸爸是一家之主，要聽爸爸的話。”

靜寂數秒后,言微出聲：“歲歲,爸爸很辛苦,給歲歲買那麼多東西，還帶歲歲到海邊過生日，要聽爸爸的話,知道嗎？”

歲歲甕聲甕氣應：“知道了。”

秦懷鶴角一松，拿手抹了抹下，“言傳教，我那麼辛苦，你用說沒有用，要用實際行給做好表率。”

“……”

“又不是只有委屈，我也委屈。”

言微抿了抿，“然后呢？”

他放下手臂，在膝蓋上拍了兩下，云淡風輕說：“不能抱，也要抱我。”

后微不可聞一個噓聲。

言微半跪在床上，挪向他，張開雙臂抱了他一下。

“爸爸辛苦了。”

秦懷鶴角一勾，才要抬手摟著，就已經松了勁兒。

一即離，實在敷衍得很。

他有些不滿，往后睨著，“言微，用點心行嗎？”

“……怎麼用心？”

“親一下我。”

言微頓了下，“算了，睡覺吧，我困了。”

歲歲一屁坐下，宣布領地，“我挨媽媽睡覺覺。”

“好。”

大床沒有護欄，自然是讓歲歲睡中間，秦懷鶴為自己掙得一畝三分地，不在計較得失，去把落地窗打開了一個小，拉上一層紗簾。

他睡到歲歲另一邊。

以前歲歲去找他，大多數是保姆哄睡著了，他才把抱回去跟自己睡，這是一家三口正經第一次睡在一張床上。

關了燈，月溫，過薄紗，給房間渡上了一層霧，海浪的聲音清晰耳。

秦懷鶴心甚好，忍不住逗起兒。

“歲歲，明天爸爸給你和媽媽過一個海灘派對生日，請酒店里住的小朋友和叔叔阿姨給你一起過生日，好不好？”

歲歲轉晴，脆生生說：“好呀！”

“那你先告訴爸爸，你是怎麼來到這個世界的？”

歲歲一骨碌爬起來，兩眼亮晶晶看他，“歲歲從媽媽肚肚出來。”

秦懷鶴已經習慣的兩幅面孔，抓上兩只小胳膊，“那你怎麼跑到媽媽肚子里去的？”

歲歲著小手，煞有其事說：“婆婆送歲歲，送歲歲到媽媽肚肚。”

秦懷鶴一滯，問：“哪個婆婆？”

言微忍不住笑著接腔，“送子觀音，說是婆婆。”

秦懷鶴了然的一聲“噢”。

歲歲爬到他肚子上，“爸爸，問你的媽媽。”

他嘖的一聲，“我媽媽就是你，我問做什麼？”

“知道婆婆呀。”

秦懷鶴被這言語逗得腔起伏，“我不要問，我知道你是怎麼來的，是爸爸造出來的，爸爸抱著媽媽……”

言微急了，出聲打斷他，“秦懷鶴，你跟說這些做什麼。”

“為什麼不能說，這有什麼好忌諱的，以后生課也得教，不要用送子婆婆打發。”

“等大一些再了解也來得及，現在什麼都不懂，出去了跟別人胡言語，好聽嗎？”

“有什麼不好聽。”

話是這麼說，秦懷鶴卻也沒再堅持，“爸爸和媽媽結婚了，才生下了你，所以，媽媽是歲歲的媽媽，也是爸爸的……”

歲歲登時立起小板，“媽媽是歲歲的！”

秦懷鶴皺眉，“也是爸爸的。”

又來了又來了，也不知道這小孩哪來那麼大的占有。

“不信，你問問媽媽，媽媽和爸爸結婚了，才生的你。”

歲歲從他上下來，手腳并用，趴上言微肩頭，“媽媽，和爸爸結婚？”

言微：“對呀，我和爸爸結婚，才有了歲歲。”

輕嘆一聲，“秦懷鶴，不要和說話了，一說話就不會睡覺。”

靜寂兩秒，歲歲突然嚎啕大哭。

“結婚……結婚不告訴歲歲！臭媽媽！臭爸爸！”

秦懷鶴：“……”

言微只要把抱了起來，“好了好了。”

“不要！不要和爸爸結婚！”

言微的頭，“好，我不跟爸爸結婚，不哭了，出一汗。”

秦懷鶴起個半，言又止，最后還是躺下了。

“不跟爸爸睡覺覺！”

秦懷鶴再忍不住，冷聲提醒：“言微，不能這麼慣，越慣脾氣越大，不睡讓到外面找老巫婆。”

歲歲嚎得更大聲了。

秦懷鶴大喝一聲：“老巫婆來啊！”

歲歲登時噤聲。

秦懷鶴有些哭笑不得，假意嚇唬：“你再哭，等我和媽媽結婚，我不請你來。”

“秦懷鶴！”

這一下，總算消停了，只是小屁孩的泣聲制不住，一一的。

“睡覺。”

