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來看到樓文泓問“現在有空聊幾句嗎”,孟疏雨是準備回復“不好意思現在在忙”的。
畢竟這種應付家里KPI的任務又不著急,隨時都可以,怎麼能浪費和周雋在一起的寶貴時間。
結果周雋非要怪氣。
怪氣又不承認,還拿工作當遮布。
都是千年的狐貍,在這兒演什麼聊齋?
孟疏雨當著周雋的面就回了一句“有”過去。
然后偏頭看了看周雋。
周雋眉梢一抬,比了個請的手勢,一副拭目以待的架勢。
對面樓文泓很快挑起了一個話題:「火鍋好吃是好吃,就是吃完總,我剛了份鮮切水果,要不給你也一份?」
套地址。
周雋點點頭,扯了下角。
孟疏雨拒絕的話都想好了,臨到打字瞅瞅周雋:“這還心,說要給我水果欸,怎麼辦?”
“果不夠你喝的?”周雋朝手邊那杯橙抬抬下。
“那果是果,水果是水果嘛。”
周雋看了眼廚師。
廚師心領神會地把水果拼盤提前端了出來。
“這葡萄看著好甜,就是還要剝皮好麻煩,”孟疏雨掃了眼拼盤,轉頭對周雋眨了眨眼,“如果有人給我剝好,我就不羨慕水果外賣了。”
周雋一言不發地看了一會兒,起餐巾慢條斯理了手,拿了顆葡萄,慢慢撕開一角外皮,一一往下剝。
手上剝著葡萄,眼睛卻盯著。
晶瑩的水滴落在骨節分明的手指,滿眼淋漓的。
剝個葡萄像在剝人服。
孟疏雨咽了咽口水,本來不的,這下真有點了。
等晶亮圓潤的葡萄徹底被去了皮,腦子里的浮想聯翩已經茂盛到長出一片草原。
“看來是真了。”周雋忽然說。
“嗯……嗯?”
周雋看了眼的耳朵:“要不怎麼耳朵都等紅了。”
孟疏雨一手一邊住了兩只耳朵。
周雋把葡萄喂到邊,見不:“張。”
孟疏雨張得下意識了,葡萄在同一時刻被口中,這一就到了一手指。
舌尖一僵,孟疏雨耳朵連著臉轟地燒起來。
見周雋垂眼看著那被過的食指,緩緩轉過,拿半個后背對著周雋,咽下葡萄去喝橙解熱。
“還要嗎?”周雋在背后問。
“夠,夠了……”
這個妖還是作得見好就收點。
畢竟周雋也不是省油的燈。
一不小心就容易玉石俱焚。
“那還想不想吃水果外賣?”周雋又問。
孟疏雨立馬拿起手機回了樓文泓:「不用了謝謝,我已經吃過水果了。」
然后保持著背對周雋的姿勢,把手機屏幕轉過去給他看。
周雋點點頭,繼續低頭吃牛排。
孟疏雨小口小口呼吸了幾次,稍稍緩過了勁,瞄一眼沒再看的周雋,回到正常的坐姿。
微信里,樓文泓又扯來幾句家常。
看著就是正常相親男互相了解時候提的問題——
喜歡吃什麼水果?
周末在家都做點什麼?
平時工作忙不忙?
孟疏雨一句句中規中矩答了,偶爾加一句“你呢”表示禮貌。
沒聊幾句,樓文泓估計覺得這流程敷衍得差不多了,來了句“什麼時候睡”。
孟疏雨也不想再聊,說了句“馬上”。
樓文泓:「那不打擾了,對了,下周杭市的智能家居展你會過去吧?」
孟疏雨一哽。
怎麼還被周雋猜中了,樓文泓真往工作上聊了。
孟疏雨已經確定了會展第一天的行程,但為免樓文泓真來托關系,保守地回了句:「我看周總安排,還不一定。」
樓文泓:「好,到時候我來森代的展館看看。」
孟疏雨用手肘推了推周雋:“確實是你懂商人……”
周雋偏頭過來看了眼聊天記錄。
這不是商人。
是拿公事當借口接近人的男人。
但確實是他剛才強調了樓文泓的商業機,現在孟疏雨反而被他繞了進去,沒往其他方面去想。
周雋看了眼孟疏雨:“他這是在——”
“套近乎,我覺到了。”孟疏雨點點頭。
“。”
“所以我沒跟他說時間嘛,到時候展會人那麼多也不一定會上,你放心,四兩撥千斤我懂,有事我去打太極,不會讓他有機會接近你的。”
“。”
陪周雋吃完西餐已經十點過半。
孟疏雨回到車上,心滿意足但也有點生理疲憊了,回程就好端端坐著沒再折騰。
今晚沒下雨,周雋把車開到了公寓樓下。
臨到分別,孟疏雨手握上車門把,人卻沒,回頭問周雋:“那我走啦?”