這一天折騰得太過疲累，沒等歲歲睡著，言微先迷糊過去，漸漸的，歲歲的呼吸也平穩了。

秦懷鶴就著夜，看安睡的母。

也不知道是不是私心，他覺得兩個都是人，但是又完全不一樣。

言微睡相一直很好，歲歲卻不行，后半夜就開始各種翻轉，不睡到床底不罷休的那種。

他翻下了床，拿了一煙走出臺外。

本來預想的，今晚等那纏人的小人睡著了，他帶著言微去酒店外的私人海灘夜游。

一折騰，半宿過去了。

他吐了一口煙圈，煙圈很快消散在暮里，他像是在夢里，又不太像，他以前的夢境里，不像方才那般飛狗跳，歲歲和言微陪伴在他邊，妻賢孝，其樂融融。

夢境太過好，醒來卻是筋挫骨一般疼痛。

秦懷鶴垂首低哼，現實和夢境果然是有差別的。

現實有吵鬧，有急躁，有煙火氣。

第二天，原定要起早看日出，歲歲和秦懷鶴睡懶覺，言微沒他們，帶著言明到沙灘上看日出。

“你姑說，等我們回去，帶熠熠過來看看歲歲。”

言微：“嗯，我知道了，到時候我去接他們。”

熠熠是姑姑的孫子，才八個月大，因為要照看孫子，言綿已經好久沒有過來了。

“你和懷鶴說一聲，讓他一起過來，你姑說要跟他說說話。”

言微面上微赧，“行，我和他說。”

帶著爸爸吃了酒店的自助早餐，突然看到酒店工作人員在搬運料，有一個大牌子，寫著：微微，歲歲，生日快樂！

原來秦懷鶴說的是真的，酒店要在沙灘布置和歲歲的生日派對，還要邀請酒店的客人一起參加。

不知道是不是閆書安排的，言微頭皮有些發，實在不想這麼興師眾。

那麼多陌生人湊熱鬧給過生日，心里怪別扭的。

回到房間，聽到說話聲，微微頓下步子。

顯然，過了一夜，歲歲和秦懷鶴又和好了，兩人在床上說話。

“飛蛋糕嗎？”

“飛船蛋糕，還有冰淇淋。”

歲歲樂滋滋的，“爸爸，歲歲熊熊呢？”

秦懷鶴張一眼，看見言微進來了，線輕勾，“熊熊是不是被媽媽抱走了？”

“媽媽！歲歲熊熊呢？”

言微輕笑，“熊熊不是放沙發上了嗎。”

“要熊熊！”

言微出去把的小熊拿回來，送到床上給。

歲歲抱著小熊開始嘀咕今晚的生日，“有飛蛋糕，有冰淇淋，有小餅干，熊熊吃什麼……”

秦懷鶴在衛生間里喊了一嗓子：“言微，過來。”

歲歲登時抬眼，瞪著黑眼珠子看爸爸。

秦懷鶴又到了的警惕，仿佛他要怎麼媽媽似的。

他索打開門，“媽媽，過來給我刮胡子，歲歲說扎到了。”

歲歲抱著小熊，一臉呆滯看著他，眼睛里的敵意在一點點瓦解。

言微抿了抿線，問：“歲歲，爸爸的胡子扎你了？”

歲歲點頭。

“那媽媽去看看，好嗎？”

歲歲眨眼睛，“媽媽，你輕輕，不要流，流喲。”

言微應下：“好的。”

“晚上很多人參加生日派對嗎？”

“怎麼了？”

“我的意思，沒必要弄那麼大，我們自己在臺上過就好的。”

秦懷鶴撇一道到臉上，“不是給歲歲熱鬧一些嗎，讓小朋友和一起玩沙灘游戲，閆書安排的。”

言微頓了頓，“行。”

對著他半邊臉，剃須刀在他下顎，下手有些笨拙，太久了，已經找不到手。

偏偏秦懷鶴低著眼睫，視線帶著迫。

眼神有些飄忽，“要不還是你自己來吧，太久沒剃，我手生了。”

秦懷鶴下顎線微，突然一個氣聲，“多久了？”

定了定神，“多久你自己不知道嗎？”

他一瞬不瞬盯著，“沒給別人剃過？”

言微一滯，轉瞬明白他說的是誰。

垂下眼睫，“沒有。”

秦懷鶴一個冷哼，拿過剃須刀，自己起手來。

言微從鏡子里看他。

秦懷鶴略微歪個下，面淡淡，似有不虞。

明明說的是沒有，否定了還不好，也不知道他在不痛快什麼。

眼見不一定為實，不知道他心里這一刺幾時才能消融。

實在張不開主跟他解釋。

歲歲抱著小熊跑過來了，仰著小腦袋看爸爸。

“爸爸，你去歲歲生日嗎？”

秦懷鶴無聲吁一口氣，稍稍偏頭，“你想讓爸爸去參加你生日派對？”

點頭，“爸爸來。”

秦懷鶴鼻端一個氣聲，“好，爸爸去。”

“那，不要結婚喲！”

秦懷鶴一噎，原來這小人來找他換來了。

這腦袋瓜不賴，得了他和言微真傳，以后不會吃虧。

他瞅著言微，邊著一抹笑。

“不會，會告訴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