“嗯。”周雋側頭看著。
“你就嗯?”
“那你想聽什麼?”
“說句晚安不過分的吧?”孟疏雨揚了揚下。
“我要說過分呢?”
孟疏雨咬著牙一字一頓:“那你這個人就很過分。”
周雋抬手了的頭頂心:“差不多得了。”
孟疏雨皺眉看看他。
什麼呀,這人不會是非主流時期沖浪過來的,覺得“晚安”等于“我你”才打死不說吧。
但被他過的頭頂,又覺被順了,好像不比聽一句晚安虧,孟疏雨覺得也行吧,拉開車門下了車,回頭留下一句“早點睡”,進了公寓樓。
帶著心里撞了一晚的小鹿回到公寓,孟疏雨進門就打開微信,興地摁下語音鍵:“陳杏我好開心!我太開心了!我開心到螺旋炸升天!謝姐妹給我打的助攻!”
那頭陳杏發了一長串省略號過來。
以及一條語音:“那這麼看,溫泉山莊那時候周雋應該不是故意拋下你,讓你理桃花也不是把你當助理,可以放心了你。”
“我當然放心了,我現在超放心!”孟疏雨躺在沙發上激地攤餅,翻過來又翻過去。
陳杏:“那今晚試探出人家對你有意思了,除了開心還有別的覺沒?”
“什麼覺?”
“單發作那種覺啊。”
要不是陳杏忽然提起這茬,孟疏雨差點都要忘了自己“好像不是個正常人”這件事了。
孟疏雨從沙發上坐直,回想了下最近坐過山車一樣的緒,拿起手機回復陳杏:“目前一切良好,不過這才第一個晚上,我再觀察觀察,但我覺得應該沒事……吧?”
畢竟以前雖然是突然就下頭了,但在下頭之前,也沒有現在那麼上頭。
孟疏雨從來沒有過這種覺,好像對方拿了一個遙控——
煽一煽風,就點起熊熊大火。
澆一澆水,竄上天的火焰又盡數熄滅。
他走遠一點,就像泄了氣的皮球。
他靠近一點,上每個細胞都在歡呼雀躍。
陳杏:“行,那我等著周雋請我吃飯了。”
孟疏雨捂了捂臉,又倒回沙發攤餅去了。
另一邊公寓樓下。
周雋站在車外靠著車門,抬頭靜靜著亮燈的七樓,半晌過去輕輕敲了敲眉心,拉開車門上了車。
周三,孟疏雨在一禮拜中最難熬的這天依然容煥發地到了公司。
這幾天就像因為學校里有暗的男孩子而突然上上學的高中生,每天都不需要鬧鐘就能醒來,而且一醒就睡不回去,打了一樣起床洗漱來上班。
上午十點,孟疏雨在工位愉快地忙碌著,看到唐萱萱走了過來:“疏雨姐,你有沒有空最后再確認下紅頭文件,沒問題我就下發啦。”
孟疏雨跟著唐萱萱去了周雋辦公室隔間,看了眼玻璃墻,見周雋正簽著文件,察覺到的視線慢慢抬起頭來。
四目短暫相對,孟疏雨角抑制不住地上揚,忍了忍悄悄挪開眼,走到唐萱萱工位前,又恢復了一張嚴肅的臉。
這份紅頭文件就是九月底談秦在周雋授意下做的組織架構調整。
在森代原本“部長——總監——總經理”的組織架構中空了“總監”這一環,完總經理集權,在供應鏈系統里增設“供應鏈顧問”一職,由原本的供應鏈總監趙榮勛擔任。
“顧問”兩個字一出來,誰都看得出這是個有名無實的虛銜。
趙榮勛在森代等于了邊緣人。
孟疏雨確認了一遍文件,朝唐萱萱點點頭:“下發全事業部吧。”
“好嘞。”
孟疏雨最后瞄了一眼周雋,走出去回到了工位。
紅頭文件下發后一刻鐘,忽然聽到走廊里傳來一陣。
孟疏雨抬頭出去,看見趙榮勛從電梯那頭大步流星地走了過來。
一旁有幾位底下部門的同事在勸著攔著,但本攔不住趙榮勛沖天的怒火。
孟疏雨頭皮發,扭頭跟馮一鳴小聲說了句“保安”,然后走了出去。
“趙總,”孟疏雨攔停了趙榮勛,“周總現在在忙,暫時不方便見您。”
“我管他方不方便!他就是在忙天王老子的事也得給我個說法!”
趙榮勛繞開孟疏雨就要往前走,到底想著是總部的人,留著面多說了句:“孟助理,一個來了不到兩月的總經理要把我這干了十年的老人走,他下的這步棋總部真不當回事?照這麼下去,以后但凡他有個后手,森代還會是永頤旗下的子公司嗎?”
“您稍安勿躁,組織架構的調整是經過蔡總點頭的……”
孟疏雨不是真覺得這話能安趙榮勛,也就想拖延點時間等保安來,沒想到話沒說完,后那扇門緩緩移了開來。
“孟助理,”周雋了一聲,“讓他進來。”
孟疏雨回頭看了眼周雋,讓開了路。
趙榮勛冷哼一聲,理了理西裝門襟往里走去。
孟疏雨擔心地著周雋,卻見他很快把門關上,玻璃墻也調了單向。
兩分鐘后,四名保安到了八樓。
孟疏雨讓保安先避到一邊,免得萬一多想了小題大做,一會兒趙榮勛出來場面也尷尬,但手上已經好了保衛的通行卡,準備況不對隨時開門。
等了大概十分鐘,周雋這隔音效果良好的辦公室一直沒有傳出任何靜。
孟疏雨站在門口,看三位文也都惴惴不安地著這邊,剛想讓他們做自己事去,忽然聽到“砰”一聲悶響。
在這種隔音效果下傳出來的悶響,實際上已經是巨響了,孟疏雨想也沒想拿卡開了門,四名保安也齊齊沖了上去。
門一開,破天的罵聲傳出來:“……我呸!你算個什麼東西!來這兒耍威風搶別人的,不就是因為周家的財產一分都沒給你嗎!”
四名保安沖上去架住了趙榮勛,把人往外拖。
孟疏雨心驚膽戰地看著滿地的花瓶碎片,朝辦公椅上的周雋小跑過去:“傷著哪里了嗎?”
周雋撣撣袖,笑著搖搖頭。
外面趙榮勛被架到了走廊,里還在喊:“周雋你就是條喪家之犬!你也知道你家的財產都是你哥的!你就是想錢想權想瘋了!”
孟疏雨冷下臉來,朝外說:“給我把他堵上。”
保安捂上了趙榮勛的。
走廊里安靜下來。
孟疏雨看了眼跟一起跑進來的唐萱萱:“代下去,這些話誰往外傳,誰心里有數。”
四下都是人,孟疏雨暫時不方便跟周雋說私話,見他沒有傷,讓保潔打掃了辦公室,自己也退了出去。
回到工位上,腦子里卻一直反復過著趙榮勛的話。
雖然明顯是無計可施的人最后放出的瘋話,但看周雋的反應似乎不太像空來風。
總覺得他越是笑,趙榮勛的話就越有真實的分。
想來想去坐不住,忍到午休時間,孟疏雨見周雋那面墻還是單向,裝模作樣拿了份文件進了他辦公室。
周雋正抄兜站在落地窗,不知在看窗外的什麼。
確認后門關嚴實了,孟疏雨擱下文件走上前去,斟酌著問:“不睡個午覺休息下嗎?”
周雋回過頭來:“你不也沒睡。”
“我怎麼睡得著嘛。”
周雋眉梢一揚:“怎麼睡不著?”
“我……擔心你唄。”
周雋笑著走到沙發坐下,慢悠悠倒了杯茶:“擔心我什麼?”
“就那個趙榮勛講話也太難聽了,干了十年都沒人出來保他,那他不反思下自己這十年都干嘛去了,還有臉來罵人?”
周雋側目看看,笑著喝了口茶。
孟疏雨在周雋旁邊坐下:“說得好像森代本來是他的財產一樣,人蔡總都對這紅頭文件點頭了,他的哪門子閑心?他是蔡家的兒子嗎?要麼他就直說自己要錢要權,我還敬他敢說實話,拿總部和蔡總當擋箭牌算什麼出息……”
“孟疏雨,”周雋擱下茶盞,往沙發背一靠,“你有點——”
“嗯?”孟疏雨偏過頭去。
“吵。”
“……”
孟疏雨臉一垮:“我好心來安你的。”
“嗯,”周雋輕輕嘖了一聲,“但還是有點吵。”
孟疏雨盯著周雋看了半天,發現他是認真在嫌吵,沉了臉站起來。
還沒邁開步子,忽然被周雋握住了手腕。
垂下眼,回過頭看他。
“我的意思是,”周雋仰頭看著,“想安我的話可以安靜點陪我坐會兒。”
一個“陪”字像是著了哪敏的神經,孟疏雨前一秒的不高興一下煙消云散,眨眨眼問:“……那好吧,坐哪兒?”
周雋看了眼下的沙發:“你還想坐哪兒?”
孟疏雨一噎:“我這不是在想,坐你上說不定更有用一點嗎?”
周雋恍然點頭:“創意不錯。”
孟疏雨當他又在反諷,正準備老實在沙發坐下,握著手腕的那只手驀地一用力。
整個人順著那力道跌下去,歪歪斜斜地跌坐在了周雋上。
“那就試試吧。”周雋的拇指在搏的腕脈挲了下,把往膝上抱了抱,抬頭看著說。
作者有話要說: 嗚嗚嗚周雋你不要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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